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 有胖子也不夠, 還要加上女王, 萬歲!」 

卡斯帕的語氣一點都不高興。 

醫務室裡其他人都垂頭喪氣。 

那邊廂, 達克剛給安娜的右手完成緊急處理。 

「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達克將手上的血隨意抹在病床上:「但要保全右手, 最好立即送去醫院, 還可能有救。」 





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安娜的右手, 嚴格的說現在其實只是一堆用繃帶固定成手臂狀的肉。真正還連著身體的部份被一圈圈繃帶緊緊紮著止血。這已是達克能做到的最好, 畢竟他不是醫生。 

「我們…會死嗎?」愛莎低下頭小聲的說。 

「不會。」卡斯帕和周藍異口同聲。 

「我答應過某人, 永遠都不要被怪物殺死。」卡斯帕的目光異常認真。 

「在我找到這頸鏈背後價值和送它回香港前, 我也是不會隨便死去。」周藍的語氣異常堅決, 手捉緊掛在頸上的頸鏈。 





「果然是結伴上路的白痴啊。」達克笑說。 

兩人很合作的共時舉起中指。 

大笑, 氣氛輕鬆了不少。 

但是, 很快又回歸沉默, 陰霾仍沒有散去。 

周藍無聊的玩手指, 突然想起自己從藍衣骷髏的口袋拿走了一張信紙。 





她拿出來看看, 原來是一封遺書: 

『克萊兒, 如果妳看見這信的時候, 也就是說我已經永遠離你而去。我不知是該死的輻射或是別的原因, 這電廠的人都變成了電影中的活死人。是的, 我也被咬了。如果電影說的是真, 我已經是無可救藥的了, 除非在我失去我身上唯一和他們不同之處前,結束我的生命……那就是,我對妳的愛。 

在數分鐘後, 我將到一個平靜的地方, 用一柄尖刀刺破將不會再為你跳動的心臟, 請妳能瞭解我的理由,請妳能接受我的歉意。 

馬丁.艾殊頓』 

「在看什麼?」卡斯帕問。 

「遺書, 被女王襲擊前從骷髏身上拿的。」周藍將紙隨便放在口袋中。 

「….『沙』….有沒有人聽到?」 

是卡斯帕和達克在保安室牽來的對講機。 





卡斯帕順手抓起說:「是誰?」 

「我是白色第三隊的隊長彼得.列特。公主是不是和你們一起在醫務室?」 

卡斯帕皺眉。周藍指指身旁的愛莎。 

「噢, 公主? 不是在皇宮嗎?」卡斯帕以戲謔的語氣回答。 

「別開玩笑了! 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你們留在原地乖乖不要動, 保護好公主, 我們會來接走她!」列特一點都不欣賞卡斯帕的幽默感。 

「看得清楚你問來幹嘛?」卡斯帕對象閉路電視作了個鬼臉。 

數分鐘後, 白三隊便已經摸上來。 





「公主, 請跟我們走。」列特是個大漢, 沒有行禮什麼的, 一進房便劈頭一句。 

然後他對著正在動身的其他四人說:「你們耳朵是不是有問題? 我說的是『公主請跟我們走』, 不包括你們這些賤民。」 

「列特! 他們可是我的朋友! 沒有他們我早已經死了。」愛莎開始展示她的權威。 

「只我們一隊可沒有能力保護他們。」可是列特並不受影響。 

「保護? 我才不要你們保護。」卡斯帕不屑冷笑。憑他的實力獨力拿下這一小隊,可是全無壓力。

「你可以繼續嘴硬,但結果不會改變。」列特冷冷的看著他說。

「只帶一個人也行吧。」周藍打斷二人的針鋒相對,拉過安娜說:「她沒有戰鬥力了, 待在這裡也沒有用。」 

「顏色盤, 找到公主了。」列特對對講機說: 「還有一個傷者, 請指示。」 





「當然是帶他們走, 還問?」 

愛莎搶過對講機說:「還有三個人跟我同行, 可以叫他們跟我們一起走嗎?」 

「是公主陛下嗎? 請等一等。」 

待一會兒, 對講機換了另一把聲音:「抱歉公主陛下, 恕難從命。我還需要他們。」 

「艾倫嗎? 他們不走, 我便不走。」 

「對不起, 你沒有選擇的權利。」艾倫乾脆的拒絕:「妳是這個皇家最後一人, 我們冒不起這風險。」 

「去他媽的『最後一人』! 我體內流的血液皇族成份連百份之一也不知有沒有!」 





「讓我說清楚吧, 公主陛下。妳, 是這個聯合王國還沒有土崩瓦解的象徵。妳, 是凝聚人民的向心力。如果妳死了, 知不知道代表些什麼? 」艾倫不慍不火的說:「不單是四巨頭, 還有其他的人, 都會為了當國王而發動戰爭。在這一個已經夠糟的世界裡, 戰爭是人類最不需要的事物。」 

他頓了一頓, 再說:「列特中尉, 如果公主仍不肯走, 便殺了她的朋友。」 

「艾倫你…!」 

白三的隊員立即舉槍指著卡斯帕一行人。 

卡斯帕他們亦然。 

「我說, 我可不喜歡被人用槍指著。」 

卡斯帕冷冷的說, 身體微微向前傾。 

周藍亦屏氣凝神, 準星指著列特的眉心。 

醫務室驟然變成了壓力鍋。一種叫『劍拔弩張』的氣氛突然升溫。 

爆發, 就在頃刻之間。 

「好了好了! 我明白了! 我走!」流血衝突是愛莎最不想見的:「放下你們的槍!」 

「公主明鑑。」艾倫說:「帶公主撤退。」 

列特拿回對講機說:「還有一位傷者?」 

「一併帶走。」 

「明白。」 

「抱歉。」愛莎扶起安娜, 小聲的對周藍他們說, 然後在白三隊的掩護下退了出去。 

剩下三個人在醫務室裡。 

「還抱歉, 知不知道差點害死了我們。」卡斯帕把槍丟在床上。 

周藍突然走上前, 想給卡斯帕一把掌, 卻給他接住舉起的左手。 

「幹什麼了? 我說得不對嗎?」卡斯帕甩開她的手說。 

「愛莎她只不過是想救我們出去!」周藍高聲罵道。 

「結果呢? 我們被人用槍指著, 現在仍然留在這裡。」 

卡斯帕盯著她眼睛說:「空有一番好意又怎樣? 有沒有能力去實踐才是關鍵。如果沒有, 一切都是空談。我應該跟你說過的。」 

周藍轉過頭去, 哼的一聲說:「沒有!」 

「如果你真的想回香港, 那就好好記著!」卡斯帕也有點賭氣的說。 

一男一女背對背的僵在原地。 

「別打情罵俏了。之後怎麼辦?」達克提醒他們現在不是幹無聊事的時候了。 

對講機給了他們指示。 

「呃…是公主的朋友嗎?」是那個叫艾倫的人說。 

「算是吧。」卡斯帕拿起對講機說:「怎麼了? 想我們去死嗎?」 

「抱歉, 剛才的事, 我也是逼不得已。要知道, 公主…」 

「知道了知道了, 省口氣暖肚。」卡斯帕打斷他:「我想你也不會只是想道歉吧。」 

「聰明。我想你們幫我去找尋我們白二隊的下落。」 

「為什麼不找其他人?」 

「因為在其中一個工作區發現了極大量喪屍, 所有志願者都去了清理。」艾倫如實作答。 

「志願者嗎? 你們還真不知羞恥。」卡斯帕諷刺的說。 

「謝謝。現在, 你們可以出發了嗎?」艾倫沒有被惹怒。 

「指示地點吧。」卡斯帕已經拿起槍。 

「五號作業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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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五號作業區, 六號作業區是一條必經之路。 

雖然對這地方有陰影, 但周藍亦硬著頭皮跟隨卡斯帕和達克從破鐵門進去了。 

『如果有怪物, 卡斯帕的雙耳應該早就聽出了吧。』她如此的想, 使自己安心。 

六號作業區的佈置和她上次來的時候一樣, 只是多了一堆不成任何形狀的肉碎﹑一對腳﹑還有一具無頭屍。 

而血腥味則更加濃烈。 

「臭死了。」卡斯帕皺眉:「女王的寢宮應該都很乾淨呀! 那有潔癖的怪物!」 

「開完派對都要時間收拾吧。」達克從其中一件死屍身上摸出香煙和火機, 毫不忌諱的抽起來, 還問周藍要不要。 

周藍立即遙頭。 

『怎麼了, 氣氛和上次差那麼多?』她想。 

這兩個男人都是輕輕鬆鬆的樣子, 使這本應是B級恐怖片變成了一套黑色幽默電影。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評價地上屍體的死法, 還夾雜著冷笑話, 一點對死者應有的尊重也沒有。 

她忽然想起電影『阿甘正傳』的上尉說的一句: 

「別做蠢事, 例如被殺。」 

意念很正確: 掉了性命, 什麼也做不了, 親友亦傷心, 有什麼比死還蠢? 

他們現在的行為就是嘲笑著塗滿一地的蠢事。 

但她就是接受不了以看喜劇的心態去看不幸死去的人。 

看見她一臉難受的樣子, 卡斯帕摸摸她的頭, 說:「保持心境愉快, 從他們的錯誤中學習, 這樣才活得長久。」 

「即使是失去人性, 變得麻木不仁亦可嗎?」聲音好不容易從牙縫間漏出。 

「嗯。」卡斯帕接過達克的香煙, 抽一口驅走血腥味:「生命誠可貴啊。」 

「小姑娘, 十年前的我應該是和現在的你一樣不舒服。不過經過多年戰鬥後, 我知道了, 知道了在這扭曲的世界, 多餘的道德及同情心只會將自己壓垮。事實上我也見過不少人受不了變成瘋子。」達克亦加入說教。 

周藍雙手掩耳, 不讓聲音再鑽進耳中, 心中只想著:『歪理! 全是歪理! 世界變了, 就等於要冷血面對世間嗎? 沒有同情心, 又和怪物有什麼分別?』 

其實她也知道答案。 

所有生物的任務都是生存, 如果這是在扭曲的世界生存的唯一方法, 拋棄太多餘的同情心又有什麼問題? 

突然間她醒悟了。 

爸爸說頸鏈內的是救世的資料, 不單是疫苗的資料, 而是將世界拉回正軌, 回到那一個有同情心的世界的資料!  

的確是可以救世的資料。 

但是, 在世界回復正常之前, 她可以用扭曲的世界的一套活下去嗎? 

不知道。 



卡斯帕在沙發旁仔細觀察。 

這是二人座的黑色沙發, 大既是從休息室搬來。 

骷髏坐在左邊, 右邊空了。 

現在燈光明亮, 他發現了右邊座位反射著異樣的光芒。伸手一摸, 拿到鼻前一嗅, 是怪物血液的氣味, 以粘稠度估計差不多離體已有一天。 

由於不想弄髒自己的背心, 他將血抹在骷髏的藍色工作服上, 然後發現了顏色跟工作服胸前的橫條一樣。 

「有趣。」卡斯帕說:「喂大小姐, 你是不是從這骷髏先生身上拿走了遺書?」 

「嗯。」周藍呆呆的答。 

「給我看看好嗎?」 

周藍像個機械人將遺書交給卡斯帕後又繼續發呆。 

他很快的看完, 然後作了一個很大膽的結論: 

「這女王看來還有一點理智。」 

如果結論是正確, 這信可是一件祕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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