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冉一言既出,立即回頭看著紫瓏,果然,後者張開了嘴巴,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確實,這胖漢就是梁國第一首府,這趟鏢銀的真正主人 – 紀貉鈞。

紀貉鈞畢竟閲歷深,再聰明的人也曾見過,於是也不似紫瓏般驚訝莫名。他以欣賞的目光掃視南冉一下,神色自若地笑道:「南鏢頭既喜此物,取走便是。」

「謝了。」南冉一笑,把首飾收進懷裏。紫瓏奔了上來,問道:「你是如何知道他就是我的義父?」

南冉啞然失笑道:「如此金山銀山,可謂富可敵國,能有如此家底的人天下屈指可數,猜到又有何出奇?」他一邊說著,一邊環顧金山,自言自語:「若我有此財富,那該多好。」





「嘖嘖嘖!看來貪財這方面倒真沒看錯了你。」

「大小姐啊,試問有誰不愛錢?」

「有了這一切後,你想做什麽?」紫瓏正欲再辯,紀貉鈞卻忽然嘴角含笑問南冉,後者想了良久道:「分作兩份,一份給朋友,一份留作鏢局用吧。」

紫瓏心道:「其中一份該是給容姐姐的吧,他又不是跟容姐姐一對,為何會如此對她處處著想?」她想起容蓉曾說南冉乃她亡夫之好友,又想起剛才南冉剛才醒來時凄然的神情,雖然不知他的往事,但心中還是感到一陣莫名黯然。

「分給朋友?是重要的人嗎?」紀貉鈞對南冉的答案有點驚訝,南冉不願提及此話題,只苦笑一下,避重就輕地道:「嗯,是的。」





「若這些財寶天掉下來,南鏢頭自然可以如此分配,何況你還留了一份自用。但若是一分一錢賺來的,那就當真任重而道遠呢。」看著南冉投來疑問的目光,紀貉鈞道:「若是一分一錢靠生意賺來,雇傭的夥計一家老少生計全在我手中。若生意處理不當,便會連累了他們。所以,紀貉鈞才不如南鏢頭一般瀟灑呢。」

南冉聽罷覺得嗤之以鼻,鄙夷道:「富者不仁,仁者不富,紀老闆只是戀棧財物罷了,何須以下人作藉口?」

「喂!南冉!!」紫瓏聽到南冉對她義父無禮,立即想要出演斥責,紀貉鈞止住了義女,他看上去並不介意南冉的呵斥,反倒長長一笑,道:「並非藉口,從商者從來不談仁義。真要說的話也只是在下盜亦有道罷了。」

南冉一怔,沒來得及反應,紀貉鈞已續道:「夥計的一家生計依賴於我,我的生意若要做好亦需依靠手下。如何保持現有生意,如何更上一層,同時如何讓手下心甘情願繼續為我工作,這一切皆是煩惱。你說得不錯,這只是戀棧財物罷了,擁有眼前財富後,便越是害怕失去。但若是閑雲野鶴兩袖清風,卻又渴望得到。南鏢頭,你說這是否矛盾?」

南冉從沒想過這些問題,此刻聽得啞口無言,過了良久,才深深一躬,恭敬地道:「受教了。」





紫瓏笑道:「你自然受教,義父的話你能終身受用呢。話說回來,你雖猜到義父身份,但我們此刻身在何處,你到底猜到沒有?或者你喚本姑娘一聲姐姐,我就告訴你吧。」

南冉反了個白眼,像是面對調皮的妹妹一般沒好氣地看著紫瓏,道:「這裏是貔貅體内,我說得沒錯吧?」

這次終於連紀貉鈞也面露詫色,更不用說紫瓏的嘴巴開得能塞下一顆鷄蛋,二人齊聲問道:「你是如何得知?」

南冉氣定神閒地解釋:「此處牆壁材質奇怪,非石非土,卻顯朱紅色,如同内臟。而當我見到此處有金山銀山時,我心中已經猜到六七分,再看到剛剛的手鐲,紀老闆又說昨日才首次見到此物,我就肯定自己猜測不錯。」他頓了頓,續道:「凡人只以為貔貅為單一妖獸,殊不知貔為公,一角善催財。母為貅,雙角善守財。我本來對這趟鏢滿腹疑竇,為何你與嚴兄會想自己運鏢,為何司馬烈即便花費巨費也要我把貔貅運回太原,為何這一路上竟有如此厲害的人劫鏢追殺,為何貔貅沒有殺死東方家護院。原來紀老闆和紀家寶藏都在貅體内,這一切也就合情合理了。」

南冉言罷,紫瓏尚是驚訝得嘴不合攏,紀貉鈞連連拍手,讚道:「這一路上的事,瓏兒都跟我說了,這丫頭給南鏢頭添亂,當真抱歉得很。本來我以為只是瓏兒本事不濟,但如今看來,南鏢頭果然厲害,證明這趟鏢沒有所托非人。」

「我尚有疑問,難道貴府邸能控制貅獸之人,就只有紫瓏姑娘和嚴大哥,所以紀老闆才身不由己來到天安城郊?」

「沒錯,我不通法術,紀家中能施術控制小貅的也只有嚴總管與瓏兒。」

「那……為何會碰巧在此出現救了我倆?」





「哼哼哼!!!你有所不知了。」紫瓏忽然插嘴道:「小貅對雷聲尤其敏感,所以在太原那夜才會因為雷聲而破盒逃出,今日也因為你的雷術被吸引過來。」

「原來如此。」南冉點了點頭,所有疑問迎刃而解,紫瓏終於能在他面前威風一次,顯得特別高興,忽然,眾人感到地面震動,南冉疑惑地望向紫瓏,卻見她也面露訝色,自言自語道:「小貅怎麼忽然動了起來,難道說遇到敵人了?」

南冉收起笑臉問道:「從我昏迷到現在,過了多長時間?」

「三......個時辰左右吧。」

「貔貅身在何處?是在回城途中嗎?」

「不。」紫瓏臉上一紅,嚅道:「小貅奔跑起來顛簸得很,我怕你傷勢加劇,於是讓它躲在一個較隱秘的山澗。」

「它妖氣外露,有心人找到也不是難事。」紫瓏聽到南冉此話,俏臉一板,嗔道:「你是在怪我想得不周到嗎?」





南冉大大反了個白眼,乾脆不理紫瓏,紫瓏見此更是生氣,一跺腳就要發作,卻聽南冉道:「你施術把我送出去,我設法拖著敵人,你們盡快走回天安會合波兒。」

紫瓏急道:「你現在連路也走不了,如何擋得住敵人?我叫小貅盡量跑快便是了。」

「我自有方法自保。」

「我才不信。」

正當二人爭論得面紅耳赤之際,忽然,一把聲音傳入眾人耳中:

「老爺!!紫瓏!!你們在嗎??」

一聽這聲音,南冉紫瓏互視一眼,啞然失笑,只因這聲音的主人原來是嚴鑫!連在旁的紀貉鈞也不禁莞爾,笑道:「虛驚一場,原來是嚴管家,瓏兒,咱們出去吧。」紫瓏這才點了點頭,雙手結印施術,口中默默唸咒。

紫瓏唸咒完畢後,三人各被一光球包圍,光芒刺眼,南冉閉上眼睛,光芒越來越盛,直至看不見四周環境。





過了一會,光芒四散,待南冉睜開眼睛時,嚴鑫等人已在面前。

嚴鑫一見紀貉鈞,立即奔到對方面前。原來眾人見南冉與紫瓏遲遲未歸,均自擔心,所以辭別了東方昊沿路找來。如南冉所說,貔貅妖氣不淺,雖然躲藏在山澗之中,但嚴鑫等人終究找到。

龍波兒與容蓉見南冉竟身受重傷,大是驚訝,待聽得南冉說出與風后交手的細節,容蓉低頭沉思半晌,道:「飛廉術有此修為,碰巧山海契約又是九尾狐,難道這風后的真正身份是......」

「嗯,應該是『他』了。」南冉知道容蓉說的是何人,點頭稱是,容蓉面露憂色,道:「那些人到底何方神聖?既能掌握山海契約,又有『他』這等高手在此。南大哥,他們目標是你,日後可要萬分小心才是。」

南冉不想對方擔心,語帶輕鬆地道:「剛才聽得他自稱十一黃子,真不知是何方神聖……不過不必擔心,他們哪會是我的對手?」

「對啊!南師父小氣得很,不主動找他們麻煩已經算很好了。」龍波兒在旁起哄,眾人一哄而笑。

「老爺,事不宜遲,我們立即起程回太原吧。」嚴鑫如此提議,南冉點點頭表示同意,但卻扭頭對容蓉道:「容姑娘,勞煩你與波兒先護送紀老闆他們回太原,我要去一趟天安。」





「南鏢頭,你去天安所為何事?」嚴鑫奇道,南冉微笑不語,卻不懷好意地瞥向紫瓏,後者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嗔道:「你又在想什麼壞事?」

「我在想你的東方少爺啊?」

「南冉!!!」紫瓏氣得連連跺腳,力捶打南冉,後者體虛力弱,被紫瓏一捶,竟站立不穩。眼看南冉快要倒下,紫瓏連忙扶住對方,嬌嗔道:「你敢再亂說,我就不扶你了!」南冉朗聲大笑,嚴鑫等人不知二人關係已經變好,均瞪大了眼面面相覷,不懂得如何反應。

「我才不是亂說呢。」南冉摸了摸懷中的龍鳳手鐲,笑著對紫瓏道:「說不定看完瑤池會後,你會對東方少爺刮目相看,重修舊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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