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女: 第十一章 阿基3

3.
 
雨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形成了一個個天然結界，人們都被鎖在室內。唯有擁有雨傘的人，才能突破這道屏障，無懼向前。假若你沒有帶備雨傘，身邊有一個手握雨傘的人，也已經十分足夠。
 
此刻，站在校門前的陳家欣就是個被結界鎖住的人，並等待著一個白馬王子拿著寶劍前來迎接。身在不達處的阿基手持銀劍，正要上前，卻在到達之前被人捷足先登。
 
搶先一步的是黃謙宇，他舉著一把彩虹色的長傘走到陳家欣面前，他微微欠身，說了句：「要幫忙嗎？」就像童話故事中王子在公主身後出現給她驚喜一樣。陳家欣回眸一笑，甜笑的笑靨猶如一朵玫瑰在面前盛開，顯然被黃謙宇的舉止打動了。於是，兩人在彩虹之下，一同踏出了結界，往未知的地方走去。
 
「哈。」目睹一切的阿基回劍入鞘，臉上竟然沒有一絲失落，反而失笑。
 




「喂！別這樣啊！」方柏仁在旁一個搶步，拍醒了阿基。阿基收起了笑容，呆滯地望著他。
 
糟了——方柏仁暗忖。正要說話，卻被阿基搶先：「我沒事了，回家吧。」
 
哭是因為尚且在乎，笑了，就表示已經放棄了。
 
方柏仁突然回想起，當日他決定不再做夜青以後回到學校的第一天，朋友之中同樣回到學校的就只有阿基。而當時的阿基滿臉愁容，兩頰帶著淚痕。
 
「方柏仁！你回來上課了！噢！太好了！」班主任王老師看到久未相見的方柏仁步入課室，當下雀躍難掩，興奮得失聲高呼。然而方柏仁剛歷大變，臉上了無生氣，只是靜靜地走回那熟悉的座位。王老師仍沉醉在喜悅之中，另一個久違的學生亦回來了。阿基踏進課室，沒正眼望向課室內的任何人，而臉上的表情，跟方柏仁如出一徹。





「噢！」王老師再次失聲尖叫，雙目發光望著兩人就坐。
 
阿基默默放下書包，拿出了數學課本放在桌上，課本的封面是陌生的，就像一位好久不見的故人，面貌依舊，但望著他的感覺已不復從前。阿基翻開了課本，課文所寫的他全都不懂。
 
「原來我已經有這麼久的時間沒讀書了嗎？這下子可麻煩了。」阿基又翻了翻課本，就把它合上了。
 
方柏仁跟阿基一樣把課本打開了，只是他對於那本課書的陌生感比阿基更嚴重，畢竟他沒有讀書的時間可比阿基長得多。方柏仁嘗試頂著沉悶，認真翻開了一頁並認真閱讀上面的文字，可惜不消一分鐘他就宣告敗退，睡著了。
 
一連幾堂課，阿基都只是把該課堂需要的課本拿出來，放在桌面，然後下課，換另外一本。
 




他的身軀回來了，但他的心有回來嗎？阿基不禁開始在心裡自問，到底這段日子他在做甚麼？
 
去年那次考試，當身邊的人都顧著去玩不去應考，他抵住了，抵住了一切誘惑，跟之前一樣花盡了自己的心力去溫習。然而，到頭來結果卻仍是不如人意。那時侯他就明白了，這所學校其實有三種人︰一種是像小晞那樣有能力的人，只是不知為何如此不幸地到了這裡來；一種是無心向學的人，學習於他們來說亳不重要；剩下的一種就是阿基這種人，明明很想努力，卻偏偏不是個有能力的人。
 
在收到成績表的一刻，阿基哭了，但他沒讓任何人看見他的淚，包括方柏仁。他抹過眼淚，心裡很想做回那個瘋癲的自己，跟以前一樣，嘻嘻哈哈地跟朋友去玩，搞一下惡作劇，就能把一切壓力都拋開。可是理智方面的他卻攔住了自己，告訴著自己這一次若是再次放棄，他就再回不去了。
 
最終，感性的阿基得到了勝利。也許是這些年來他已經太累了，長年跟自己的作戰早已讓理智的自已疲憊不堪，無法再支撐下去。他，變回那個瘋癲的自己，並且比以前更瘋癲。朋輩影響下，阿俊、方柏仁和他就像墮進了一個旋渦，不上學，不思考，只是無憂地在幻想中的極樂世界沉淪。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己經是方柏仁跟阿俊決裂、旋渦消散的時候了。
 
小息時，方柏仁和阿基都不約而同地走到課室窗台前。天上白雲隨風慢飄，像塊白布拭擦著背後澄藍的天空。
 
兩人看得入神，方柏仁忽然問：「我們回來，是為了甚麼呢？大家都不在了，唯有我們回來。」
 
阿基沉默半晌，微笑說：「很難說得清楚啊！但我知道，我們都是帶著原因回來的，不是嗎？這樣就足夠了。」
 
兩人相視而笑，然後目光再次放回天上的雲朵。




 
「喂，」阿基說。
 
「甚麼？」
 
「放學後來我家玩遊戲機吧，那些遊戲帶都快要被灰塵埋掉了。」
 
「甚麼？你才剛回來上課，你這麼快就想再一次放棄嗎？」
 
「不是啦，只是太久沒讀書了，光是坐著上課就已經很累人了，想休息一下。」
 
「你不怕你父母不高興？」
 
阿基頓了頓，才說：「你知道的，一直以來都不關他們的事。」
 




說話時，阿基臉上帶著有點滄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