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過往嘗試讓孩子們復活。」大夫道出驚人的事實,再說:「我便說身體已破損,復活只會讓孩子痛苦使她放棄。」



「在是為她好的話,不讓她胡思亂想,忘記過去,展開新生活比較好吧…沒有其他事我便回去睡了。」



「那正如大夫所說,大夫能完全忘記兒子的事嗎?」







「看著兒子成長時的喜悅,以及兒子曾化為非人之物的事,你都全能忘掉嗎?能向今後發生悲劇的全部人說同樣的話嗎?…不可能吧。」



聽到這句,他便關上門。







「村民十分尊敬你,亦諒解你兒子的事;但作為醫者,為可憐自己而要他人受苦…讓她沉溺在悲傷之中,迷於亡魂的人不就是你嗎!」





「別以為自己很清楚一切!你懂些甚麼!?」







他大喊一聲,撞開門並捉着我的衣領。



「我記得!全都記得!就連他化灰那刻我也刻進腦中。想忘記也忘記不了…!」



「我還深深記得那天他高興地跟我說遇見『吼神』,然後那晚他就患不治之病……」



吼神指的棕狼。







據說會保祐有能的旅行者,是旅者界隈比較有名的神明。



而事實上棕狼是十分聰明的生物,對着旅者不會胡亂襲擊,但一般人則會毫無顧忌的襲擊來。牠們身驅只約四尺,但是兇殘程度可媲美任何妖怪猛獸,一旦被盯上便逃不掉。



「衪們都是這村的小孩的剋星…!」「遇見的小孩們接連遇上不幸,全都是牠們的錯…!」



「雖然不想相信,牠們就是死人復活的元兇。」







道出此言的大夫,臉有難色的同時,亦帶有一絲的憤慨。





「但禁止祭祀先人與此無關吧?」



「公墓那裏已被吼神佔據。」







「負責管理公墓的是我,前往的都只有我。」



而過往大多父母目擊過不成人形的子女,因此村民都不會前往公墓。



除了旅店老闆的子女咬死以外,其他孩子是在接觸牠們後染病接連死亡。



「大夫,曾復活的小孩們都因吼神染病對吧?」







「對啊…都染上不治之症,投藥都無效。」





「果然是一樣……」



這時候,我發現了某事。



「小孩子的免疫機比較較弱……那相對容易進入假死狀態。」



「…如果那個病能使他們陷入虛弱至假死狀態的話ㄧㄧ」



在我說出某句話,大夫趕急的打斷。



「不可能的!我看症數十年了,沒有這種病的。」



「如果是新的病症,你能看過嗎?」



經我這一問,大夫語塞了。



「不過以前有類似這種情況發生的,就在西邊。」我說。



「那次的源頭是牛隻,當時感染者因被過早埋藏,形成同樣死人會復活的傳說。」



小孩們是被活埋,然後掙扎了上來。



他們從一開始便沒有死。



殺死他們的是你。



…這樣的話,不用說出口他也清楚。





「怎會的…」



大夫全身脫力,倚到牆上,屈膝一角。



再多安慰的說話都沒用,因為作為醫者的他最清楚,有再多的後悔也換不回一條生命。



「要消沉和懺悔的話今後還不遲,但現在我沒有時間等待…」



「但是…外面的厄我能為你驅除。作為交換,村內的災就由 你來解決。」



「不行…!今天是月圓,現在墓地至少有上二十匹的羣體,即使想驅逐也不可能ㄧㄧ」



「那說好了。」



跑出大夫的房子,抬頭一看,滿月皎潔漂亮,卻給人一種不安。

一躍翻過圍欄,沿著已生起野草的道路,大約處於草原和森林的交界,墓場附近正飄浮着排洩物的味道。



從遠方已知我到來的吼神已準備好作戰準備,以半孤形把我包圍,另外數匹則混入漆黑森林之中,打算奇襲。



可惜的是,我亦習慣黑暗。



和狼群對侍時,不禁喃道:「只要比自己強,人會連野獸亦視為神明……」



一有動靜,以一吼為令,無數的腳步聲向我奔來,露出尖牙。



從一開始不存在的神啊…請也別成為厄災。



以傷害其他生命作樂,相應的代價便必須付出。





「百蛙繚亂.風花」



凜冬未臨,永眠將至。



在那天,村民再也沒聽過吼神的叫聲。

當晚我把牠們全埋藏在土中,帶著鮮血和泥污,讓牠們安息。



到附近的河流沖洗血跡,冷冷河水刺骨,作簡單清理後,我便回到旅館。



生物共存曾是我的夢想。



牠們擁有智慧,也有同伴意識,亦開始意識到自己比村莊的人群要強。相比起初會跟小孩一起遊玩的他們,本性已經不同。



牠們的眼裏由一開始沒有靈性,只有重重殺意,但也是自然規律之下。但無論如何找藉口,出於自私奪去牠們生命一事不會改變。



過去我曾遇過其他的除厄者。背景各有複雜,而同通的只有一點,就從不會因為除害而內疚。「有需要便除去」。無比簡單的道理,是專業的不用多想,順從委託便好。



然而,與了結與自己無關的生命,為何會使內心如此沉重一樣?我始終不懂。



懷着如抱石般的沉重心情,打算進入旅館時,意外地聽見從裏面傳來歡笑聲。



是白鳥小姐和老闆娘的笑聲,桌上有著不同的羊毛製品,兩人正歡談着,老闆則在用欣慰的眼光看著她們。



「阿雨先生,歡迎回來…這個…好看嗎?」



白鳥小姐遞出羊毛球的首飾,並拼在耳邊。



「嗯…挺好的。」我答。



「是老闆娘她教我做的!她真的很厲害的…這樣做也能做到……」她不斷指着桌上的各種東西說道。



思織小姐的情緒高漲,使老闆娘眉間的皺起也多少的也釋懷。




「做得真好啊。」



我摸向白鳥小姐的頭說着,她笑著的回應後便繼續進入她少有的吐談時間,而我也坐着收聽下去。



總會有人比我做得更好……



我不知不覺已睡著,她也是。



當醒來時已是清晨,我們上樓收拾行李,要準備離開起程。




「記得要回來玩啊!」老闆娘說。



「我會的,牧女士。」白鳥小姐答道。




「小哥你呢?」老闆問我。




「唔…啊,當然。」




「那再見了。」他們夫妻一同歡喜的向我們道別了。



「再…見了。」



那一聲的再見,大概會是謊話。



這件事只有我和白鳥思織知道。




在那數天,我們在日照時趕路,說是趕路,又不太趕急。



明明餘下的時間不多,卻不願短縮這段時光。有旅伴的感覺真好,我不禁這樣的想。



而我在晚上教會她在雨宮家大約要做的事,祭祀先放一邊,首先要得到榊茜的情報和搞清她和雨宮家的關係,期限是一個月。



因為我不能停留雨宮家,榊茜在外的情報和除妖必須繼續。故此不會一直她身邊,約好每月某天會面。



相應的技巧和思考方式我也教會她,餘下的只能靠她發揮。




「今次才是真正的道別…白鳥小姐。」



在進入淺草的附近,我們是時候分別。




「阿雨先生…要一起加油。」她說。



「那要好好記住,你是誰?」



「雨宮…思織。」




「好!那一切就交給你了……思織小姐。」



把話拋下,她便一人走進入陌生的城鎮。她即使再三回頭,然而那裏已沒有我的身影,已沒有回頭路。




而我的工作是要在四個月內收集有關榊家的資訊,以及與思織小姐共享。



故此再次奔波東西。



不同的是,我已再沒自稱為除厄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