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威廉醫生從後叫一叫我。現在,我正坐在青兒的病房中發呆。
  「阿文,你幹麼老是在發呆?」
  「我沒有...」
  「阿文,快到時間去上課了,捨不得跟青兒分離嗎?」威廉醫生吃吃笑著。
  「我會準時到的...」我的聲音小得可憐。
  「阿文,你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吧。」他關心地說。
  「威廉醫生,我沒事的。」我頓了一頓再說:「以後,就麻煩你好好照顧青兒了!」
  「阿文?你,你在說什麼?」威廉醫生面上充滿驚訝。
  「今晚是我的最後一堂了。」我低下頭,心情十分低落。
  「發生了什麼事?」他立即緊張地追問。




  「我將會受聘於軍部,做一個軍醫。」
  「你還未畢業的!」
  「所以,今晚我會由院長手中接過畢業狀。」
  「阿文。」威廉醫生滿面擔憂的。
  「放心,『軍醫』只是個藉口,我不用去醫任何人。這只不是要亂按一個身份給我而已!」我勉強地裝出笑容。
  「阿文!」威廉醫生語重心長地叫了一句。
  「替我將這封信交給辛老闆,好嗎?」我從衣袋中拿出一封信。
  辛老闆在這段日子中,一直照顧我、信任我、栽培我,待我如親子,給我久違了的親人感覺!我實在說不出要離開她!雖然,隱約之中,我總是懷疑她是組織的人,但我還是選擇相信她對我的感覺是真的。
  「你可以告訴我原因嗎?」威廉醫生接過信封,望著那封信說。
  「只有這樣,才可以救青兒!」我握著青兒的手說。




  威廉醫生之所以選擇沉默,是因為對他來說青兒根本無藥可救,為避免和我爭吵,他只好沉默。
  「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甚至是億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願意為青兒試一試的!不用勸我,亦不要阻止我!」我像是聽到青兒呼喚著我,在阻止我去。
  「青兒...」我靜靜地閉上眼。我聽到威廉醫生離開的腳步聲。
  我再睜開眼,仔細地端詳著青兒的樣子,我要將青兒的樣子刻入我的腦中。「等我!青兒,我會回來的!然後...」我府身吻了她的唇:「我們結婚吧!」
  那晚,我接過畢業証書便起程往新兵訓練場。
  ***
  晚上的郊野,陰風陣陣,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像是鬼哭神嚎,好不駭人。零晨三時,我到達了軍部,望著新兵訓練場的大門,加上門前的兩尊「石雕」,實在以為自己正踏進鬼門關。
  「歡迎!」蝴蝶不知從哪裏跳出來,笑嘻嘻地向我說。
  「下士。」我向她行了個軍禮,因她現在身穿軍服。
  她的笑容忽然消失了。「真不知道是你早到還是晚到,但報到處已關,你不可以報到了。」




  我站往了,只是望著她,沒說話。
  「如果不介意的話,到我家中過晚吧!」蝴蝶怯生生地垂下頭說。
  「到你家?」我眨了眨眼。
  「嗯!」她點了點。
  我四周看看,然後攤了攤手說:「在哪裏?」
  「跟我來!」蝴蝶又展出她的笑容了。她帶我離開了新兵訓練場,繞到後面的原來有一間頗大的三層洋式別墅。
  「這裏就是了!」蝴蝶高興地說。
  我們走進別墅內,我左看看右看看的:「環境不錯呀!原來你不是住在訓練場內的。」
  「上來吧!睡房在這邊。」蝴蝶先我一步走上樓梯。
  二樓走廊盡頭是一個露台。這時露台門並沒有關。一上樓,冷風便直竄過來。我望著被風吹起的窗簾,有點發怔。因為風夾雜著蝴蝶身上獨有的玉芝蘭加火藥的香味。這正好代表著她一會溫柔一會剛烈的性格。
  「從露台中,可以看到訓練場的大操場呢!」蝴蝶走到露台中說。
  她被冷風吹得打了個噴嚏。風吹亂了她的秀髮,令她有點狼狽。我走到她的身邊,從帶來的行李中,拿出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我爸爸也是個軍人。早在我五歲時死了!但他不是戰死,而是得了肺癌而死的。」她借勢依偎在我的懷中。
  「這個下場對爸爸來說是非常殘忍的。他一直希望能夠上戰場,即使死在戰場亦不怕,甚至認為這是做軍人的榮幸。」
  我的臉被她的秀髮搔得很癢,但又避不開。因為她捉住我的手,搭在她的肩上。




  「阿文!」她半仰著頭看我。
  忽然間,我以為她是青兒。那望著我的眼神,竟是那麼的熟識。我的感情紅燈已經亮起了,我根本說不出話。在我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美妙,我怕一開口便會破壞一切。但我必須說,要跟她清清楚楚的說。
  「什麼事?」但我面上表情毫不改變。
  可是,我知我已輸了,因為我沒在抽回我的手,蝴蝶根本沒用力捉我,只是輕輕地把手放在我的手上。她的指尖很冷,給我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我只希望她不會進一步逼我。
  「我不知道自己!」她望著我,眼神夾雜著一點點悲哀。
  「『我不知道自己』?這是什麼意思?」
  「我討厭青兒。但不是因為她是個罪犯。」她低下了頭。
  我告訴自己,不可以陷下去!絕對不可以!「這真沒什麼理由!青兒很可憐的!」我望著遠處的星空,不敢低下頭看她。
  「你可憐她?」
  「不!我比她更可憐!」
  「為什麼?」她又再把頭半仰著,靠在我的左肩上。
  「因為我愛她,但她現在這個樣子什麼都不知道,只有我在活受罪,所以我比她更可憐!」我說得十分堅定,但我的心卻被她的秀髮打亂了心志。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我感到害怕!我失去了自己!」她的聲音顫抖著。
  「慢慢找,終有一天你會找回自己。由小孩變成大人時,大家都會感到迷失自我。可幸我比別人早熟,早已尋回自己。但對於將來,還是迷霧重重。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夠幫上忙,不過你若需要我時,我隨時會幫。但迷失的你,一定要由你自己尋回,我頂多在背後替你加油。」
  「不對!」她忽然推開我,雙手緊緊地抱著身子,依在欄邊。




  「嗯?」我站在她的身旁。
  「你知道的!你知道我因為什麼而感到迷失!」
  「你...?」我心內一方面希望她別說出來,另一方面又想知道她要說什麼,矛盾死了!
  「我恨!我恨青兒啊!她跟死了根本沒兩樣!為什麼她還要這樣子來綁住你?你不是只屬於她一人的!」蝴蝶說著說著哭了起來。
  「蝴蝶?」
  「討厭!討厭!討厭呀!」她大叫起來。
  就在此時,像演戲一樣,天忽然下起一陣大雨。雖然露台是有屋簷,但是風帶著雨點吹進來,不消一刻,我跟蝴蝶已全身濕透,連眼睛也睜不開。但我還是呆呆地站著,因為蝴蝶也站著沒有離開的意思。
  「下雨了!返回屋內吧!」良久,我才拼出這一句。
  蝴蝶只是劇烈地顫抖著肩膀,並不答話。我走近她,她轉過身撲向我,兩片火燄般的紅唇已印在我的咀上。我說不出話來,只在喉嚨中發出一些怪聲。
  「阿文!我哪裏不及青兒?」她終於放開了我。
  「蝴蝶,你不要這樣好嗎?」我拉著她回房中。「你一定要弄錯了什麼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那你告訴我啊!為什麼我會總是想著你?明明初認識時總是吵架,但為什麼我滿腦子都在想你!」她把身子緊緊的貼著我。我已被逼的退到牆邊。
  「你們在做什麼?」忽然,在樓梯邊看見阿勒全副軍裝的站在那裏。
  「阿勒!」我頓然覺得阿勒是世上最可愛的人。
  「霍下士,你知道你已犯了軍規嗎?」阿勒嚴厲地對著蝴蝶說,他根本不望向我。




  蝴蝶慢慢地垂下雙手,向後退了兩步,小聲地說:「對不起!」
  「現在給你三十分鐘時間準備出發!」阿勒一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下樓梯。
  我呆呆地站著不知所措。
  「阿文,左邊第一間房有浴室,床上已有軍服給你替換。」蝴蝶說完便走進左邊第二間房中。
  隨蝴蝶的消失,我也趕緊走入房中梳洗。當我洗完澡,回到一樓客廳時,只見阿勒一副樸克臉的坐在沙發上,眼神怔怔的正在發呆。蝴蝶則不見影蹤。
  「阿勒。」我過去坐在他身旁。他望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會派人保護青兒嗎?」我說。
  「已派了。」
  「說真的,我不太想去。」
  「阿文,對不起。我也是逼迫不已的。我自己一個人去的話,我會怕!」他搓著手說。
  「你不是一個怕事的人,我知道你是遇上真正的難題,才會找我。我不能肯定我一定能幫得上忙,但朋友是在最危難時伸出援手之人。你找我,是因為我們是朋友。」我根本就不相信伯爵有能力救青兒,這幾個月時間,我還不清楚嗎?青兒一切都正常,就是沒有醒來而已。再說,章姐姐也跟我說過,組織很喜歡青兒,能救不會不救。
  「是在稱讚我嗎?」他自嘲地笑了笑。
  「隨你想吧!」我回過頭望向樓梯處,蝴蝶已整裝待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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