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同材人間蒸發。  

 卓名山看著桌上的辭職信,心想:按捺不住了嗎?還是如箭在弦,不得不發?  

 文守正不請自來。    

「山爺!還好吧?面色有點差啊。」    

「沒甚麼,同材辭職了。」卓名山輕描淡寫地說。    





「嗯。」文守正毫不掩飾他早已知情。    

「連戲也懶得做了嗎?」卓名山罕有的諷刺,未待對方回應,繼續說:「有時侯,我真懷念會花點心思去弄小把戲的你。」  

 文守正托一下眼鏡,「大家都是明白人,山爺,那個就省了吧。」  

 「你這麼有把握?」    

「那要看你如何決定。」





    「你背後的是甚麼人?」 

   文守正不虞卓名山有此一問,「無可奉告。」    

卓名山大笑:「哈……!好!這個回答總比騙我好!」  

 「山爺,我從來沒有騙過你。」    

「我知道。這一點,也是令我安慰的地方。」卓名山談笑自若,





「說真的,你的靠山是誰,我還是甚無頭緒,令人佩服啊!」    

「那麼,你是願意了?」  

 卓名山的神情一下子由和煦變為陰沉,「怎麼現在又輪到你天真了?」    

這種反應其實在文守正盤算之內,只是卓名山的氣場暴強,其勢使文守正為之窒礙。    

「早前我天真的給你放假,休息休息。遭到狙擊時也天真地找你救亡。至收復失地,全城稱頌,同材又天真地以為是正常的傳媒生態。此刻,你問我是否願意退下來?哼!輪到你他媽的天真!」    

文守正平靜的站起來,走到窗邊,「預料之中。」視線凝於大海。  

 卓名山拿著開信刀,用手帕拂抹,溫柔地把玩,「你是故意的吧?」  

 「嗯。」    





「故意的暫離,故意的挫低『名山』,故意的失去聯絡,故意的捧我上天。」    

文守正輕輕拍掌,轉身「山爺厲害!當然是故意的!還有,讓你猜到,也是故意的。」    

卓名山神情再陰沉了幾分,「你現在才搬弄你那些心理遊戲,太遲了!沒有用的!」  

 文守正默不作聲。    

「雖然我未掌握你是否有犯法,但我至少可以褫奪你的一切權力!」卓名山揮舞著開信刀。    

「是的。」    

「你走吧!如果你真有差池,自然有法律制裁你!就算沒有,若有虧欠我的,我也能用其他方法整治你!」開信刀刀尖指向文守正。    





「多謝山爺。」文守正彎一彎身,走出房間,離開「名山」。  

 卓名山繼續舞弄這把金色的鋒利無匹的開信刀,指掌之間靈活流暢得宛如耍技。他深覺自己寶刀未老。他如鷹隼的眼,看穿文守正的圖謀,迅速的思維教他手起刀落的解決叛逆者。在這一刻,他感覺自豪。卓名山,為自己的表現沾沾自喜。



••  ••    



「給你加個助手,怎樣?」莫仲年給涂予短訊。    

「不是已經說過許多次了嗎?不要呀!」涂予沒好氣地想,短訊回覆:「不要。」  

 「我見你近來與原小姐過從甚密嘛!」  





 「沒這回事!」    

莫仲年已讀不回。    

涂予盯著電話,見老闆依然不回覆,其實心生虛怯。  

 涂予在看戲的那個晚上,在床上輾轉難眠,失眠,涂予生平只試過一次,而今次是第二次。顯而易見,他失眠是因為原加悠。    

「她究竟是不是那個夢中人?」這是他在失眠的晚上問得最多的問題,當然,沒有人作答,只好自問自答。事實上,答案是肯定的;藉著涂予與生俱來的 #預力,他會從夢中或感應中預知到一些事情;他從小就多次夢見架眼鏡的她,雖然模糊,但憑感應,涂予清楚知道那個她就是原加悠。    

「她究竟是不是那個夢中人?」這個提問其實不過是無病呻吟……涂予最渴望弄清楚的是:為甚麼多年來會夢見她?    徹夜未眠,始終,也想不到結果。  

 晨曦時分,他細心一想,要清楚未知的事便應該要去認識、去了解。他努力回想,重新拼湊出他未成「怪人」之前的「正常」表現,當然,他還記得自己的感情是如何洶湧,必須練習怎樣收放自如。  





 涂予開始從工作作引子,作為連結原加悠與他的關係的第一步。他一如平日循秘道返回公司,只是比平日早。他辛辛苦苦的把辦公室的間隔屏移動,只能稍微移動,不要被人識破。他知道原加悠的工作位置,調校的方向、角度恰恰是在其工作間能斜望到她的。  

 霎時間,涂予感覺到有一股麻麻的力量在他脊椎流竄── 原加悠回公司了。他既不安又興奮,額角已滲出汗,面部仍然毫無表情。他拿著一塊鏡子,像提舉鉛鐵一樣,細細的移來移去,終於,原加悠倒影在鏡子上。涂予終於看到原加悠的樣子了,側面。  

 側面勾勒出的輪廓,足教涂予陷入一圈一圈的迷思中。  

 ── 她的頭髮,才稱得上是秀髮。/秀氣秀氣,是不是源自秀髮的氣質?/眉毛要怎麼樣修剪方可像她的那般纖幼?/唔,她是天然的。/化妝又怎樣?/天然的。/眼鏡/噢噢噢!仍然看不到眼睛!//    

涂予隨後開始工作,同時在想,不如約午餐?太唐突……莫老闆說過,她專責跟進他的工作,這使涂予較容易走下一步。    

涂予的工作間近出入口的位置,有兩個文件架,用以收取或送出工作上的往來資料,他平日只會把完成的作品放在「送出」的文件架上,公關部便會有同事取去並跟進。現在,他如火如荼地趕製一張廣告海報的草圖,務求完成便交稿。他甚至有點焦急,這個心態下工作,是他長大後首次。草圖完成了,他戰戰兢兢收拾好,在備忘字條上仔細地寫上幾個字,再小心翼翼地夾在信封上。字條上寫了: 

 致 原加悠小姐  謝謝 」  

 涂予這簡單不過的字條,迅即成為整間「思哲廣告」的火熱話題!只怪涂予這個人太怪了,他的首張字條,且是指名道姓的、與人溝通的,這個消息原本已足以嚼舌,還要經公關部原加悠以外的婆娘們由偷看得知,再無限延伸創作的傳播……原加悠也從茫無所知,變為有點兒不知所措了。

涂予是故意的。  

 二人連線了,來來回回以文字溝通,或交談。幾個星期以來,涂予和原加悠的「關係」可說進深了不少。流言蜚語由此而起,引來特別注視涂予的老闆莫仲平給了他「關懷」的短訊,然而,及至目前,二人尚未正面望過對方一眼。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