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楓落地黃,枝葉漸凋零。

白雪紛飛寒,皇城燈火明。」

三個月後,萬火院修練場。

包皮和毛相忘身穿赤色武服,踏雪而行。他們步伐不斷加快,為的只是趕上萬火院的武道課。

這是包皮最為著迷的一門課。





武道課在演武場進行,每日由萬火院的導師在台上講道,教授火行源者的武道知識以及基本法陣。另外,根據導師的閱曆和長處,內容亦有所不同。然後,導師和核心弟子會演練《天火武訣》的五式,由弟子自行觀摩修練,至於領悟到幾多,則憑各人天賦。

殘卷只有五式,分別是第一式「洪爐手」、第二式「逆火掌」、「第三式」天火纏、「第四式」灼焰赤雷腿以及第五式「靈火彈、。

前四式對應拳腳近戰,最後一式則屬遠攻。

《天火武訣》乃萬火院的弟子的必修功法,易學難精,看似簡單的五式,內裡卻蘊藏遠近攻防之法。若能夠將五式運用自如,在源神主陸行走亦足以保命。

「呼,終於趕到!聽日一定要再快啲。」包皮的目光投向演武場的中央,兩名導師正在台上講授跟魔族戰鬥的竅門。





「如果唔係身上嘅『異鐵』,我地一早就趕到啦。」毛相忘一邊拭汗,一邊低聲咕噥。

包皮的武褲內的雙足綁住的「異鐵」重達百斤,而毛相忘的則較輕,皆以黑玄重鋼和無焰殞鐵鍛造,不但重得嚇人,而且無時無刻抑壓住他們的源火。

這是害他們舉步維艱的真正原因。

這時候,一個出身鷹族的男導師走出演武場,來到他們面前。

「又係你兩個。唉,演武場已經無位置,你地就喺演武場外旁隨便聽吧。」鷹族導師故意刁難。





事實上,倘大的演武場又怎會容不下兩個弟子呢?

包皮聞言正想發作,卻被毛相忘拉住。

「忍。」 毛相忘低聲勸說。

包皮遲疑半刻,想到出手後的後果,便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不再理會鷹族導師。不消幾個呼吸,他就進入狀態,把精神全放在台上的演說中。

這不是第一次。

這........並不是正義。



三個月前,拜師數日後。





這一天,包皮的傷勢在橄欖的悉心照料下痊癒得七七八八,再次生龍活虎,獨自在四合院後的空地修練。

當然,這般駭人所聞的回復能力,與他體內的無念火亦撇不了關係好了。

「上一次同陽烽較量,我不過係晉聖境大成。突破成神之後,實力突飛猛漲。唔知如今再打一次,戰果會差幾遠呢?嘿嘿。」

「無錯,再打一場。」包皮自信滿滿。

毫無疑問,包皮絕對是一個武癡。

如是者,心癢難耐的他終於趁著韓江宇午睡的空檔,帶上毛相忘和橄欖溜出四合院,打算找陽烽再次切磋。

三道年輕身影在牆上飛躍,猛烈的陽光





然而,包皮和毛相忘才躍出四合院的高圍牆,就被韓江宇的布袖先後卷住,再來一個五花大綁,倒吊在大樹上。

「師父,我無辜呀!何必呢?」毛相忘滿臉漲紅,像鐘擺一般蕩啊蕩。

「何~必~呢,何~必~呢?」包皮從容自若,打眼色讓毛相忘安心下來。

「偷走?嘿嘿。你地好快就會後悔囉!」

「師父,慢行。我地一定會安份守己,扮兩隻正義嘅蝙蝠。」包皮豎起拇指保證。

橄欖瞄兩個笨蛋一眼,隨著掛住古怪笑容的韓江宇離去,消失在這兩師兄弟的視線中。

當目送韓江宇走遠,包皮忽然抱手,狡黠一笑。

「韓江宇,實在太睇小我。想玩綑綁Play?嘿嘿!」





「SM。我地依家呢個情況就叫做『放置Play』,係我家鄉嘅玩意。如果我無估錯,師父有特殊癖好。」包皮亂說一通。


「SM.......哎,天下無奇不有。師兄,果然係師兄。」

毛相忘生於源神界,自然不懂甚麼是「SM」,只以為是一種修練方式,還一臉崇拜地看著包皮。

SM、特殊癖好,聽上去超厲害呢!

「等等先.......特殊癖好?」毛相忘突然臉色煞白。

「嘿嘿!我早就算到師父有呢一著。佢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萬大事有師兄我!」

韓江宇啊韓江宇!你以為區區一綑粗麻繩就可以阻我去路嗎?





包皮催動源力,凝神厲喝,氣勢恢宏至極。

「破!」

咦,奇怪了?這條麻繩肯定有古怪!

「破!」

「我再破!」

不,既然靠蠻力不行,那麼只好用火燒。我還有殺手鐧—無念火!

「叱!」

嗯?包皮嘴巴緩緩張開,宛如一個大冬甩。

無念火竟然在這個危急關頭.......罷工了!幹!

祝融!!!!

洪量的咆哮震得樹上的紅葉飄落一地,可是甚麼也
都沒有發生,包皮和毛相忘最後仍然吊在樹上,隨風晃來晃去。

用包皮的話來說,兩隻蝙蝠。

這時,韓江宇和橄欖終於折返!兩隻嚇得發抖的蝙蝠深自然掙扎得更厲害了。

韓江宇樂呵呵地提住兩條古怪的鐵帶,徐徐走到包皮身前,一言不發地穿戴起來。

「我唔要SM喇!」

「我唔要貞操帶!救命呀!」

韓江宇模仿老色魔的口肳,陰笑道:「你地叫啦,叫破喉嚨都無人會聽到!啦哈哈哈!」

他隨手一掃,兩人頃刻跌落地上。

「不平,你想挑戰陽烽?可以啊!不過要答應我幾個條件。」

「條件?」


包皮一臉糊塗,聽完韓江宇說出的奇怪條件後更是百般不解了。

這個老怪肯定上一世跟我有仇,不然就是天生的虐待狂,否則又怎會處處刁難,包皮暗道。

話說回來,條件有三。

一、除了遇上生命危險,否則不論任何時候,包皮都只能使用單手修練和解決生活問題。每週轉換一次,譬如這星期用左手,星期便換成右手。

常言道,沒有女朋友不要緊,因為你至少還有左手和右手。

問題在於包皮在某件「事情」上極有原則,向來只用右手。所以嘛,如果這星期禁用右手,就等於要一個血氣方剛的大好青年清心寡慾,失去人生樂趣罷了。

千萬不要在右手禁用的時候看到青果小姐,包皮祈求著。

二、只能接招,卻不許出手還擊。

若然包皮在萬火院中跟其他弟子起衝突,韓江宇絕對不會出面。而且,包皮除了找陽烽切磋外,其餘時間一律不得跟同門師兄弟打鬥,遇事只能退避或單手接招,卻不許反擊。

三、由這天起,包皮只能睡在韓江宇架在四合院中庭兩壁的麻繩上,能睡就睡,睡不了也要睡。

最後最後,也是讓包皮最不解的條件。

包皮每日必須偷襲韓江宇一次,搶走後者掛在腰帶間,從不離身的錦囊。每次偷襲成功,以上三項條件可免一星期。不過偷襲失敗嘛,包皮就要吃一餐毛相忘的地獄料理。

「犯以上任何一條,你就執包袱囉,嘿嘿。」韓江宇如是說。

「你唔好玩我啦,不如你快啲教我功夫。我要一定變強。只有盡快變強,我先可以......」包皮想到千火的事,續道:「伸張正義!」

「正義?旁觀者從來無資格高談正義。你要感受正義,就要感受被欺壓嘅痛苦。當你被欺壓,你仍然可以為正義而行?抑或出於怒火與報復?」

「戰場之上,從來無人能夠只憑正義存活。」

包皮語塞,一時間答出不出來。

「重有,以後青果會代我指導你修練。到你打得贏青果嘅一日,我傾囊相授,傳你『寂睡功』以及『寂睡功』又如何?嘿。」

包皮眼前一亮,想著韓江宇的話。他雖然不知道『寂睡功』和『寂睡功』有多厲害,可是學得一個聖帝的獨門功夫,他日前往聖宗自然更有底氣。

「點啊?」韓江宇問。

「你真係會教我功夫?」包皮開始動搖。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有必要呃你一個源徒小子?」

良久,包皮終於認命,咬緊牙關點頭,在韓江宇的奸笑下答應所有條件。

「師父,我呢?」毛相忘勉強爬起來,抬起綁住鐵帶的雙腳,一步一步如上鏈的鐵皮人。

韓江宇白他一眼:「橄欖,你教佢廚藝。」

橄欖杏目一瞪,氣得跺腳。

她本來逗留在萬火皇城只為打理為赤帝煉丹的靈材,可是現在韓江宇當起撒手掌櫃,把一切都拋給她,太過份了吧?

當她正要出口拒絕之際,韓江宇卻突然傳音,讓她不禁愣住。

「花香至,死期到,嘿嘿。橄欖、青果.......無情花,嘿嘿。所謂能者多勞嘛,刺客小妹妹。」
韓江宇對橄欖打一記眼色,徐徐笑道:「好,作為一個師父,我實在太盡責。哈哈哈!」

說罷,他伸一個懶腰,轉身大步離去,眨眼間消失在這三個男女茫然的視線中。

三人互望一眼,不約而同深吸一口氣,然後抬頭仰天長嘯。

「韓江宇!!!!!!!!!!」




畫面回到三個月後,白雪皚皚的演武場外。

台上導師完結這一天的講授,下方盤坐聽課的弟子不少已經睏得頭如搗蒜,少數者跟包皮一樣不能自拔,心思仍然沉在剛才的指導之中。

導師環視一眾弟子,然後說道:「理論再好,必須實踐。之後嘅時間,大家自由演練.......」

這時候,壯碩如牛的沙基堤忽然站起來,一時惹來眾人的目光。

沙基提在武院中排行第四,其貌不揚,從不受女弟子垂青。他生性倒不算壞,就是容易受人唆擺,腦袋長滿雜草,營養都跑到肌肉裡罷了。據說這個大塊頭傾慕排行第五的師妹燐多年,求愛不下百次,失敗次數當然也不下百次罷了。

有趣的是,出於失敗者抱團的悲哀心理,他自組的勢力盡是樣貌平庸,情場失意的男弟子,老是嚷著「有實力,就有女人」的口號。

事實上,沙基提雖然剛剛步入源師境大成,雖然不及排行榜的前三,但力氣大,加上祖上代代相傳的源器「撼地斧」,實力不容小覷。

還有一點,沙基提妒忌心特別重。他不妒忌實力強的人,但長得俊朗的就麻煩了。

例如,此時被他瞄上,無辜成為眾矢之的的包皮。

「弟子有一個建議,傳聞不平師弟考入萬火院時不但陣眼破法,而且憑晉聖境實力成為考生第一,潛力強大。可惜大家一直未有機會見識。不如就趁今日演練,等大家開吓眼界?」

在場導師聞言皺眉互望,台下弟子議論紛紛,目光投向不發一言的包皮。

這時,正坐在前席的大師兄仇烈來與二師兄陽烽不約而同發話。

「身為源師,你該唔會打算要欺凌剛入門,實力遠不如己嘅師弟吧?」陽烽問道。

仇烈來反駁道:「喔,陽師弟未免多慮。我認為沙基提建議甚好。我都想見識不平師弟有幾厲害。聽聞不平師弟同陽師弟你經常閉門切磋,唔通你又欺凌不平師弟?而且,沙基提無講過自己出手嘛,嘿嘿。」

沙基提趕忙點頭,說道:「當然當然。以不平師弟傳聞嘅實力,一個應付五個同境界嘅師兄,應該亦算輕鬆。不平師弟?你覺得呢?」

一打五!眾人嘩然。
毛相忘的勸止無果,看著包皮緩緩站起來,一臉凝重地走進演武場。

包皮再笨都猜到沙基提擺明衝著自己而來,即使這次躲得過,下一次還是有籍口找上自己。

而且,正義不能逃。

「打就打。」

「真係有志氣,嘿。本人同意,各位導師應該無意見吧?」仇烈來拍手道。

導師們嘆一口氣,拋下一句「點到即止」,雙雙離開演武場,不再理會這場鬧劇。

如是者,武院弟子旋即把演武場騰空,紛紛跑到場外看戲。

「不平師弟,忍一時風平浪靜。」陽烽上前勸說。

包皮搖頭,屹立在演武場中央,被沙基提派出來的五個師兄團團圍住。

「五個一齊嚟,正義.......可以輸,但唔可以退!」

五人見狀,厲喝一聲便撲上去,展開拳來腳往的亂戰。

若是換作單打獨鬥,包皮絕對可以應付眼前任何一人。然而,礙於韓江宇定下的規則,此時他只能以單手應戰,不能出手還擊,加上雙足綁住沉甸甸的異鐵,步伐顯得遲鈍,難以招架。
換句話說,是一面倒的捱打。

只見包皮單手撥開迎面而來的拳掌,卻被身後的弟子踹得往前栽,重重摔在雪地上,然後便是一輪拳打腳踢,只好靠源力護體。

五個師兄見包皮陷入苦戰,仍然敢用單手接招,以為後者囂張挑釁,下手自然更狠了。

包皮雖然嘗試感應五人的招式,可以雙拳難敵四手,最後還是免不了敗陣的結局,被當作沙包一般丟來丟去。

一會兒後,人潮漸散。

「不外如是,名過其實!」

「走啦,哈哈!」

一臉瘀青的包皮被毛相忘攙扶,步履蹣跚地走出演武場。背後傳來陣陣噓聲的譏笑聲,兄弟兩人垂下頭,沒有反駁一句,默默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只剩下兩行愈走愈遠的雪地的腳印。

毛相忘咧起哨牙,擔憂道:「今日之後,恐怕你我喺萬火院更加難捱呢。」

包皮拭去嘴角的血漬,訕笑道:「阿毛,你後悔囉?」

「呸,一世人兩師兄弟。下次再俾人打,我幫你捱幾拳。不過,千祈唔好打面就好喇!」

包皮握緊拳頭:「總有一日,我地會名揚天下。正義可以敗於一時,但絕不會輸一世!」

「依家先係開始。」

兩人在四合院外的雪地上佇足,看著頭上白雪紛飛,擊拳而笑,爽朗的笑聲把寒意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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