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的金融災難鋪天蓋地使各國的金融體系受到衝擊!汲取過往股災經驗,紐約、倫敦、香港等幾個金融中心未致陣腳大亂,卻也愁雲慘霧。    

美國白宮受襲是導火線,引爆了政治、軍事、財務的炸彈,波及亞洲,香港首當其衝!股市論者紛紛啞口無言,原先大家一致看好的大環境,因這麼一個恐怖襲擊而全盤推翻。實力藍籌股中,只有「名山企業」逆市上揚,不僅全面收復失地,更把股價、資產總值推上新的高點。  

 蒙上「發災難財」之名的「名山」,只在街頭巷尾遭市井小民非議,但財經界卻視之為奇葩,充分肯定集團主席卓名山的膽色與智慧!輿論方面也漸漸偏向表揚,與股災剛發生時恰恰相反。    

「幸運」的是,恐怖襲擊並沒有持續,而由於沒有組織承認責任,因此美國也難以鎖定目標以進行報復行動。    

全球股市低迷,惟獨香港在疲弱中慢慢復甦,「名山企業」成為市場動力的火車頭。股評界、傳媒的觀點並無二致,俱集中讚揚卓名山,把他捧為救世主!卓名山在這段時期所接受的訪問、新聞網站及雜誌以其作專題的特稿,比他以前全盛時期更多!卓名山感到重拾以前的雄心壯志,他感到自己的脊樑再度挺直,肌肉從稍稍鬆弛變回結實,他感到自己很有力量。    





「你們做得很好!謝謝你們的努力!」這個訊息,文守正經幾重程序廣送給許多的股評人、傳媒高層。他在遊艇上,欣賞夕陽,縱然他已休假完畢,他仍然在卓名山、甚至馬同材面前,表現得十分輕鬆,漫不經心的。文守正確是在放鬆自己,雖然是有點刻意,但訓練有素的他,還是能從中舒緩身心。他清晰的知道,他要面對是一個甚麼樣的人,進行的是何等重要的計劃。  

 卓名山剛參加完一個金管局所辦的財經論壇,擔任嘉賓當然是平常不過,但他是次出席卻明顯的受到禮遇。    

「卓先生,如今行頭都以你唯馬首是瞻,我真替你高興!」馬同材與卓名山同車離開。    

「嘿嘿。」    

「咦?卓先生這樣子笑法……你不高興?」    





「我高興,但奇怪。」卓名山有點深沉。     

「奇怪甚麼?」    

「我們今次其實只是僥倖生還,雖有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不過……嘿嘿!」     

「甚麼僥倖?誰也清楚我們『名山』這次是絕地反擊!而且啊,有不少人還認為之前我們股價受挫,是卓先生你的虛幌把戲啊!」 

   卓名山冷哼一聲,「真是不負責任!若是我自導自演,那我豈不是把股東們置於賭桌之上?豈有此理!」  





 馬同材碰釘,急道:「息怒呀卓先生!那些貧嘴的傢伙是從心裡覺得,你算無遺策吧!」    

「同材呀,你不覺得,現在外邊把我吹捧得有點過份了嗎?」  

 馬同材搖頭,搖得很用力,「不會!我還嫌不夠呢!」    

「嘿嘿!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你的腦筋還是太簡單了……不過,有些時候,簡單點是好的。」



••  ••    



涂予下班,循秘道走,很快離開公司,到達就近的一間戲院,看一部他預早買了戲票的西班牙電影。他喜歡獨個兒看電影,每次都選擇大堂中央最左邊的位置。他永遠都最早進場,既可避開人多,也因為他特別喜歡看未上映的電影預告片。    涂予坐在戲院的座位上了,有點心緒不寧。他清楚的聽見自己的心跳,噗噗、噗噗;毛孔擴張了,汗毛爭先恐後的豎起;喉嚨忽然乾涸,自然而然地乾咳了一聲。  





 「嗯?噢,我認得你。」架著眼鏡的她,托一托眼鏡,低聲地說。    

其時戲院尚未關燈,甚至連廣告片也未播,在燈光通明下,她毫不模糊的看清坐著的正是她新入職的工作中要協助的那個人,雖未正式介紹,但莫老闆早就傳送其照片給她了,他,好像叫涂予。    

涂予沒有反應。    

「啊!是我唐突了,未自我介紹,我是你的同事,今天才上班的,我是原加悠。」    

「哦……妳好。」涂予雖因特別背景而避免與人接觸,但基本的禮貌,還是不缺的,他不單回答,更伸手出來,加上善意的笑容(當然,生硬得可怕)。    

「你好。」    

兩手相握,原加悠握後便正坐,等候看電影。而涂予,靈魂已去了另一個宇宙。  





 ── 剛剛……誰和我說話?/

不是說話,是在誦詩吧?/

世界上怎可能有這麼悅耳的聲音?/

呃……我耳朵發麻了!。我的身子,也麻痺了。/

我觸到了甚麼?/很輕柔很輕柔的。/

手,如何可溫軟成這樣?//    

銀幕上,兩支廣告片過後,便是兩支電影預告片,再來是海關的宣傳短片和戲院提醒觀眾應有操守的教育短片,涂予的眼睛有它們閃過的影像,但全溜走了。他的靈魂仍在宇宙的另一端,浮著浮著。  

 ── 就是她嗎?/我多年來夢中的人,是她?/我要怎樣做?/我甚麼也看不到聽不到感應不到……/她一定也認為我是個怪人……/唔?這味道,很香,很舒服。/很舒服。!//    





「唔!真有意思啊!很好看!」這句話把涂予從另一個宇宙拉回來,原來電影已經播放完了!他察覺到原加悠目光掃過他一下然後低頭弄著手袋。    

「嗯!是,是!」這部電影,涂予一秒鐘也看不到。    

「你也會一個人看電影?」原加悠先站起來,是時候離場了。  

 涂予也站起,隨著原加悠走,「是,我習慣了。」多走幾步,才問:「妳呢?」    

「我也是,約來約去、遷就口味太煩人了!」原加悠向前走,涂予在她身後。    

「是,艾慕杜華導演的戲,不是人人受得了。」他還記得「原本」要看的是甚麼戲。    

「這部算是沒那麼偏鋒的了!你覺得呢?」    





「呀……是,是!」涂予竟無防備,只好支支吾吾。  

 這段路程很短,離場的觀眾混合了商場的人潮,原加悠一直的在前,涂予無可選擇的在後。涂予看著她不高的個子,穿了一襲素色裙子的緩走,裙腳的擺動就像是小山頭的芒草被微風吹過;秀髮輕輕的隨著身子郁動而細細搖曳…..他彷彿能夠從她髮端的舞動去了解這個人。    商場的玻璃大門自動開合,二人差不多同步踏出商場,原加悠禮貌地停下,側過身子,正面面向涂予。  

 ── 哇啊!要來了!戲院內看不到!一直走,我在後,看不到!現在要看清她的樣子了!//    

「我回家了,明天公司見。」原加悠微笑著說,然後徐徐轉身走了。  

 涂予彷似站在大海中小小的浮台之上,空空蕩蕩,不辨方向,毫不著力;他剛才看著原加悠,她的眼鏡因為甫離開冷冷的商場而起了霧,迷濛了鏡片迷濛了涂予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