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只是有點緊張。」我笑了笑,小聲地說。
  「你記著,我們不是什麼聖人!不可以太仁慈!否則食物沒有了的時候,就是我們的死期!」
  我想起了中午時,我看見一名小孩倒在路邊。他大概只有六七歲,當時他咀唇龜裂,皮膚也發紫。我想至少分些水給他,但阿勒阻止了我,而且強行把我拉走。我現在彷彿還看見他那期待的眼神。
  「我明白。」我吞了吞口水艱澀地說。
  「我知道你會認為我很冷血,但別人死比自己死更好!你明白嗎?這是這裏的生存之道!」
  「...」我對著熊熊烈火發呆。那渴望無助的眼神,深深地印在我腦中。
  「阿文!如果有辦法另找食物,我不會吝嗇,只是這裡根本沒辦法找到食物。難道你想要吃人嗎?」阿勒語重深長地說。
  「約定的時間到了,我們跟蝴蝶通訊吧。」我要忘記別人的痛苦,忘記仁慈。
  「好吧!」阿勒從袋中拿出通訊器。
  為了節省電力,我們每四天才跟總部通訊一次。雖然身處的地方不是什麼原始森林,但在這到處瓦礫的市鎮,電力亦同樣是非常缺乏的。而且今次行動可謂是絕對的機密。甚至駐守在這裏的我軍,亦不知道我們的行動。只有一些高層人士才知。所以,我們的行動真的是完完全全要靠自己。




  「隊長、醫生,一切順利嗎?」通訊器內傳出蝴蝶的聲音。
  「蝴蝶,都說了我還未正式畢業的,怎可這麼快便叫我醫生呢?你不要誤導人了。」我笑了笑說。
  「我不是也說過嗎?軍隊中上下級分得很清楚,你跟我地位相等,我不可直接叫你的名字,而在執行任務時,我便應該叫你的身份。」
  「那,現在是休息時間。」我說。
  「休息時間才不會用來作通訊!」蝴蝶說。
  「阿文,不要玩了。」阿勒笑了笑說:「她就是這麼一板一眼的,所以我才叫她做通訊員!」事實是因為這地方太危險才不讓她來吧?
  「表哥!怎麼你每次都要幫他?」
  「總之,行程一切依舊,對嗎?」阿勒嘆了口氣說。
  「嗯...對!」蝴蝶的聲音被機械化,但仍聽得出她有不甘心。
  「好!那四日後再聯絡!」阿勒關了通訊器。




  「怎麼這麼快?」我問。
  「你不捨得嗎?」他斜視著我。
  「如果她是青兒,剛才你這樣做,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我不知為何,竟不敢望著他說這一句話。
  「好,睡吧。明天又不知怎過了!」阿勒躺在睡袋中說。
  「晚安。」我亦爬入睡袋中保暖,眼睛則繼續睜得大大的。在這個地方我們只可以輪流休息。
  翌日,我早早起床,驀地發現在我的背包附近有一團黑影。
  「誰?」我大喝一聲,同時迅速地拿出隨身小刀,指向那黑影。
  那黑影是一個人,是一個當地的小女孩,兩隻大眼寫著「害怕」,瘦小的身體正顫抖著,小手乾瘦得像五條枯枝。
  「發生了什麼事?」阿勒如夢初醒,該死!本來是該他看守的。
  「阿勒,」我的心很痛:「這個女孩...」也同時有點慶幸,因為阿勒說不定會一刀殺了她而不像我這樣指著就算。




  「是小偷嗎?慘了!她會否是間諜?」阿勒三作兩步的爬起來,仔細地打量著她。
  小女孩怕得向後退了一步,把身體縮得緊一點,面上的神情卻變得倔強了。
  「不可以被任何人知道我們的身份!」阿勒伸一伸手,便將手袖的微型手鎗亮出來,他把鎗口對準那小女孩身上說:「我不會讓你痛苦的。」
  「不要!」在阿勒開鎗的一瞬間,我把自己身體擋在小女孩的前面。
  子彈擦過我的左臂,一陣涼意過後,我便感到極度的痛楚。子彈僅擦穿我的左臂,是因為阿勒在開鎗的一瞬間移開。
  「阿文!你瘋了嗎?」阿勒怒道。
  「她只是餓,想拿點食物...」我按著傷口說。那裏痛得令我以為手臂斷了。我是很怕痛的!「她不是間諜!」
  那小女孩望了望我,很吃驚的樣子,然後急忙從自己的袋子中拿出一盒東西,打開是裝滿了膏狀的奶白色東西,並開始用手語示意要我塗上。
  我驚訝這小女孩用的手語竟然跟我以前學過的一樣,要知道手語也不是國際性的共同語言,會有因文化而有點偏差。然而,這小女孩用的明顯就跟我以前學的一樣!
  我對小女孩用手語說了謝謝,然後不理阿勒的反對,從袋中拿了兩罐食物給她,然後收拾東西就拉著阿勒離開了。
  「真受不了你!快處理傷口吧!蠢材!」阿勒反手就把我拉停說:「快點!」
  「不要緊。只不過擦傷了一點,死不了的,自己會好的。」我勉強地笑了笑說。
  「傻瓜!那是鎗傷呢!」阿勒使用暴力,把我壓倒在地上,粗暴地脫去我的外衣。
  「怎麼覺得我好像被你強暴了。」我看見天空一片晴朗。
  「對!我色心起,連你也不放過。」阿勒正細心地處理我的傷口。




  我勉強坐了起來,看著阿勒小心地處理我的傷口。真是的!我明明才是「醫生」!
  「好痛!呀!」我咬緊牙關,但痛得連眼淚水也跑出來。
  「『男人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呀!而且『小小苦楚等於激勵』!」阿勒一副相安無事的表情。
  「但我是很怕痛呀!」我賭氣地說。
  「怕痛怎做戰士呢?」阿勒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我想做醫生多點!」我含著淚光說。
  「呀!」小女孩仍在一旁,看我們這般動作便再次示意,把那支藥膏遞給我。
  「小心有毒!」阿勒即時說:「我看還是殺了她吧!不能再接觸更多!」
  「不!她才那麼小,你不要如此喪心病狂好不好?」我接過藥膏,但沒有用。「阿勒,看在我的份上,不要輕舉莽動。」
  「呀呀!」小女孩倔強地指著我的傷口,堅決要我塗藥。
  「『小心駛得萬年船』呀!」阿勒又說。
  「我不相信她會恩將仇報。」說實在我也有點懷疑,可是如果我不塗,我真的怕阿勒會殺了她什麼的。於是,我鼓起勇氣打開蓋,擠出了一些奶白色的藥膏,塗了一層在傷口上。頓時,我感到傷口有一陣清涼,看來這有藥膏麻痺作用,因為才幾秒,我已不再感到痛楚。我合上眼,享受著這一種奇特的愜意。
  「你沒事嗎?」阿勒拍一拍我的臉。「怎麼整個人看起來傻傻的?」
  「好神奇!一塗上去就不痛了!」我笑了起來,轉向小女孩說:「謝謝!」
  小女孩向我笑了笑便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不過,因小女孩一事,我們的行程耽誤了一天,因為阿勒隨後擔心小女孩會跟蹤我們、是間諜什麼的故意走遠路,後來徹底認為小女孩沒有跟來才繼續行程。
  我們終於來到目的地──火車站!我跟阿勒決定分開行動,各自調查霍將軍的失蹤事宜。
  未到火車站前,我收到的消息指火車站已被軍方徵用。只不過當我實際到達現場後,只覺得這裡是個被荒廢的古老火車站而且,一點也沒有被軍方徵用的感覺。
  想想也對,逃生往鄰國的火車已經沒人再開,只有一條往前線的「戰地火車」在運作,並且火車只准當地軍人乘搭的,也沒別的傻瓜要去前線,造成了這個火車站的凋零。
  就在我出神地站在月台,看著四周無從入手之時,我聽到後面有聲音,反射性的,我拿出手鎗指向聲音來源,竟然又是那個小女孩。
  小女孩看我用手鎗指她也不怕,用手語問我是否要乘火車逃生。我搖了搖頭,用手語說我要乘的是「戰地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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