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生化世界，一萬公里的《旅程》: 第四章 星空
英國的冬天, 夜幕來得快。
附在樹葉上的白雪起了反光的作用, 夕陽的餘光、皎潔的月光和暗淡的星光都無力穿越這一層天然障壁。
我跟菲利都槍口向上, 兩雙眼睛掃視樹枝, 找尋那叫聲的來源。
「菲利, 卡斯帕, 你們搞什麼?」卡特里娜探頭出來問。
菲利不答, 只是對她揮手示意她躲回去。那一瞬間, 他的姿勢鬆懈了。
然後, 一道快得幾乎看不見的黑影迅速的從我頭上越過撲向菲利。當我回過頭時只見到埋在雪中的菲利, 還有一臉驚訝的卡特里娜, 但怪獸之類的, 什麼也看不見。
「菲利!」卡特里娜想走出來。
「別過來! 快進屋裡!」我立即喝止她。
『吱!』一道怪叫聲衝進了我的左耳。
接著一陣天旋地轉, 背上一鼓冰冷的感覺, 我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地上, 左臂熱辣辣的痛。
這還不算太糟。
因為更糟的是, 一隻像松鼠的生物正壓在我身上, 口張得老大, 發黃的一對大門牙寒光閃閃, 腥臭的唾液不住向我的臉上滴。牠一定不只是為了興趣而四處去撞倒人。
可是, 天, 松鼠不應該是只吃果仁的嗎!? 松鼠不應該是只有十數厘米大的嗎!?
我的頭一側, 閃開那一對大得誇張的門牙。
菲利這時已從雪中爬起, 衝過來一腳踢走了變異松鼠, 再給四腳朝天的怪物補了一槍, 白色的肚子立即開了數個血泉。
「謝謝。」我接過菲利伸過來的援手借力站起。
「別這麼兇的對我妹說話!」菲利惡狠狠的說。
我拾起飛到一旁的手槍, 沒好氣的說:「那你也不想你的寶貝妹妹受傷吧?」
「哥! 我不是三歲很久了!」趕過來的卡特里娜氣沖沖的說。
「下不為例!」菲利拋下了這一句, 便拉著回頭卡特里娜走向小屋。
又是一個過度保護的大哥。
我對著他倆的背影無奈聳肩。
我們返回室內, 無言無語的又渡過了一小時。
丹尼終於結束了煩人的啜泣, 走到窗前等待他的爺爺回來。
像是約定好似的, 果然過不了十分鐘, 汽車的引擎聲便穿越木牆震動我們的耳膜。
老傑克的七人車回來了。車殼上換了一種新顏色, 一種今天見了很多次的顏色。
血紅色。
看來他們的旅程並不輕鬆。老傑克和加利臉上的疲憊證明了我的想法沒錯。
不待他的指示, 我們很自動的將他們辛苦運回來的物資搬進小屋裡去。
胡亂的吃過晚餐後, 大夥兒各自找了一個角落, 沉沉的睡去, 要在夢中結束這漫長的一天。
半夜。
有什麼人開了門, 寒冷刺骨的風凍醒了睡在門旁的我。
我勉強的張開乾澀的眼睛, 看見的是一個很苗條的身影。
是卡特里娜吧。
我想翻身再睡去, 但是剛才的一道冷風使我的頭腦清醒起來。而且, 放任一個女孩子在半夜三更獨自外出並不大合適吧? 特別是現在的松鼠有一米長和會吃人。理智迫使我離開溫暖的小屋, 去當美女的守護騎士。
我走了出去, 剛好看見屋外不遠處的廁所關上了門。
果然。半夜離開沒有廁所的小屋走進雪地冰天的大自然, 難道會是想去看星麼。
就算是有這種心情, 氣溫也不會容許吧。
但是, 沒有需要上廁所,卻又偏偏守在廁所旁的我, 無聊沒事幹, 便真的抬頭看天。
這一看, 不得了。
應該是因為大部份的人類都退化成比狒狒更蠢更兇殘的食肉獸, 沒懂得開燈的關係吧。缺少了光害的影響, 天上每一顆星星都是如此的明亮, 耀眼。
在沒有燈泡之前的晚上都是一樣的嗎?
卡特里娜如廁完畢, 打開門便看見夜觀星象的我, 立即呆了一呆。
「是我吵醒了你嗎?」她說。
「準確的說是寒風, 不關你的事。」我將看星的目光收回, 投放在一雙同樣明亮的綠寶石上。
她吐吐舌頭, 說:「對不起。」
「也多得妳, 我才沒有錯失這星空。」我手指指天。
卡特里娜順著我的指尖, 看見星空, 嘴不自覺的張大, 一面都是驚嘆。
「真美。」
良久, 她才從這大自然製造的震撼回復過來。
看著她的側面, 我不知從那裡來了勇氣:
「你爸爸該是個神偷, 厲害得可以將這些星星摘下放在妳的眼眶中。」
她開心的笑了。
「在我印象中, 中國人可不是這麼口甜舌滑的。」
我只是笑笑, 不說話。
「剛才…請原諒我二哥的無禮。」
「噢, 我沒記在心上。」我的食指和中指在背後打了個交叉。
「我兩個哥哥…一直從我雙親死後就擔當起父母的角色…也差不多十年了。」
我靜靜的聽著。
「怎麼說好? 菲利就像是爸爸, 所有異性跟我說話時必先要接受他審查, 很緊張女兒誤交損友的那一種神經質。加利更像是媽媽, 很包容, 很細心, 默默支持我。我們雖然沒了爸媽, 但我一直認為我的家還是很完整。」
「你比我幸福。」我說:「最少, 你的家人都平安無事的在妳身邊。而我的在地球另一端, 恐怕是兇多吉少的了。」
她拍拍我的肩。
「人真的是犯賤。之前他們在我身邊, 我如避惡鬼的。如今分隔千里, 我卻後悔沒好好跟他們相處。」說著說著, 眼淚滑下。
我真的好想家。
如果有機會回到過去, 我會好好的讀書不惹事生非, 結果被人送去地球另一邊。即使世界突然末日, 在我身邊的仍是我最親的家人。
可惜, 這世界沒有如果。
所以, 現在我只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