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中冷冷清清的白色地板相對著零零清清的白色天花板,我的心徘徊在蔚藍的天空與青蔥的大地之間。亞杰拒絕了和我一起見醫生,雖然他是不懂法語,之不過他是懂英語的。因此他便「不需要」我在身邊了。他就是這個樣子,什麼事也想盡量跟我保持距離,除非是在逼不得已時,他才會「容許」我在他的身邊。
  我對他而言算是什麼?我發現我開始失去了對他的耐性,不是說我已經不想和他一起,而是我想他親口給我一個答案。就算是給他拒絕也好,至少可以讓我知道我在他心內算是什麼!
  「醫生說了什麼?」大門打開的一剎那,我看見他一面凝重的看著我。
  「你問他!」亞杰丟了丟手便走。
  「醫生!」我推了門進去。
  「是你?少!」這個醫生和我算是相識,因為我每次都跟著亞杰來的。
  「醫生!發生了什麼事?杰,他好像不是很高興。」
  「少,他應該是還沒有心理準備吧!我打算後天給他做手術。」
  「真的嗎?太好了!」我不禁歡呼起來。
  「是的,你再勸勸他吧!因為他今次不做,便要等三個月。」




  「好的!謝謝你!再見!」我說完便跑了出去找亞杰。
  我知道這次手術對亞杰來說是挻重要的,因為愈快給他的腳做好手術,他可以走路的機會愈大!而且,這個醫生對我們真是太好了!因為一般上,他是不會那麼快便給人做手術,而且他的手術費好貴!
  但是,什麼也不要緊!只要亞杰可以再次用腳走路的話,我什麼也可以放棄!只要他是平平安安的。「杰!」我大叫了一聲,走在我前面的亞杰,停了下來。「可以做手術呢!」
  「我知道!」他一面不高興。
  「你又怎麼了?」我摸了摸他的臉頰。
  「我不想。」
  「什麼?」我呆了一呆。
  「我不想做手術。」他說。
  「為什麼?你知道你要是做了手術就可以走路!」
  「...」他抿緊了嘴看著我。




  「好了!我們回去再說,好嗎?」我放棄跟他這樣拉扯。
  「我不想回去!」
  「那麼,你想去那裡?」我耐著性子地說。
  「到那裡也好,就是不想回酒店。」亞杰一面不在乎的。
  「好吧!」我點了點頭。我們離開了醫院,走到外面叫了的士,然後讓的士司機給我們來個巴黎城市一日遊。「好了!告訴我為什麼你不想做手術。」我說。
  「就是不想。」他連正眼也沒看過我一眼。
  「原因。」
  「沒有。」
  「原因。」我再一次,而且比上一次加強了語氣。
  「莫須有。」他轉頭望向窗外。




  「杰,我在你心內算是什麼?」我問。
  「榮,你不要逼我。你不會喜歡那個答應。」他還是沒有看我。
  「就算是什麼答應,總算是一個答案,告訴我吧!」我知道,但我要他說出口。
  「朋友。」
  「我們是朋友嗎?」
  「不要再問!」他大力地揮了一下手。
  「我們可是吻過的,而且不只是我主動。」我有點惡作劇地笑了一下說。
  「而且還一起睡,那又如何?我就是不喜歡你,我不是同性戀!」他終於再一次望著我,不過他是很生氣地望著我。
  「那是代表你在耍我嗎?」
  「是你自願的。」他冷冷地說。
  「我老遠的陪你從香港過來巴黎,你對我一點感激也沒有?而且,我不是幫了你很多忙嗎?」我不信。
  「我不是早已說了我不想你陪我過來嗎?是你自己一定要跟著來而已!另外,一切都是你自願的。」
  「你在生氣。」我靜靜地說。
  「你想怎樣?」
  「你幹嗎要生氣?你說這些話全都只不是因為你在生氣而已!」我說。




  「榮,我好累,我想回家。」他一下子軟了下來。
  「那我們回酒店吧!」
  「不是,我是想回香港。」我轉過頭正想對司機說時,亞杰打斷了我。
  「回香港?」我有點驚訝。
  「我受不了待在這鬼地方!」亞杰拉著我的手說。
  「你是不習慣吧!」
  「好不習慣。」他望著我一面無辜的。
  「但我們要找你的父母...」我看到他副快死的樣子又說:「至少要等你的腳好了之後,我們才可以走。」
  「是不是等我做了手術之後,我們就可以走?」他小心翼翼地說。
  「至少,是如此。」
  「不要!我要做完手術就走!」
  「好吧!」我為難地說:「不過,不可以立即,因為你的傷口要等時間,不過我答應你等你手術好了之後,我就買機票。」
  「好!一言為定!」他立即露出笑容。
  「你就是因為這個而在生悶氣?」我問。
  「是。」他低下了頭說:「我發現我不喜歡這裡。很陌生,我很怕,很怕!而且我又不會說法語,又吃不慣這裡的食物,又不習慣這裡的天氣。」




  「好了!我在這裡。放心。」我情不自禁地抱著他。
  「榮,對不起!我剛才說了一些很過份的說話。」他的眼內升了一陣水氣。
  「好了!好了!我明白!我明白!你覺得這裡生活很難,你覺得待在這裡很辛苦,這是因為思鄉病而已。」我拍了拍他的背說。
  「謝謝你。」他又哭又笑的,樣子令我好有衝動要吻他。
  「不要...」我的「緊」字還未說得出口,亞杰就主動親了親我的咀。
  「榮,你真好。」他對我小聲地說。
  「你喜歡我嗎?」我問。
  「喜歡。」他立即說。
  「那,愛我嗎?」我又問。
  「...不要問。我不知道。」他又低下了頭。
  「好了!我不逼你。」我放開了抱緊他的手時,司機跟我說了一句話,我笑了笑沒有回答他。
  「他說什麼?」亞杰問。
  「他叫我不要再惹你生氣了!」
  「什麼意思?」亞杰竟然面紅。
  「是表示他以為我們是一對。」我說,笑了笑。




  ***
  我們在外邊吃過飯以後,還是回到了酒店中。當我們要外出吃晚飯時,知道晚上酒店會請一個歌唱家來表現。因此我們決定留在酒店內吃飯,而且在吃晚飯時也穿得比較隆重。
  另外,經過了早上的事,亞杰的心情好了許多。因此我的心情也好了好多。當我們走到酒店的餐廳內時,又給我們碰到今天早上那個人,他也換了一件很體面的禮服。
  「嗨!」他走了過來。
  「晚安!」亞杰罕有地用法語跟人說話。其實來了那麼久,他是已經認識了不少日常用語。不過,他就是不喜歡說出來而已。
  「你考慮得如何?」那人不知道亞杰的法語有限。
  「我朋友不是很懂法語的。」我連忙替亞杰回答:「而且他說沒有意思要拍廣告。」
  「真的?」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亞杰,之後露出一面失望的表情。
  「對不起了!我朋友的性格很低調。」我補充說。之後,我跟亞杰便一個欠身擺脫了那個人的糾纏。
  「他跟你說了什麼?」亞杰抬起頭來問我。
  「又是關於找你拍廣告的事。」我覺得他這個樣子真的好可愛。
  「真的?」他再追問。
  「真的。」
  「他真的找我拍廣告?」
  「真的!你以為我在騙你麼?」




  「我真的以為你在騙我!那麼說,他真的想找我拍廣告?」
  「真的!」我有點哭笑不得,原來他沒有相信我的話。
  「這怎麼可能?」亞杰驚訝地說。
  「是真的!要不,我們現在回去問一問他。」
  「好了!我不想把事情弄大,我只不過有點驚訝而已。怎麼可能有人找我拍廣告呢?」亞杰對我笑了笑說。
  我們坐到餐廳的一旁,無無聊聊的看了看四周。不久,侍應生走了過來,我便隨便點了些套餐。
  「我比較喜歡你煮的東西。」亞杰待侍應生走了之後便說。
  我聽後笑了笑說:「你從來沒有告訴我:你喜歡。」
  「我也沒有說過:我不喜歡。」
  「是不是對我也是一樣呢?」
  亞杰看著我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看著我,用一種很專注的脈神看我。直至食物都上了,他還是沒有再說什麼。我放棄了,於是我們都只得沉默地吃飯。那位歌唱家終於在我們差不多要吃完時才來。那是一個身材十分高佻的法國美女。
  而早上那位先生似乎跟這位歌唱家是認識的,他們好像狂談論什麼似的,而且那位先生說了一會便指了指亞杰,然後我我剛好可以看到那位歌唱家看過亞杰之後,那一個很驚訝的表情。
  「我想,那人不只想找你拍廣告。」我笑了笑跟亞杰說。
  「嗯?」亞杰瞪大了眼睛。我指了指他身後,那兩個人也正正看著這邊。亞杰看了一眼之後,面上陰晴不定的。
  「怎麼了?」我問。
  「媽媽......」亞杰只是這樣說。
  「什麼?」我嚇得站了起來。
  「她長得和我媽媽好像。」亞杰補充說:「不過,她不可能是我的媽媽,因為她太年輕了。」我看了看那位歌唱家,對!她看來不過二十多歲。「榮,我想先回房間。」亞杰一面難過的表情。
  「好,我們回去吧!」我叫了侍應結帳。
  「不,我想一個人。」亞杰沒等我再說什麼便離開了餐廳。
  「杰......」我只有在心中吶喊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