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娃娃的日記》: P.6（下）
P.6（下）
在下午最後一節課完結後，我打開錢包，只見錢包因昨天的洗費而變得空空如也，剛想著今晚就不要吃飯好了，但甚麼都不吃，我的體力又不足以應付晚上的課，故我也只能掏出我所剩無幾的餐券換飯吃。
原來昨天不祥的預感，是指我將會拮据到沒錢吃飯。
幸運的是，我剛好在前往飯堂的路途中碰見了28888跟狐狸精，他們看到我的錢包「瘦」得不成「錢包」形，那可惡的狐狸精便在嘲笑我道：「哎呀，窮傢伙果然是寒酸點，連錢包都空得不成形啊！」語畢，她一見28888正皺起眉地看向自己，便馬上改口道：「......見你這麼拮据，我......不，我寶貝就勉為其難地請你吃頓飯吧！」
28888聞言，起初雖然一臉驚恐，但及後又笑道：「我可以請你吃飯，畢竟朋友之間就是要互相幫助啊。而且你金錢上有困難大可以找我，你可以在我旗下的商店打工賺錢。」
「欸，但不是只有商科班的學生才能到商店街開店或是工作嗎？」我對他的言論感到訝異。
「嗯......確實是只有商科班學生才可以開店，但好像沒有相關條文列明只有商科班學生才可以在商店街打工，所以不用擔心。」28888想了想，又向狐狸精問道：「啊，你好像也有朋友正愁著沒有適合的布娃娃來做模特？」
「啊——對，她好像是有說過。」狐狸精思索了一下，便問我：「她是開服裝店的，你的身高剛好對上她的要求，要不要我幫你問一下？」
「服裝店......模特兒......我膚色這麼深，能做好嗎？」我想像了一下，但還是覺得這份工作不適合我：「還是不用麻煩你了。」
狐狸精嘆了一口氣，便不耐煩地問道：「只要是我認識的布娃娃在那邊打工，薪金就會比市價更高。別婆婆媽媽了，你外表怎樣完全不是問題，最重要是你的身高。那你要做，還是不做？」
聽到「薪金更高」這幾隻字，我便馬上答應了。寫到這裡，我突然覺得自己（為了錢）的行動力很高。
「所以你現在要跟我們一起去商店街吃飯嗎？」28888問道。
「啊......不了，這不太好。」我笑著婉拒道，打算轉身就走。
「不不不不不，這怎麼可能不好啊！」貓突然在我身後出現，他搭著我肩膀，然後慌慌張張地道：「肥豬，你一定要請我們吃飯啊！昨天剛去完你開的食肆吃飯，我現在實在是窮得要命啊！」
「在說甚麼呢！怎麼可以無故接受別的布娃娃的恩惠！」我甩開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然後用力拍了一下他長滿草的腦袋道。
「才不是無故！」貓一臉認真地反駁道，並淚眼汪汪地看向28888道：「我們是朋友吧？朋友之間要互相幫助啊，我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我再不吃飯就要餓死了！」
「那你就去死吧。」我對著他翻了個白目，然後又向28888道：「別管他，我們的事我們自己會處理，你不用花錢來幫我們。」
聞言，這次輪到28888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我道：「你不讓我幫忙，即是你沒當我是朋友？」
我看到他一臉可憐的樣子，又想到了自己也許快要被冠上「欺負校長兒子」之名，故我嘆了一口氣道：「唉，好了好了，可是我要去飯堂吃！」
「太好了！」貓應該是因為不用付錢吃飯而歡呼起來，然後他便拉著班長和四眼跟我們一起吃飯，應該是要順便討論正事吧。
開始用餐時，貓正式向其他布娃娃介紹我們的第六位同伴，即是班長，當然大家都很驚訝，像這樣正直的上等布娃娃竟然會接受貓的邀請，主動反抗上級。但據我所知，班長是一隻品學兼優、嫉惡如仇又溫柔的布娃娃，遇到甚麼不公義之事都會主動幫助受害者，永遠都不會以有色眼光看向我們這些地底泥。所以，她一直都是我憧憬的對象。
我一直都想成為像她那樣的布娃娃，只是我卻怎樣都做不到。有些布娃娃一被製造出來就因為本來就活潑開朗而特別惹娃喜歡，做起事來特別俐落，領導布娃娃時特別讓他們心悅誠服，可惜我沒有這種天生的優勢。
就連露出禮貌式笑容的方法都不懂的我，又豈會惹娃喜歡？更遑論要成為堪稱「完美的布娃娃」的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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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因為我在晚上的課節中，有部分聽不懂的地方，於是我便跟四眼一起去找097老師。貓看我們要去找他，便在鬧別扭，一臉不爽地道：「有東西不懂就自己看到懂啊，幹嗎要去找那隻護主狗呢？」
貓會不喜歡他，大概是因為他覺得097老師太懦弱了吧。平常就在對我們灌輸上級有多「疼愛」我們，我們也是因為他們才能「無憂無慮」地讀書，但一旦發生了像今早的那件具爭議性的事，他都總是為了自保而默默地支持著校方。
可另一方面，他又在讀書方面十分支持我們，他會比其他老師更有耐心地解除我們的疑惑，更會補充很多書本上沒有的知識，故我對097老師實在是「又愛又恨」。
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097老師的顧慮，他也是為了自己能夠保住工作.....為了得以生存，才不敢事事都把自己的意見說出來。貓說這是懦弱，可我看這只是弱小的布娃娃迫不得已的生存方式，畢竟就連生存都成問題的時候，有誰還會去管是非對錯、禮義廉恥？這種東西，像貓這樣（內心）強大的布娃娃是不會理解得到的。
跟097老師的傾談中，他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我趁我們問完問題後，便順道問候一下他：「老師你沒事吧？」
聞言，097老師嘆了一口氣，他見周圍沒有其他布娃娃，便徐徐道出自己的煩心事：「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28942的問題行為實在太多，最近校方對我施壓，我才不得不讓他在世界考試中『因病缺席』。」
原來他是因為不知道如何改正貓的行為舉止而煩惱，看來貓早就被老師們盯上，我看我得提醒他做事要再低調點，不能再惹事生非了。
「但我知道這樣做並不能解決問題的根本，必須要改變他才能解決問題。」097老師堅定地道，但思索了一下，又低垂著頭道：「只是......他已經放棄了自己，不論我怎麼在乎他，怎麼責罵他，也不可能改變到他的性格。」
「......不，我覺得他還沒有完全放棄啊。」我淡淡地道。
確實，要是貓完全放棄了自己，他不會在意世界如何壓迫自己，也不會想要對此作出反抗。正因為他沒有放棄自己，他才做出這麼多的問題行為。（當然吃飯不付錢、脅迫別的布娃娃幫忙抄功課等等的事怎麼說都不是正當的事就是了。）
「此話怎解？」097老師一臉訝異地問道。
「......直覺！」我覺得我不能隨意說出我們現在在謀算的事，故我隨意笑著蒙混了過去：「屬熊的布娃娃的直覺最準確，老師你沒聽說過嗎？」
「是嗎？」097老師苦笑道，顯然我說的話實在有少許牽強，但他也沒再追問下去。他又接著道：「你們跟他比較相熟，也許會知道他為什麼會由乖巧的小孩變成現在這樣吧。」
聞言，我跟四眼面面相覷。原來貓曾經是個乖巧的小孩！我實在是想像不到他乖乖聽話的模樣，不如說一想到這點，就有種強烈的違和感。
「......那接下來只需要多了解他的過去，再開解他就可以改變他了吧。」四眼遲疑了一下，再緩緩地道。
「不，當然不會這麼簡單。讓一隻布娃娃由自暴自棄變到會珍惜自己，是件很難的事，但是......那正是我的責任！」097老師輕輕笑道，他的話語中帶有幾分......不，是十分的堅定。
雖然我之前只能隱隱約約感覺到，但今天似乎是我第一次完全看得清老師在印有半張可怕笑臉的半張紙下的真面目。
我感覺到097老師是打從心底地「為了貓著想」，才想要改變貓。之前他一直都沒有故意太為難貓，也許是因為他知道，要是那時就讓貓對自己起了戒心，他就永遠都不會有開解貓的機會了吧。
只是，他的所謂「為了貓著想」，是真的由貓的角度出發嗎？貓一定會不屑為了生存而改變自己，從而去迎合上級的喜好。
但是貓不明白，為了自己反抗失敗後，也能有條退路得以生存，我們也得訓練自己服從命令啊。
不過，也許我們可以試著相信097老師。我感覺如果我們跟他商量一下的話，他應該可以理解到我們的想法，我們也會有交流的餘地，但他會不會認同，我則對此有所保留。
但即使他不認同，我也決不會因此而改變我想要反抗的決心。
因為，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我希望早已放棄自己的我可以變得更珍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