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熊大哥口中所講的製衣廠,其實就是洪聯會秘密製毒的工場,是位於觀塘工業區的某棟工廠大廈。

由地下至二樓的單位全數都被打通成一個龐大的空間,內裡的毒品種類多如繁星,廠房負責人還頗為貼心地在顯眼位置黏貼出各製毒工房位置的標誌。

有海洛因、霹靂可卡因、冰毒等等的製毒房,當然少不了被稱為平民垃圾的K粉。

這裡就是洪聯會主要的製毒場所,基本上佔據了現時流通市面毒品的六成貨量。

而平時洪聯會高層開會的會議房則在十四樓其中一個雙連的單位,裡面的裝橫氣派不凡,盡顯洪聯會豐厚的財力。





會議房內,連同灰熊大哥在內共有五人坐在一張長方形的桌子上,年齡與灰熊大哥相約,都是四五十歲左右,後方站滿了一群不苟言笑的西裝大漢。

而灰熊大哥左手邊的椅子一直空著,相信還差一位此次會議的重要人物仍未到場。

他們一行人已等了快將四十分鐘,個個的面上都掛滿不耐煩,卻又沒人敢開口說不等他。於是便一直抽著悶煙,弄得房間煙霧瀰漫,仿彿是在挑戰煙霧撒水器的底線。

不知灰熊大哥是煙癮大,抑或是等得不耐煩,他手指間長期都夾著根香煙,滅了又再重燃一根,一直重複,轉眼間已抽了二包。

他打開煙盒,望著孤伶伶縮在一角的香煙,忍不住開口說。





「我抽完這根他還沒到的話,我就去桑拿館揉揉奶子,玩玩女人。馬的,跟你們這些臭男人窩在同一地方,呆久了會變智障。」

「是旺角那間嗎?聽說最近來了很多年輕大奶的妹子,嘻嘻,去的話記得帶上我。」一個地中海髮型的男人搭腔說。

灰熊大哥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這時,會議室的大門被人從外推開,一名看上去三十多歲的男子從中走出。

男子皮膚白晢,穿了件倘露胸膛的襯衫,額前留著長瀏海,後方則紮了條小辮子,帶著副墨鏡,面上掛著輕鬆的笑容,驟眼一望還真有花花公子的味道。





「宋基,怎這麼久才到?」雖說宋基足足遲到四十分鐘,但語氣間灰熊大哥卻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可見他在洪聯會也有一定的地位。

「還不是因為昨晚那個酒店妹,硬拉著不讓我走,所以我就跟她打多一炮才過來。」宋基說話輕佻,逕自拉開灰雄大哥身旁的座位,坐下。

「你貴為洪聯會的二當家,本來還期望你會以身作則,做個好榜樣給下屬參考,怎料,唉。」一個長得木口木面的前輩看不過眼,一味搖頭嘆氣。

「先管好你養的狗再跟我說教吧。」宋基目中無人,大刺刺地笑著。此舉動隨即引起他身後的門生哈哈大笑起來。

「好了,別胡鬧,馬上進入我們今日會議的主題。」灰熊大哥出言制止了一場火藥味濃郁的罵戰。「前天晚上我們幫派的人被和樂堂全數殺掉,這個仇我鐵定要報,你們有什麼好的計謀?」

「還用說,當然是帶一群人打回去啊。」剛才木口木面的前輩大聲說,說完後還故意瞄了宋基一眼。

「江湖事江湖了,今天晚上我就找一群弟兄殺過去,一雪前恥。」其中一個全身臃腫依靠在背椅上男人說。

「好。」圍桌而坐的長老們紛紛點頭認同。





「宋基你怎看?」灰熊大哥問。

「一群食古不化的老傢伙,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哪裡還有人打打殺殺的。」宋基啐了一口。

幾個長老馬上用厭惡的眼神瞪著他。

「你的意思是?」灰熊大哥不明就理。

「當然是顧用職業殺手來處理啊,乾淨俐落,又不費一兵一卒。而且按照他們殺手行業的規則,就算不幸失手被活捉,也不會將我們供出來。」宋基說得振振有詞。

「聽你放屁,想當年我們還不是靠著一手一腳把鴻福城的江山打回來,在那個腥風血雨的年代,你還只是個包著紙內褲的小屁孩。」長得木訥的老前輩再次開腔說。「別以為你是宋大哥的獨生子,和在外國留了幾年大學回來就變得很神氣,我們不受你這套。」

宋大哥,上一屆洪聯會的龍頭,於數年前的一次車禍喪生,這也解釋了為何年紀輕輕,才三十出頭的宋基能如此快速坐上洪聯會二當家的職位。





席上的長老大多都是經歷過那個如紅似火的年代,所以每人都心同感受,壓倒性地傾向支持木訥老前輩的一方。

「好,就這樣決定,由大胖你來帶隊。」灰熊大哥總結出會議結果。「宋基你等等留下來,我還有事情跟你商議,其他人就先行離開吧。」

待其他人離開後,灰熊大哥率先打開話匣子。

「在歐洲留學的那段時間過得還好嗎?」

「算是不錯啦,只是那邊的妹子都太過熱情,害我有點不知所措。」宋基搖頭苦笑著說。

「呵呵,真不愧是宋大哥的獨生子,就連在泡妞方面也盡得你父親的遺傳。」

「舅舅又在跟我開玩笑了,講到泡妞,天底之下哪有你騎不到的女人。反而是你的身體保養得越來越好,連我這個年輕人都覺得慚愧。」

兩人繼續閒話家聊了一會,接著,宋基便主動提問灰熊大哥為何要獨自留住他。





「西洋菜南街?」宋基一臉疑惑。

「對,就是旺角鬧區那條月底就要面臨殺街的街道,聽說今晚會有一群由民眾發起的活動,將會到現場監督表演者的音量控制。」灰熊大哥燃起一根香煙。

「所以你讓我派人混進民眾當中,為的是甚麼?」就連平日心思細密的宋基,也猜測不到灰熊大哥的用意。

「呵呵,你有聽過雨傘運動嗎?」灰熊大哥揚起嘴角,露出泛黃的牙齒笑著說。「就是幾年前在香港發生的大型示威活動。」

「大概了解過一些,然後?」宋基點點頭,說。

「還記得那時候,港府無法單靠一己之力結束這場運動。他們明白到若然想要終結一場由民眾所發起的活動,就必需要從逆轉民意開始,於是警方的高層便來找了我。」

「喔,就是讓我們的人混進示威者當中,不斷搞破壞,從而令到其他中立或者和平的人士反感,整場運動就會自動從中瓦解。」宋基一通百理明,瞬間便道出了重點。





「沒錯,畢竟香港是個功利主義的社會,他們又沒有受過專業訓練,肯定不可能團結一致。到時候,警方再出來維持秩序,收拾殘局,普通市民就會一致認為警方很偉大。呵呵,光環都是歸於他們,罪名就要示威者和我們幫派的兄弟揹。」灰熊大哥陰險地奸笑著,續回前話說。「不過事後我們在非法生意上的油水撈得一帆風順。」

「一個社會越是繁榮昌盛,隱藏於其背後的真相便越黑暗,只怕當真相一但浮上水面,所引發的民怨便會更大。」宋基嘆了一口氣,感概地說。

「那就不讓他們知道就好了,不是嗎?」灰熊大哥一臉泰然自若地靠在椅背上,望一望手錶,時間差不多了。「那宋基這件事就交給你處理,我有事要先走。」

「舅舅沒問題,就包在我身上吧,我會找人狠狠地大幹一場。」宋基抬頭望著逐步離去的灰熊大哥,一抹詭異的微笑掛在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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