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娃娃的日記》: P.14（一）
P.14 （一）
凱氏357年 978日
明天是正醫院一年一度的公眾參觀日，屆時世界管理員會和公眾一同參觀正醫院的各種設施，我想他們應該也會來這裡參觀吧。
這幾天，這裡的工作娃員都因為忙於準備明天的開放日，而稍微放鬆對我們的管制和監視。再加上，只要到了睡覺時間，這裡就只剩下我們和六名看守我們的世界警察。基於以上原因，我認為今天晚上會是我們逃走的好時機。
我用跟上次同樣的方法傳達給貓他們以後，他們都一致贊成。
「那你有沒有想到詳細的作戰計劃？」班長一臉擔憂地寫下她的擔憂：「要是我們失敗了的話，我們以後就更不可能離開這裡了，所以我們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但這裡實在太多限制，我們又不能堂堂正正地聊天，我完全想不到要怎麼辦。」
「我也沒想到一個完善的計劃，不過我先寫下我能想到的東西吧。」我抓了抓後腦，無奈地寫下我的回答：「讓我先畫一畫這個建築物各層的平面圖出來吧。」
我按我對這裡有限的認知，粗略地畫完各層的平面圖後，便繼續寫：「首先，我們之中，物理上的能力最強的就是貓。」
看到這裡，貓的嘴角突然揚起得意洋洋的笑容，真是煩死了。我向他投向一個鄙視的眼神以作回應後，便繼續寫出我想到的東西。
「在睡覺時間，大概是十時左右吧，貓可以假裝想上洗手間，然後在洗手間內把看守著你的世界警察擊昏，再穿上他的衣服。我想他身上一定有很多很有用的東西，比方說各個房間的鑰匙、武器、比我畫得更詳細的這裡的平面圖等等。然後，貓一定要在一瞬間把餘下的五個警察都擊昏，絕不能讓其中一個警察能叫更多布娃娃來幫忙。」我邊思索，邊寫：「之後，我們就先拿走警察身上所有有用的物品，再進去三樓警員休息室旁的倉庫、二樓的護士站和急救室裡尋找其他有用的東西，再從正門離開。我想，要是順利的話，我們就可以拿回之前被沒收的物品，尤其是班長的筆記型電腦。」
「那我們離開這裡以後，要怎麼辦？」28888看畢，就一臉擔憂地這麼寫。
我搖搖頭，無奈地寫：「我不知道，但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
「那我們為甚麼要打沒把握的仗呢？在這裡生活下去也挺不錯的啊，只要我們不做多餘的事，就可以生活得愜意。」28888那不爭氣的傢伙寫下了讓娃泄氣的話：「但相反，要是我們這次的作戰失敗了，我們以後就......」
看到這裡，貓就用力拍了一下28888光滑的後腦，向他投以一個極為鄙棄又凶狠的眼神。
狐狸精又反過來用力拍了一下貓的後腦，然後激動地用口型說：「不、許、欺、負、我、寶、貝！」隨後，她又在紙上輕力地寫：「雖然寶貝說得有道理，但我還是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
看畢，我們都一臉驚訝地看向狐狸精。
狐狸精基本上平時做甚麼決定、說甚麼話基本上都是以討好28888為目的，要是她寶貝不喜歡她做甚麼事或是說甚麼話，她就會馬上把自己的言行舉止改變，以迎合她寶貝的喜好。然而，沒想到她現在竟然會說出與28888的意見不一樣的話來，這讓我們全都在懷疑她到底是不是狐狸精。
「那現在就是有五票支持，一票反對，是吧？」我稍為冷靜下來後，便寫下這句結論。
「所以我們是全部布娃娃都逃跑，還是......」寫到這裡，四眼就停了下來，一臉擔憂地向28888的方向瞥了一眼。
「你在說甚麼傻話！就算之前遇到甚麼事，我們都是共同進退的吧！」狐狸精激動地寫下回答，但姑且還是看向28888，寫：「對吧，寶貝？」
28888看畢，但卻甚麼回答都沒寫。
良久，他才搖搖頭，緩緩拿起筆，寫：「沒用的。就算讓我們成功逃走了，我們又能做甚麼？難道我們這輩子都要躲躲藏藏地過活嗎？」
「我認為在這種進退兩難的情況下，不能用結果來衡量值不值得去做一件事。」四眼冷靜地寫道：「這種成功概率極低的事，我們做了可能會失敗，但不做的話就一定不會成功。反正我們都淪落至此，我們現在已經沒有甚麼可以失去的了，既然如此，我們何不賭一次？」
「而且，船到橋頭自然直嘛！畢竟未來有許多變數，我們總不可能把所有變數都預測到，然後逐一想出應變計劃才行動，不然我們行事永遠都會錯失良機。」班長露出了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寫下回答：「而且，臨機應變可是作戰時的基本規則。」
正當28888猶豫不決時，貓便激動地寫：「你就留在這裡吧，我不需要你這種沒骨氣的貓奴。」寫畢，他便以鄙棄的目光看向28888。
「我知道那垃圾醫生讓你產生很多沒必要的愧疚感，你也因此懷疑自己做過的事到底是不是跟你堅持過的信念保持一致。」我嘗試讓28888理清自己的頭緒，我不希望他因為一時的無力感而放棄自己：「我暫且不在這裡討論剛剛的問題，但是，根據你的信念——即是要把所有犯過罪的布娃娃繩之於法這點，我們的確要逃走。」
28888向我投以疑惑的目光。
「負離子說得沒錯。說到底，就算我們中途有使用過武力，但也是因為校方先非法禁錮我們，我們出於自衛才不得不使用武力。」狐狸精點點頭，寫：「況且，我們說的話可是有根有據的，那我們又何罪之有？世界警察又憑甚麼說我們是滋事分子，強行讓我們住在正醫院？」
「所以你們想說，犯罪那方是世界管理員和世界警察，而我們才是沒犯罪那方，所以我們『離開正醫院』這舉動只是在做任何普通的布娃娃都能做的事。」28888稍為整理過後，便得出了個結論：「而因為我們在這裡甚麼都做不到，所以才要離開這裡，再慢慢計劃把犯罪那方繩之於法。」
我點點頭，繼續寫：「當然，『我們的未來還是一片黑暗』這問題還是沒有得到解決。所以，就算你在這裡選擇明哲保身，我也不會怪責你，但是，我想提醒你，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捨棄自己的信念，跟沒保住自己的性命沒分別。」
「要留下與否，都得看你覺得精神上死去比較痛苦，還是肉體上死去比較痛苦了。」班長也寫下她自己的想法：「我自己就絕對接受不了精神上死去的自己繼續在世上苟延殘喘。」
「你當時不也是因為你不同意世間的價值觀，才加入負離子他們嗎？最後不是還因為想貫徹自己的信念，才跟想要跟他們一起揭發那老頭的惡行嗎？」狐狸精如此寫道，希望28888能振作起來：「你還記得清清楚楚吧？」
「......記得。」28888糾結了一番，最後變得豁然開朗，還突然露出了我們多日沒見的微笑：「原來只是我一直都想不通。我一度覺得，自己已經怎樣都沒所謂了，反正我們無論怎麼做都沒法達到自己的目的，但你們還是會去做，因為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精神上的自己。」
「對，所以，無論最後結果是好是壞，就算最後真的不能保護好肉體上的自己也好，至少能夠成功讓精神上的自己好好地過活，就足夠了。」班長寫畢，便露出一個溫暖娃心的微笑。
「說得對。」我同意他們的說法：「這樣才不會真的像一隻布娃娃一樣，一生只為了討好他娃而活，讓自己生存在世上毫無意義啊。」
「我明白了。我跟你們一起走。」28888寫下讓我們都激動得快要落淚的話——我們寫了這麼多字，等的就是你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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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時，我躺在床上，在一片黑暗之中豎起耳朵聆聽外面的動靜。
過了大概幾分鐘，外面便傳來激烈的打鬥聲，但聽起來基本上都是俐落的重擊。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我對貓的身手還是很有信心的。於是我從床上起來，快速地把房間收拾一下後，便把必要的東西都帶在身上，再在房間內待機行事。
再過幾分鐘，我便聽到貓在門外大喊：「喂！我把我要做的事情都做好了！」
聞言，我便馬上從房間裡出去，映入眼簾的是被貓用一條粗麻繩綁在一起的五個世界警察趺坐在昏暗的走廊的狼狽貌，還有貓的得意洋洋貌......真是煩死了。
貓看起來很想得到我們的稱讚，但我們還是因為時間關係而無視他，二話不說就開始翻找倒下的世界警察身上的物品。我們從他們身上各拿走了一支手槍、一些彈藥、一支伸縮棍、一個手電筒、一串鑰匙、還有一張白紙。
「嗯？這是這裡的平面圖？」我在其中一個世界警察身上拿出一張白紙，我打開手電筒照明後，發現上頭簡單詳細地畫了各層的平面圖。語畢，眾娃都湊在我身旁看。
「這圖不就跟你畫的一模一樣嘛？」狐狸精好像是因為得不到驚喜而一臉失望地道。
「不不不，仔細看看，二樓的護士站裡面有一條長樓梯可以通往兩個連在一起的......地下室？」28888指向圖中不一樣的地方，道：「然後那裡好像也有一個通往外面的出口！」
「這樣吧，我和貓在一樓調查，看看有沒有其他有用的物品可以拿走，就算有甚麼布娃娃闖進來，我也能用貓來擋一擋子彈。而班長就跟狐狸精在這層調查，四眼就跟28888在二樓調查。」我想了想，便冷靜地指揮在場的所有布娃娃。
「我才不會幫你擋子彈！如果你有本事，就自己閃避啊？」貓一臉不滿地回道。
聞言，我正想說甚麼以回敬他時，狐狸精便推開在我身旁的貓，馬上向我提出異議：「不行啦！為甚麼要分開我和寶貝！」
「......考慮到現在的情況，我們不能遺漏任何有用的物品或是線索，所以我不能把兩隻......沒讀理科的布娃娃放在一組。」我本想說不能把兩隻智商不夠高的布娃娃放在一起，但為免挨罵，我還是沒這麼做。
「......既然跟著寶貝的不是女生，我就算了。」狐狸精雖然還有點不滿，但姑且還是接受了我的提案，然後就馬上瞪著四眼，道：「你要給我好好保護寶貝！要是我寶貝少了一根毛髮，我可不會放過你的！」
......聽畢，我想之後無論如何，四眼也一定不會被狐狸精追殺的，畢竟她寶貝身上本來就沒有甚麼毛髮可以失去。
「我們在調查完畢之後，就在護士站外面集合吧。」我強忍著笑意，冷靜地道：「要是出甚麼事，就大喊吧，這裡這麼安靜，又不是很空曠，我想我們在不同樓層應該也能對話。」
「好。」班長點點頭，我們分配好從各個世界警察身上拿走的物品，帶上自己的行李後，便分頭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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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二樓時，正當我們要跟四眼和28888分開行事，四眼拉著貓走到一旁，似乎說了甚麼，但我沒有聽得很清楚，我只看到貓一臉嫌麻煩的樣子，最後便邊咂嘴邊大聲回道：「唉，好啦好啦，你真是煩死了。」
他們對話過後，我和貓便繼續下去一樓，然後我們就首先調查音樂室。
「你們剛剛說了甚麼？」我邊在音樂室裡調查各個角落，邊好奇地問道。
「......不告訴你。」貓跟在我後方，思索了一下，才如此回道。
「可你愈不想告訴我，我就會愈想知道。」我頭也不回，淡然地道。
「......不是甚麼重要的東西啦！」貓激動地回道，明顯想要隱瞞甚麼，但卻破綻百出：「反正我們就不會出賣你們。」
「也對，你這麼笨，才不可能會成功出賣我呢。」我回頭，向他笑道。我見貓不打算向我說，我就沒有追問下去。
「我不是因為笨才不出賣你，而是我本來就不會做這種卑鄙的事！」貓向我翻了個大白目，然後邊伸了個大懶腰，邊問道：「話說回來，我們能在音樂室裡找到甚麼有用的東西啊？這裡不都是些大而無用的樂器嗎？」
「話雖如此，其實這裡還是有些東西可以用的，例如鼓棍就可以用來自衛，只是我們身上已經有伸縮棍，所以不再需要鼓棍罷了。」我邊調查，邊淡然地回道：「這些鈸看起來可以拿來作盾牌，能把它們拔出來嗎？」語畢，我便嘗試扭開鈸上方固定用的......螺絲帽？
「真是麻煩死了，讓開，我來。」貓雖然一臉不情願，但還是乖乖地幫我做事，真是好用。然後他便使勁把螺絲帽扭開，拆出四個鈸來。他接著問道：「可這些鈸這麼大，要怎麼拿走啊？」
「嗯......我們先把它們搬運到護士站外，再調查其他房間，最後大家一起討論吧。」語畢，我便彎腰拿起其中兩個鈸。
「......要不你幫我拿著我的行李箱，然後去其他房間調查，我就把這四個鈸搬上去吧，反正我留在這裡也不會幫你調查到甚麼。」語畢，貓就把他手上的手提行李箱遞給我，然後便徑自拿起四個鈸，離開了房間。
我進去隔壁的活動室看了看，但裡面基本上除了裝在其中一面牆上的鏡子外，甚麼都沒有，我便接著去圖書館裡看。
圖書館內能帶走的東西，我想除了書籍，就只有紙筆和便箋。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我姑且還是帶走一些文具和一疊便箋，便離開圖書館。
正當我打算向剩下的餐廳調查時，貓已經回到一樓跟我會合。
「要是餐廳內的廚房裡有食物的話，就帶走一點吧。」貓提議道：「離開這裡以後，我們恐怕就不會再有甚麼機會找東西吃了吧？」
「你說得有道理。」我點點頭，便進去餐廳內的廚房裡四周看看。
不出意料之外，我們只能找到一些新鮮的食材、一些方包、幾盒乾糧和一箱瓶裝水。
「果然沒有現成的食物啊......」我搔搔後腦，嘆了口氣，道：「不過，有乾糧在倒是有點意想不到。」語畢，我便把一些乾糧和幾瓶水放在行李箱內。
「沒有現成的，就現在做一點，然後放在食物保存盒內不就好了？」貓邊指向碗櫥裡放有的多個食物保存盒，邊冷靜地回道。
我往貓指的方向看，皺起眉，回道：「但這不就得要花很多時間？」語畢，我便發現碗櫥旁有個櫃子放有一本本書籍。我隨便拿出一本來看，發現裡面記錄了很多用麵包作主題的食譜，三明治類和吐司披薩類的也許很容易就能做好。
但是......
「你會做菜嗎？」我們兩個不約而同地同時向對方問道。
「嗯......我想這些不用特別會做菜，也能做好吧？」我心虛地回道。
「我是會做菜啦，不過我很久沒做了。」貓搔搔後腦，便捲起衣服的袖子，道：「好了，我們現在快點做吧。你去找其他要用的食材來，我先切菜。」語畢，他把這裡當成自家的廚房一樣，洗過手後就隨手拿起刀和砧板，快速地切菜。
我按著食譜，快速地找出要用的食材後，我們便分工合作。
我先把方包去邊，然後把麵包邊放在一個食物保存盒內，在方包上塗了點奶油後，便把切好的火腿和芝士夾在兩片白方包中間，再切成四份三明治放在另一個食物保存盒內。如是者，我又用果醬、巧克力醬和罐頭吞拿魚混少許蛋黃醬做成其他種類的三明治。快速地做完了很多三明治後，我為自己大有進步的廚藝感到自豪。
與此同時，貓把一片方包切成四小塊後，便在上方塗上番茄醬，然後把各種材料放在上方，最後再在上方放上奶酪絲，拿去烤一烤後便可做好。
「啊——看到這麼多食物，我好像有點餓了。」我邊把我們做好的食物放在食物保存盒內，邊嘆氣道。
在我語畢之時，貓便隨手拿起一塊吐司披薩塞到我嘴巴裡，然後一臉淡然地回道：「那你就吃點啊？反正我們做了這麼多。」
我邊咀嚼嘴巴內的食物，邊一臉驚訝地看向貓，但他本娃好像完全不覺得剛才的舉動有甚麼問題，只見他繼續低頭把剩餘的食物放在盒內。
「喂，你不要停下動作啊，不是說很趕時間嗎？」貓沒有看過來，照樣低著頭，一臉不滿地道。
我雖然很想說：「難道不是你害我停下動作嗎！」但因為我嘴巴裡已經被塞滿了，也不能說些甚麼，便只好把這句話和口中的食物一併吞進肚子內，繼續低頭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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