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能力】下一位前度: 2.7

2.7

　　「老師也有問我會不會很失望，我說：『當然失望啊！荷蘭太遠，這座在南丫島的風車，可能是我這輩子唯一可以看到的風車』。」
　　「傻瓜，台中也有啊。」我失笑。
　　「是，老師也是這樣說。」她也笑了，不過很快便收歛了笑容，「然後我問他，會不會帶我去，一起去台中看風車。」
　　她有點哽咽，我安靜地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他說：『待你畢業了，我們一起去』。」她笑了，顫抖的嘴角努力維持著笑容該有的弧度。
　　不必等她揭盅，我也知道那是一個兌現不了的承諾。
　　「你經歷了很多失望。」我說。
　　「人生就是充滿失望，唯有學會怎樣去將希望抱得很緊很緊，緊得不怕去面對失望。」她再次望向風車，眼裡盡是對生命的倔強。


　　我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嘉美倔強地擁抱希望，只是因為放不下過去，以為無懼失望繼續等待，就能等到轉機。於是她繼續咬緊牙關，即使受到源源不絕的失望侵襲，還是把希望抱得很緊很緊。
　　我無法界定她是堅持，還是執著，也不清楚她到底還有多相信希望。
　　「石嘉美，你條件很好，又容易相處，你的面前還有數之不盡的選擇，或許你可以從中找到一個不會讓你失望的人，實在沒必要一直留戀過去。」
　　「藍凱揚先生，你對我的認識真的不深，我絕對不是容易相處的人。」她又笑了。
　　嗯，她說的是實話吧？所以才會笑得這麼自然，只是相識才幾天，我還未認識到她不好相處的那一面。不過這一刻，嘉美對於我來說仍然是個滿分的女生，即使她自稱不好相處，我也只會認為那是她謙虛，不誇自己的好。
　　「凱揚，你呢？」她突然問我。
　　「我？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是容易相處，我——」
　　「我是問你，是不是都經歷過很多失望。」
　　「人生就是充滿了失望，你剛剛是這樣說的。」我說。
　　我不希望向嘉美坦白，不想讓她知道我所經歷的每段愛情故事都是以失望作結，最後的那個畫面，都是那張空虛且凌亂的床。


　　要是讓她知道了我的感受，要是讓他們知道了我的感受，我怕會得到同情，我怕會被人可憐。
　　「你猜猜老師對我說過最多的話是什麼？」嘉美問我。
　　「同學早安？」我說笑。
　　「你好煩啊！」她輕輕拍打我的手臂，「是『老師不應該跟學生談戀愛』。」
　　我愣住了，不知道該給予她怎樣的反應才好。我無法想像那句說話從那老師的嘴裡吐出來的時候，對她造成了多大的衝擊，而且不只一次，每一次都是一個衝擊，無論逆來順受了多少遍，始終無法習慣，無法不覺得痛。
　　她把手伸進我的掌心，纖細的手指穿過我的指縫，緊握。
　　「而且他每次說的時候，都是在牽著我的手的時候。」她淡然地說，「我每次都跟自己說，下次他再說同一番話，我就要鬆開他的手，可是我每次都做不到，我根本狠不下心。」
　　「不過你最後還是鬆開了他的手。」
　　「是他鬆開了我的手。」她更正。
　　嘉美說過，她以為升讀大學以後，就能與老師再無障礙地發展，誰料到即使她已經從中學畢業了，老師卻認為「一日為師，終身為師」，兩個人的師生關係不會因為畢業而改變，對於他來說，她永遠都是他的學生，這樣的身份令他有所忌諱，這樣的想法亦促使了他們分開。


　　「但我想多試一次。」她說，「說不定這次我們可以放下老師跟學生的身份。」
　　「我也希望你會追求到你想要的幸福。」我毅然放開了她的手，「我們牽手了，又完成了一件事。」
　　「是哦，我沒有注意到。」她笑了笑，吃完最後一口雪條。
　　她把雪條棒用包裝袋包妥，並接過我的，順便一併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