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氣息,寂寞的味道總是在夜闌人靜的時候瀰漫著。當黑夜步進最黑暗的時份,曾經人頭湧湧的街道變得空無一人,變得鴉雀無聲。在這個只有我隻身一人與淡黃的街燈為伍,拖著身後的黑影行走著的街道上,沒有陽光的溫暖,沒有月光的照明,沒有人潮的餘溫,從四處湧出的冷風比平常來得更寒冷,悄悄的,它攝進我的衣領內,攝進我的心內。

面對著這個景象,若是平常的話,我總能找到安寧和解脫,那份不用裝出虛偽的面孔的解脫,然而此刻的我卻只能在這裡尋到孤寂,尋到悲痛⋯⋯

或許是因為內心的沈重吧,我沒法張開翅膀在空中飛翔,就只能勉強的拖著空洞的身軀,緩慢地走回那幢始終如一的大廈⋯⋯

「我們從不是最好的朋友,對吧?」

不,不對。我們的而且確是最好的朋友,由始至終都是最好的朋友。





只是,我最清楚不過,你的性格,我的秘密,是無法並存的。恨我、憎我,不願再想起我、見我、理我,徹徹底底的討厭我這才是唯一的出路,才是唯一避免招來殺身之禍的方法。

沒錯,這是早已被注定的命運,而過去就只差一個導火線而已。

別哭啊⋯⋯沒有哭的理由啊⋯⋯

這是對你,對我而言最好的結局啊⋯⋯

我不斷這樣的欺騙自己,就好像我欺騙Alfred一樣,都是注定失敗。淚水,不受控地從眼眶中跑出流到臉頰上,但我卻沒哼一聲,像即使欺騙不了自己的雙眼,也想要欺騙自己的聲音。





停在大廈前的街道上,我的心像被挖空了,雙腿像失去了力氣。拖著這軟弱無力的身體,我渴望得到依偎,得到一個擁抱,讓我能把心內的疼痛全都吐出,卸下,而這個一直在我腦海中浮現著的,不是別人,而是Marcus⋯⋯

我,想要告訴他我此刻的心情,告訴他我所失去的一切,我想要抱著他痛痛快快的痛哭一場,把這些年來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偽裝都在他面前挪去,在他面前告訴他,我累了⋯⋯我挨不住了⋯⋯然而,我知道,我沒有這個資格,因為他沒有這個責任⋯⋯

現在的我,沒有Marcus,也失去了Alfred⋯⋯

這一切,我,還是得獨自承受。

想到這,淚水便變本加厲的模糊了我的視線,聲音逐漸變得難以控制,身體也開始抖動起來,但我仍是不停的用衣服把滾下的淚珠抹走,用盡全力壓抑這份情緒,用這模糊的視線聚焦在那漆黑的房間上。





沒錯呢,那些曾經掛滿這高塔的星辰都暗淡了,都離我而去了⋯⋯

剩下的就只有我獨自一人⋯⋯

這個景象,真是諷刺⋯⋯

隆隆~隆隆~隆隆~

這時,我的手機忽然傳來了震動,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並使我疑惑了起來。

在這個時份,打來的會是誰?會是Alfred嗎?是他有什麼說話必需要跟我說嗎?是他看破了我的殘忍嗎?是他明白了我的苦心嗎?我這破碎的心如此妄想著。

抹去眼上的淚水清晰自己的視線,又抽了抽鼻子,我掏出了手機,這才以通紅的眼睛看到螢幕上顯示的來電者。

我自嘲的苦笑了。對呢,根本沒有這可能。





「喂,Hacker?」我努力地按下那沙啞的聲線,把情緒吞嚥下去,裝出若無其事的聲音。

「Stalker!我知道今天下午攻擊Marcus的是誰了!」但電話裡頭傳來的卻是Hacker那焦急不已並帶著些微恐慌的聲線。

「啊⋯⋯呃⋯⋯」我抽了抽鼻子,又咳嗽了一聲,「關於這個,我剛才已經打倒了那個de⋯⋯」

「是Fatalist!!」

⋯⋯

⋯⋯

⋯⋯





⋯⋯
⋯⋯她⋯⋯她剛才說了什⋯⋯?Fa⋯⋯不,到底是什麼?這不⋯⋯不可能是她所說的⋯⋯

「等⋯⋯等等⋯⋯」我為自己剛才所聽到的名字而僵硬的竊笑了一下,「你剛說是誰⋯⋯?」身體也彷佛被凍結了一樣。

「Fatalist!是Fatalist!Defector和wraith的始祖,傳說中差點消滅了Creator的那個Fatalist!!!」

這次,我因為她這荒謬的話而竊笑,「不⋯⋯不,這不可能啊,我⋯⋯我剛剛才打倒了一個潛入Marcus家的defec⋯⋯」

「Stalker,你現在在哪?!安全嗎?!」沒有把我的話聽進耳內她只顧焦急地問。

「Stalker⋯⋯!Stalker!!!!!!」

啪!





顫抖著,我的手機因為我這鬆開了的手而掉到了地上。

與此同時,我的雙腿亦因為這災難性的消息而發了麻,全身動彈不得,就如同那天晚上見到劊子手一樣,這是因為假若事實真的如此,假若攻擊我們的真的是Fatalist的話,那麼,我曾對未來有過的憂慮都將灰飛煙滅,因為我們根本不會有任何未來⋯⋯Marcus⋯⋯並不會有未來⋯⋯

「怎麼⋯⋯會⋯⋯」

我⋯⋯震驚地消化著這個難以置信的事實⋯⋯

但這時,一陣強烈的不安感忽然從我腦後直捲而來,直教我的心神警惕起來!

在這一剎間,我的心跳加速了,就如一盤冰水一樣潑到我的頭上,把我從震驚中拉回現實。

顧不上無謂的思考,在這直覺的使然下,在一剎間,我往左側的馬路滾去了!!

砰!!!!!!





馬上,一陣雷鳴般轟動的巨響在我的閃躲過後猛然傳出,彷彿要震動整個區域。半蹲在地上,我手持著卡牌中最致命的Joker,不斷四處張望,保持著警覺,聽著鏗鏘的心跳傳出的聲音。

一定是他要來了,是他要來取我和Marcus的命。

看向了巨響的來源,我這便發現剛才倒下的原來是一根本屹立在身旁的燈柱。清晰可見的,是靠近它的底部有著乾淨利落的切口,像是被鋒利的劍刃斬斷了一樣。不過,奇怪的是,在這個夜半時分,這件龐然大物忽然的倒下,發出了這麼大的響聲,四周的住戶竟無一人亮起燈來探頭到窗外查個究竟,彷彿燈柱並沒有倒下一樣,彷彿他們並沒有聽到聲響一⋯⋯

嚓!嚓!嚓!嚓!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像不給我喘息的時間一樣,緊接而來的是這區域中一整排的街燈燈泡,隨著一陣從遠方傳來強勁的怪風,一直朝著我逐一毅然爆烈。黑暗,馬上便如進逼而來的龍捲風,如向我奔來的死亡一樣把我吞噬了,而我就只能在原地無助地忍受著這一波又一波的凶兆。

失去了清晰的視野,我開始緊張起來,心臟亂跳起來,在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我只能依賴著聽覺和直覺,不斷漫無目的地胡亂的自轉著。

在哪裡?他在哪裡?要從哪裡進攻?我該如何應對?是後方嗎?是上方嗎?還是迎面而來?不,我不知道⋯⋯沒有聲音,沒有提示,什麼也沒有,就只有眼前的漆黑和沈寂。

不⋯⋯不可能,我做不到⋯⋯我根本沒可能打贏他,我將會死在這裡。他可是比劊子手,甚至是比Creator更強的對手,而我就只是個微小的stalker,根本就沒可能啊⋯⋯我不行啊⋯⋯我真的不行啊⋯⋯我⋯⋯我躲避不了他,反抗不了他,保護不了自己,也保護不了Marcus⋯⋯我⋯⋯我們將⋯⋯

不止心跳,如今就連我的思緒也都失控了,慌亂了⋯⋯

鏘⋯⋯鏘⋯⋯

忽然!一聲微弱的金屬磨擦聲使我神經緊繃起來,是從不遠處的轉角所傳出的聲音。拉起了兜帽壓下了身子,召出了所有的卡牌圍繞盤旋著我,像一面防護盾一樣,我緊張不已的死盯著那轉角,額前亦因為緊張而流下了豆大的汗珠。

鏘⋯⋯!!鏘⋯⋯!!!

漸漸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接近,而與此同時,那本來一片黑暗的地面如今竟在聲源那頭暗淡地亮起了一抹紫色的光茫,越發明亮⋯⋯而在這光茫下若隱若現的,我看見一件隨著冷風飄逸著的斗篷從牆壁中露出,而那東西亦似乎快將來到這道路中⋯⋯

陰風陣陣,一陣涼風像跟隨著那東西的腳步一樣再次毅然吹起,猖狂地吹散了天空中的烏雲,露出了細小的夾縫,透出了雲層後的月光,像一道光柱的灑在那方並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忽然,一句從前在有關Fatalist的傳說中聽說過的話在我的腦海中飄過⋯⋯

「死亡如風一般臨到死囚的身上,在眨眼間便使他們命喪黃泉。」

不要⋯⋯不會是真的⋯⋯

鏘⋯⋯鏘⋯⋯鏘⋯⋯

儘管我如此想著,那拖行聲仍是繼續逼近。

直到最後,終於,他邁出了腳步,從那轉角的牆壁中往前踏出了第一步。但可怕的並不單是他進逼而來的腳步,而是,那右腳,那在長袍下的右腳並沒有皮膚也沒有肌肉包裹著,就只有赤裸裸地外露著的⋯⋯白骨!!!

?!

什麼?!那到底是什麼?!這個姿態,這不尋常的身體根本就是一具行走的木乃伊,一具行走的屍駭,他,早已超越了時間和生命的限制,逃過了所有Creator所設下的界線,陰魂不散的詛咒,肆意地行走在這個世界中,尋找著能被他拖走的靈魂!!!

無路可走,無路可逃,我就是他下一個的受害者⋯⋯

怦怦,怦怦,怦怦⋯⋯

見到這個景象,我震驚了⋯⋯

於是,走進了與我相同的街道中,在耀眼的月光的譜照下,他那接近2米高的身軀清清楚楚地映照到我的眼簾,震懾了我。穿著一件隨風擺動的破爛兜帽長袍,背著一把陳舊的灰色長劍,他的身上捆住了一堆鐵鏈般的咒文,一直延伸到地,剛才的金屬聲大概就是從它們發出的吧。不過奇怪的是,這個可怕的強敵就只是這樣低下了頭,靜止不動,彷彿只是剛好從這個路口經過,而沒有留意到我的存在⋯⋯

⋯⋯

我,僵住了,這一剎,像凝住了,在距離他若60米外的我就連呼吸也不敢,只是不斷祈求著那鏗鏘且急速地重錘在我的胸口上的心臟能安靜下來,妄想著停下一切動作便能逃過他,害怕自己一個最微小的舉動都會引來他的注意。但是,我知道,假如我不把握這個逃走的機會,最終當他發現了我,朝我而來的時候,我便必死無疑⋯⋯

想到這,我的右腿便不自覺的慢慢⋯⋯往後⋯⋯

!!!

Fuck!!

正是此時!我最害怕的事竟真發生了!

遠方的他猝然轉過頭來直視著我!

但駭人的並不光是這注視,而是這視線並不來自他的雙眼,是那空洞,沒有皮膚、肌肉和血管的頭顱!!

跑!!!現在!馬上!跑!!!

雖然我的內心如此咆哮著,但我早已驚慌得手足無措,全身不受控地顫抖起來,雙腳像被釘在地上。

怎麼辦?!怎麼辦?!我該做什麼?!有誰嗎?有誰能來救我嗎?!

望著他那直視著我的眼眶,我完全失去了理知。

轉過身來,面向著我,骷髏人緊盯著我,迎面而來。

一步⋯⋯兩步⋯⋯三步⋯⋯

「動起來啊!」我在心裡向自己大罵起來,但雙腿卻仍是發著麻。

走著走著,骷髏人從他的長袍中伸出了左手,亮出了那紫色的火焰,然後忽然把它伸到雙顎中,像是把它吞到身體裡。馬上,火光便照亮了他的形態,並在空洞的頭顱骨中燒著,亦從破爛的長袍中冒出。像是緊盯著我,鎖定了我,那眼眶下的煉獄之火猛烈地焚燒著;朝我推進而來,那堅定的步伐彷已定意將我消滅,拉到不滅的火海中。

假如劊子手是死神,是死亡的信差,那麼他——Fatalist,就是死亡本身⋯⋯

四步,五步,六步⋯⋯

他伸出了另一隻冒著火光的灰白骨掌,遞到了背後的劍柄上,將那灰白的武器拔出。

七步,八步,九步⋯⋯

他,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欲。這正是他的殺意⋯⋯

對,已經沒有呆滯的時間了。逃跑,只有現在,刻不容緩。

這股突然冒出的求生意志終於重奪了控制,把握著這個機會,我馬上拉起了雙腿,雙眼保持看著他,往後退起來。先是緩慢的步伐,繼而拔腳狂跑,我是如此打算的⋯⋯

但倏然!在我想要全速往後奔去之時,骷髏人的身影,竟在眨眼間消失又重新出現在我1米的範圍內,並持著長劍,拉到了身後準備突刺!!!

怎麼會⋯⋯?!

在這一瞬,我驚恐地靠後想跟他拉開距離,卻不慎絆倒掉到地上。眼見那閃爍著紫光並滿懷殺意的眼眶,Herald的身影又再次一閃而過,懼恐又再次佔據了我。

怦怦怦怦怦怦!

這便是終點了嗎?Marcus⋯⋯

他伸出了擺在後方的持劍手,長劍的劍尖洶湧地朝我的心臟直衝而去。

在本能的反應之下,我舉起了雙手,那本圍繞著我的卡牌便自動連成一線,嘗試擋下攻擊。然而,我打從心底地悉知這只是徒然,劍只會刺穿它們,然後貫穿我的心臟。

而現實果然不出我所料,劍刺破了所有卡牌,並如箭般刺向我的心臟,就只差這麼一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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