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份,青到達的是小型水上都市,大澳。

雖然是舊區,但現在作為文化遺產景點以及生態保護區在旅遊業上有一定地位。

與漁民合作體驗出海釣魚、販賣新鮮海產的市場等等。配合出海時間,清晨甚至比較熱鬧。

一旁緣色鐵皮的小攤檔主要是販賣記念品,青則走向其中販賣魚乾的小攤檔。店主是一位座着輪椅,據聞是未曾張眼的老婆婆,卻能夠察覺到有人接近。

祂就站在攤檔前,物色一下商品後不禁流淚。原因無他,就因為眼前的老婆婆正是舊友之一,亦是造就現今世界的成因之一。





老人的真正身份是市杵島。

從外表可見,現在的她已幾乎沒有靈力。神明一旦虛弱便會續漸像人,會餓、會想睡、會老去、也會死去。

「阿市…很久沒見了。」

聽到這句,老人久違的張開不乎合外表年齡的水靈瞳孔,抬頭望向面前的身影。

起初一片矇矓,但薄霧一散,她亦不自覺流下淚水。以沙啞的聲音慢慢說道:「歡迎回來…阿霞。」





至於身為日本女神的市杵島出現在香港的原因,那與發生於廢棄區的衝突有關。

即使起初由靄霞所清零、加護者的誕生以及墨天蚕的帶領,純人依然會產生污穢,因此污穢仍會存在,為清洗時代而繼續倒數。

那場社會衝突正是香港最後的污穢爆發點,令時代步入安穩。

源於人們外表不同,擁有特徵和沒有特徵的待遇不一的衝突。市杵島認為結局必然是加護者數量蓋過純人,最後會不了了之的結束。

但同樣地,世界各地亦會因污穢出現同樣無謂的爭執,出現無謂的傷亡。作為加護者計劃的負責人的市杵島,利用自身對世界及加護的了解,找出某個解決之策。





她不管日本神明們的反對,前往香港並將青蛙加護放進輪迴。

對於過於強大的個體,世界會自行把本惟獨青蛙加護所擁有的特性融入其他加護之中以保持平衡。透過利用世界為平衡而發生的調和,沒有天生特徵、可選擇顯現特徵的新一代誕生。

人之所強大,除了智慧,更是因為擅長於找出目標、鎖向敵人。

即使沒有加護的時代亦如此,因差異而歧視,人必會設法在某一方面找出不同。因此人之間差距從不是問題,問題更是人心會因感到差距而不安,並因此排外、排他。

令加護不再明顯正是為了矇糊人心中的敵人,特徵一消失,那現在到底誰是敵人這種事一旦需要更費神去思考,人們便會煩厭而選擇接受。

與此同時,尚未發生混亂的國家發生同樣事件。處理方法各有不同,但相比香港都是小混亂,餘下的污穢漸漸被時代流去。

看似皆大歡喜的結果,但擅自作決定一事當然地引起日本新代神不滿。

市杵島作為保管以及監視加護的人物,深知對外界透露青蛙加護的痕跡為大戒。甚至打算將他們重現世上,罪名深重。





對新代神的規則感到煩厭的祂,決定再不回去本土,作為一般人隱藏在香港生活。

香港沒有神力限制,祂能夠隨意使用力量。規則本為共存而在,新代神所立的規反是為排除異己,作為神明想着保身,連該用的力量也不捨得,那種神明真的有存在意義嗎?祂是這樣的想道。

相對地,隨著時間過去,她漸漸感受身體開始力不從心,腳步不穩、視界矇糊,長期沒有回去境界使建構她的靈力開始自行流失。

最後她為了盡可能保留靈力,把自滿的長髮剪去,並以老人家的外表繼續生活。

「對不起。那一次我甚麼也做不了…任由你獨自消失…我真的超不甘心。吶,你還記得我們是如何相遇嗎?」

「我已忘了…失去了。所以……」

仔細一看,市杵島的雙腿空空如也。





「「希望可以當朋友」是那時你向我許願的。」青再說:「明明看到我,卻還乖乖的按照人類習俗許願…「這傢伙可真怪啊」我那時已這樣想了……」

「「那就當吧…朋友」同時也這樣想着。」

在許願樹下,成為一生的友人。


「是嗎…可真平凡呢。」

市杵島戚起微笑,然而一下低頭,淚珠便滴在膝上。


「阿市?別哭了…!欸…我可以做甚麼呢?!要不打電話去問一下音渚吧?不,到底這個裝置到底怎麼用?為甚麼不像她一點便像有反應?」

面對認識百年而未曾看過的朋友淚水,青陷入驚恐。





市杵島此時則化哭為笑,說:「智能手機的觸式屏幕是以人類體內的電流觸發,我們用不了。」

「把這裝置給你的孩子可太天真。反是你竟然會主動依賴人類…你可變了呢。他是個怎樣的孩子。帥氣的嗎?」

「那孩子可不像普通人類,沒有圍繞自己的欲望、又不害怕改變、又甚至要比我們還要堅強……簡單而言,是個可愛的笨蛋。」

「呵~你是喜歡他了。」

「才不會,她還要我有空帶上你找她玩…」青的手指依然在拍打裝置。

「那馬上出發…還是不了吧。我的外貌都變成這地步……應該已活不久,我不想被人看到這種身影。」市杵島嘆道。

「那是時候回去境界吧?據那孩子說,你的小弟在日本大鬧了一番,還有那個叫稻荷的傢伙重歸神位,阿市的立場應該安全了。」





市杵島聽到這番話,不知好氣還是好笑。

「小織…小春…還有稻荷嗎?果然狐狸一族的行動力不可輕視呢……」


「那個…有關小弟的事,我還有一事要問。」青再說:「他們是以前與我的法具融合的孩子吧?所以現在也在流着我的靈力,而且意外地觸發原本法具已發失去的效果。」

「哈哈!他們可真不愧。真是從根子裏的多災多難。」

然而,市杵島毫不在乎的大笑着。

「先別笑。這代表,只要將屬於我的靈力提取回來,不提供靈力效果自然會消失…但這不是重點。吶…告訴我……」


「為甚麼他們不具靈力?」

不具有靈力之物,不可稱呼其為「存在」於世上。

事物一切由靈力組成,青亦在擔心一旦提取靈力,他們便會死去。


「原來如此,你在擔心他們。放心吧,他們不會因此死去。」市杵島再說:「本作為容器的「它們」,根本便不受靈力觀念所限。」

「容器…是像世界為自救形成那種嗎?」

「不對…要是這樣的話,日本神明便不會害怕它們…要除掉也不費力。」

「它們之所以能夠承繼你的法具,恐怕是因為它們也曾是「神器」。」

「接下來我可不能再說下去,難得有回去的機會,我可不想因為漏露機密而被驅逐出境。」


「那好吧…?那小弟的事我就信你了。」

青一瞬為在青蛙身上的靈力拿走,這項變化他們自身沒有察覺,身邊亦無人察覺。

惟有一匹青蛙發現了此事,卻選擇繼續看電視。


「既然拿回力量,幫我一把吧。把借身體來、或者……」

「或者?」

「把水龍捲變出來。」市杵島笑說。


而則我照常早上醒來,打開電視,一邊播着新聞、一邊準備早餐。

「今早清晨,在大澳出現水龍卷,不少晨運市民拍下此奇景…」

「水龍捲是香港天文台上百年已沒有出現記錄,不知道專家的看法是怎樣呢……」

這絕對是青的行為吧。

我如此想着的同時,電話響起。

「喂?」

「是音渚嗎?這東西要用電來操作又不早說,害我在朋友前丟臉,你怎麼補償給我?」

不知任何祂那裏雜音極大,放在耳邊也會感到刺痛。

「那阿晴們的事呢?」我把電話放在桌上,打開擴音器,繼續做菜。

「完美解決…啊~我突然好想吃雪糕一一」

「等等,有其他人打來。」

「喂一一」


「喂?阿欣…怎樣了?」

「小~渚?我在倫~敦哦。」

「怎麼了?你喝醉了嗎?」

換作英國時間,差不多十一時。

「…我才沒有醉…只是高興而已。」

阿欣會如此的高興,原因只會有一個。

是聚會般的東西剛完,她便向我致電。


「他在眾人面前說我是他值得自豪的青梅竹馬呢,你知道這有多難得嗎?吶~真的有在聽嗎?」

「是的是的。那真的太好了。」

「今晚還有送我回酒店,雖然是便車…但這肯定有點東西吧?」

「他只是普通的關心一下你而已,畢竟是青梅。」

「不可能啦~小渚,這肯定是訊號來的。」

「是嗎…那加油吧。」


「我會的~話說下個月我會來香港工作,有時間可以找你…你們嗎?」

「可以倒是可以…」

「那一言為定了。我會準備你們會喜歡的手信的,拜拜!」


「不用啦…啊,已經掛線了…」


「喂?青,怎麼了?」然而青早已掛線。

此時門鈴響起,這一清晨到底是誰?

「抱歉,當我第二次嘗試用雷來操作電話,它爆炸了。」

一打開門是青,一旁則有另一位打扮十分成熟的女士,然而一開口:「你好~我是阿霞的朋友,來自日本的市杵島!」

傳說中人生能遇見一位神明是運氣;遇見第二位則是凶兆。

那遇見第三位的答案到底是吉是凶,這時候的我尚未有結論。
群青本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