走廊的另一端是一部升降機。 

它的按鈕的排列次序很怪, 一般的升降機層數都是由下至上遞增, 這一部卻是由上至下。 

卡斯帕按了一樓的鍵, 電梯關上門, 穩定的垂直移動。 

機械式的聲音在小小的空間迴盪著。忽然, 他想起這在可是十年來第一次用升降機, 他卻沒有什麼特別的﹑仍如隔世的感覺, 也沒有重新接觸文明的興奮。 

可能是因為他已經麻木了吧。 





這十年間, 他一直活在一套血腥的B級喪屍片中, 八成的時間用在戰鬥相關的事, 見血比見水多, 拿筆比拿槍少。 

老實說, 他已經感到厭倦。 

雖說未來是充滿變數, 但卡斯帕仍可以預見未來的十年, 或者二十年, 都很可能困在這一個城市, 活在這一種生活中, 就像一部升降機只能依照固定的路線垂直升降。 

人生的路線已成為劇本上刻板的文字。 

光想也覺得可怕。 





升降機『叮』的一聲將他拉回現實。 

卡斯帕搖搖頭, 把多餘的念頭都搖出腦海, 然後跟隨周藍走出了升降機。 

那是一間沒有燈光的房間, 但有無數的屏幕在努力的發亮, 做不屬於他們的工作。 

也因為這些屏幕,  卡斯帕和周藍才看見一個身穿黑衣的人, 沉默的看著他們。是那一個捉了他們的黑衣人。現在, 他那冷靜淡定的氣質已經不復在, 剩下的只是瀕臨爆發的瘋狂。 

「為什麼要捉我們?」周藍首先開口。 





『說這麼多幹嘛? 難道他會是為了招待我們嗎?』卡斯帕不耐煩的想, 一槍斃了他不是一了百了? 現在有什麼比找醫生重要? 

黑衣人突然的舉槍, 不發一言就是一槍。他們立即閃躲到一張沙發的背面。 

「問得好!為什麼我要捉你們? 為什麼我要捉你們?」黑衣人的聲音嘶啞的說:「再等一等, 明天過後才捉, 不是一切太平嗎?」 

「你在說什麼?」兩人同時說。 

「不重要了...... 不再重要了!」黑衣人哮道, 加上子彈作附件。 

「上面說過要妳的人, 死活不計。如果活的是這麼麻煩, 交一個死的上去也沒有太大問題吧!」 

卡斯帕手指在太陽穴上轉了數圈 - 罵人精神病的國際手勢。 

「至於適應者, 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更何況是你這個只有一階的傢伙!」 





令人一頭冒水的對話。不, 不是對話, 卡斯帕和周藍都根本插不上嘴, 從頭到尾也只有那傢伙在喋喋不休的說。 

黑衣人毫無彈數觀念的瘋狂射擊, 卡斯帕聽著一顆顆鉛粒在頭上呼嘯而過, 閉上眼睛等待代表子彈用光的一聲。 

『十二、 十三、十四、十五...到了!』 

卡斯帕從沙發背一躍而出, 二話不說先打掉黑衣人的手槍。黑衣人想拿出另一枝手槍, 但手剛伸進口袋便又吃下一顆子彈。再加一腳漂亮的迴旋踢, 順利的制服這一臉驚愕的男人, 簡單得過火。 

「呸, 還以為又要打上一架, 想不到如此無能。」卡斯帕不屑的說, 槍頂著他額頭。 

周藍也走到他的面前:「你剛才在說什麼瘋話? 什麼人想捉我?」 

「你很快便會知道! 嘿嘿嘿嘿嘿!」黑衣人像瘋子狂笑。 





「現在有一支手槍正在指著你的頭, 你不乖乖的它會幫你的頭開一個洞。」卡斯帕用槍柄在他的頭上狠狠的敲了一記。 

「我可不太乖。」黑衣人的手變戲法似的不知從那裡變出一個無針注射器, 飛快的在自己的脖子上來一針。動作流利, 沒訓練上百次都不會有的流暢。卡斯帕和周藍還沒來得及反應, 空空如也的注射器已經骨碌骨碌的在地上自轉。 

「你幹了些什麼!?」卡斯帕拉著他的衣領喝道。 

黑衣人的臉部肌肉痛苦的痙攣著, 他勉強的從牙縫擠出一句話:「待會你不就知道......啊呀呀!」 

「我才不會等。」 

卡斯帕將他推倒在地上, 對著他冷冷的扣下扳機。子彈的目的地 – 心臟。  

這比任何特效藥也更有效預防有人異變。 

黑衣人一動也不動, 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就此死了。 





「你以為現在是拍電影嗎? 要我們呆呆看你變怪獸?」卡斯帕朝黑衣人屍體踢了一腳。 

「真好, 現在我們什麼也問不出了。」周藍無奈的聳肩, 望著卡斯帕。 

「這裡有這麼多電腦, 你去問它們更好。」卡斯帕說。 

周藍搖頭, 說:「下次吧, 肩頭痛得要死。」 

「不能同意更多。」卡斯帕擦掉額上的冷汗, 突覺渾身劇痛襲上心頭。但他還是在桌上順手牽羊, 拿走一份文件, 還有一本日誌似的小書。 

另一部升降機正對著他們上來的一部, 而且按鈕的位置也正常多了。不用半分鐘, 身在車庫的他們便看見了從破洞滲入的陽光。 

「原來是這裡...」周藍從破洞看出去, 又再看見了那一間大屋, 雖然它比昨天破了很多。 





卡斯帕隨便的爬上了泊在一旁的大貨車, 熟練的在不用車匙的情況下開車, 同時向在地上目瞪口呆的周藍招招手: 

「別看了!快上車吧!」 

「我知道這是那裡!」周藍的大眼睛向著不遠處的大屋看:「就昨天, 萬昭學他就是引我們來這裡, 就在大屋中將那訊號發射器交給我!」 

「那麼, 這可不能用巧合解釋了事了。」卡斯帕摸摸下巴:「回去才算吧。如果是真的, 他躲不了。」 

車沿著路經過了一片狼藉花園, 在大門前燒焦的吉普車旁竟被兩人截下, 而那兩人更是卡斯帕和周藍做夢也想不到的。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四人異口同聲。 

周藍驚訝的看著臉腫如豬頭的菲利和剩下半條人命的加利。卡斯帕想笑, 但渾身的痛楚使他笑得比哭難看。 

「關你屁事!」菲利惡狠狠的盯了卡斯帕一眼, 便想背著加利走開, 卻不料腳一軟, 幾乎倒在地上。 

卡斯帕似笑非笑說:「要不要坐順風車?」 

菲利還想氣硬, 但想到背上的加利, 也只有屈服, 不作聲的上了車。 

一路上,司機和乘客都一言不發, 不是在鬥氣, 而是都太累了。 

當車停在大學的正門時, 卡斯帕終於可以很安心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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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個小時後。 

卡斯帕正在作一個夢。 

夢裡他是一隻被困在籠中的小鳥。每天他都在努力的飛換取食物, 但是飛行的範圍永遠都在半徑十厘米的小小空間。 

很鬱悶。 

非常鬱悶。 

突然, 一聲幾若可聞的閉門聲將他從夢境中拯救出來。 

他輕輕的張開眼睛, 發現自己已經在大學的病房之中。月光穿越過玻璃窗, 有一個站立的人影投影在牆上。 

『例行檢查。』卡斯帕如此的想。 

那人攝手攝腳走到了周藍床邊, 卡斯帕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周藍的床可是離門中最遠的, 如果是檢查, 要查也是最近門的一張, 也是加利的床開始, 更何必要偷偷摸摸的, 連電筒也不亮? 

色狼, 一定是色狼, 而且是一個乘人之危的沒水準社會奇生蟲! 

作為守衛隊的副組長, 這些行為絕對不被容許! 

「你在做什麼!」卡斯帕摸到那人背後冷冷的說。 

那人嚇了一跳, 是真的跳了起來的程度, 伸向周藍的手也縮回了, 但這使卡斯帕更確定自己的猜測。 

「你知不知道你想做的行為丟光了守衛隊的臉。」卡斯帕不待那人開口便繼續說:「好做不做, 做痴漢? 你腦袋內的是什麼?」 

那人沒有答話, 也沒有轉過頭來, 心跳得比重金屬樂隊的節奏還快還重還響。 

卡斯帕也沒由來的緊張起來。多年來的戰鬥如磨刀石, 將他的直覺磨得如手術刀般鋒利。腎上腺素瘋狂的被注進血液中, 使心跳、感覺和反應同時加速。 

那人的右肩動了動, 右手衣袖『擦』的一聲, 似有什麼滑下。他突然的轉身, 右手一揮, 所幸卡斯帕已經早有準備, 才沒被那人的手術刀劃過喉嚨。那人一招不中, 也沒有追擊下去, 只是撞開了卡斯帕奪門而逃。 

卡斯帕追出去, 卻在門口被絆倒, 原來是守夜的警衛暈倒在地, 而那人早已經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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