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哭, 一直哭了很久。 

卡特里娜就坐在一旁, 默默的伴著我。 

終於我覺得自己哭夠了, 是時候收拾心情。 

「對不起, 要妳看一個陌生人哭這麼久。」我擦乾臉上的淚痕。 

「只不過是表達感情的途徑, 很正常。」她翻開口袋,給我一張紙巾。 





我嘆一口氣, 看著她的眼說:「謝謝。」 

卡特里娜摸摸我的頭。 

「真像我媽。」我笑說。 

「我才十四歲! 別說得我好像很老的!」她裝出生氣的樣子。 

「說笑吧? 跟我同年? 感覺上妳很成熟呢。」 





「是你太幼稚吧。」 

我作了個不可置否的表情。 

然後兩人哈哈大笑。 

這一刻心情終於從一天的緊繃中放輕鬆了。 

可惜, 它維持不了多久。 





一道又一道, 像狗又不是狗的吠叫, 如焚琴煮鶴, 大煞風景。更重要的是剛轉好的心情立即急轉直下, 跌得比股災還厲害。 

三數雙閃爍寒光的眼晴從樹林中向我們投射著寒光。 

「快回去, 叫醒他們。」我手摸向槍袋, 卻摸了個空。 

對, 我在睡前嫌那槍頂著我, 所以解下了放在一旁。 

我拿起了插在旁邊樹上, 用來劈柴的斧頭, 橫舉在胸前。 

眼睛的主人陸續從樹林中走出來, 是狐狸。 

但不是普通的狐狸。 

是渾身赤紅, 皮肉腐爛, 毛如鋼針的狐狸。絕對不會是善男信女。 





「哈! 新年晚餐自己送上門了。」老傑克提著獵槍走了出來, 二話不說立即一槍。 

槍聲在寂靜的樹林中迴盪, 嚇跑了在睡覺的鳥類。 

領頭的那一隻向後翻了數圈, 便倒在地上不動。其他的兩隻立即作鳥獸散。 

「就這樣的小角色,別吵醒我自己解決吧。」 

老傑克邊抱怨著邊走向那死掉的狐狸, 俯身拉起牠的尾巴。 

應該死掉的狐狸突然變成是一條蓄勢已久的毒蛇, 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口咬在老人的左手上。老傑克痛極大叫, 用力的揮, 想甩開緊緊咬著他左手的怪物。同時, 剛才閃開的兩隻也從林中跳出來撲向如泥菩薩的他。 

「該死!」我提起斧頭拔腿跑向身陷險境的老人。不料又一隻狐狸跳出來擋在我的面前。 





不, 不單是一隻, 還有數隻陸陸續續的跑出來, 圍著從屋中走出的加利和菲利。 

該死! 被一個族群盯上了。 

我咬緊牙關, 手中斧頭用力的揮向擋路的一隻。那狐狸機靈的向後躍, 輕易的閃開我的攻擊。然後趁著我短暫的失平衡一刻撲上我的背, 將我推倒在雪地上。 

臉龐跟冰雪親密接觸, 還有騎在背後的死神, 加起來是叫死亡的無力感。 

我還不想死! 

一鼓從來沒有的力氣注入雙臂, 支持著我將身翻轉過來, 將狐狸反壓在地上, 斧頭貼著地面反手的劈下。 

後頸一道熱烘烘的感覺, 身下的怪物掙扎的力度越來越弱。 

我沒有看牠的死相, 因為老傑克的熱血已經溶化了不少冰雪, 他再也撐不了多久。 





我衝上去, 一下子劈開咬著他腿那一隻的腦袋。其他兩隻立即鬆開口, 跳出一段距離。 

正是求之不得。 

倒在地上的老傑克勉強的舉槍, 辛苦的瞄準開槍, 又一隻倒下。 

這次最後一隻真真正正的夾著尾巴逃走了。 

「老傢伙! 別死!」 

老人的熱血從四肢的傷口不絕的流出, 染紅了雪白的地上, 而他的身體亦逐漸冰冷。 

「真諷刺。」老傑克笑得苦澀:「想不到竟然死在狐狸口下。」 





「省點氣力暖胃吧! 沒有人會死!」我抓住他的後衣領往小屋的方向拉。 

「快點過來幫忙!」我對著兩兄弟大喊, 可是他們現在也是自身難保。三至四隻狐狸在他們之間快速的跳來跳去, 沒給他們機會開槍, 尖銳的爪牙不時在擦身而過時給他們的身留下一兩條傷痕。 

聽到我呼喊的丹尼想從窗戶爬出來幫助, 但是卻被卡特里娜拉著, 身子半出不進的, 兩人都沒發現一隻狐狸正在屋頂想偷襲。 

「老傢伙, 借你的槍一用。」我不待老傑克回答, 便一手將槍搶了過去。 

「定住手腕。」老傑克氣若游絲的說。 

我點點頭, 將準心覆蓋那畜生。整條手臂使勁, 穩定得如鐵做一樣, 除了右手食指。 

因為這一根手指, 就是反擊的開始。 

槍聲一響, 狐狸的頭以怪異的角度向左扭, 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在右頰上打了一拳。牠的身軀無力的跌下, 剛好打在卡特里娜的臂上, 鬆開了捉住丹尼的手。 

子彈是準確的到達目的地, 但我也被後坐力推倒。 

「手臂太緊, 會沒法緩衝。」老人對倒在身旁的我說。 

「爺爺!」丹尼流著眼淚鼻涕跑近, 卡特里娜也隨後趕來。 

感人的爺孫對話我暫時沒有興趣, 更重要的拯救人命的活放在我面前。 

我伏在地上, 學著狙擊手的姿勢, 槍口指著其中一隻圍攻的狐狸。 

槍聲再響, 又一個目標倒下, 換來肩膀的隱隱作痛。 

這些狐狸雖然已經變異, 但是狡猾的本性還在。剩下的三隻毫不猶豫的轉身逃進森林, 卻沒有跑掉, 三雙眼睛仍舊緊緊的盯著我們看。 

「我又欠你一條命了。」兩兄弟在解圍以後都走過來。 

「快點幫忙搬他進屋!」卡特里娜向我們叫到。 

四人七手八腳的將老傑克搬回屋中床上。卡特里娜翻箱倒篋找出急救箱, 但是發現內裡的東西大都過了期, 只有將床單撕成布條, 用力的紮住傷口。可能是傷口太大, 血仍然是不斷滲出, 染紅了床單。不用醫生診斷, 我們也知道除非一隊設備齊全的醫療團隊在附近, 否則老傑克都是兇多吉少了。 

我們都頹然坐在一旁, 看著丹尼抱著老傑克大哭。得來不易的勝利感全被眼前的無能為力沖走。 

突然, 狐狸的叫聲又再次穿透牆壁震動我們的耳膜。 

是夾著尾巴逃了的一隻, 帶著支援回來復仇了吧。 

老人撐著下了床, 說:「你們應該走了。」 

他的目光變得明亮, 一點也不像將死之人的樣子。 

是迴光返照吧? 

「不要!」丹尼拉著老傑克的手。 

「快點!」老傑克甩開了丹尼, 跌跌撞撞走到櫃子下, 翻出了一支有點歷史的步槍。 

加利點點頭, 拉著丹尼走出小屋。我, 菲利和卡特里娜盡量拿走我們雙手能拿的東西, 跑到了車上。 

狐狸開始從林中走出, 包圍小屋。有數隻想走近我們的車, 但是遠遠便被老傑克打死。 

丹尼在尾座哭喊著。我回頭一看, 發現木屋開始在冒煙。 

熟悉的引擎聲音在車箱內迴盪, 加利踏下油門, 引擎的咆哮宣佈另一次逃亡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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