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剛到出雲大社的時候,那裏的宮司先生雖然經常不在,但他有一句話使自己十分深刻。



「主巫女是與神明結緣的重職,而妳則是被天選到這個位置。」



以上的話,曾使小時候的自己雀躍一時。







雖然不知是何物但好厲害的感覺。



我並因此被除去舊姓,賜予新的姓氏。







出雲春奈,是出生就屬於神明之物。



既是主巫女,也是奉獻用的祭品。



在那時便我洞悉到「青蛙」加護當中「回歸」的真意。







但某一個人將這一切「改變」。



那是「雨宮織雲」,我最喜歡的人。



我曾經忘記掉這個名字,直至他承上春風,呼喚我的名字,把一切的回憶帶回身邊。



與比任何人也親近的他相隔多年的重遇,當然充斥無比的感動;與此同時,內心不自覺產生了疏離感,總感覺有種遙不可及般的距離感。







以前未曾在意的東西,長大成人後總不斷浮出。



那時的事會因經那數年的時光,而就像小孩的戲言般,隨著時間的洪流沖去嗎?



事到如今,織雲他還會喜歡這樣的我嗎?







然而我是不能踏出那一線,因為是巫女。



而最近入睡前一回想到這些事,內心總會變得按耐不安,不能靜下。隨著夏天的炎熱與使人不耐煩的心情,醒來時總是滿身大汗,而此時宵霧仍未退散,房間的外面還是漆黑一片。



這樣的日子宛如不斷在重覆,夜幕離去之際,日與夜的交替間,所誕生的薄紅天色卻不懂褪去般。



但在他面前我必須保持活力。







他承受的已經夠多,我不能再替他添煩。



與預想一樣,織雲在停留數天已有馬車前來接他回東邊,急著的要他回去雨宮本家。值得高興的是他有所不捨,但他仍迫不得的使離開。



在另一方,相比起不捨,我抱有的更多的是迷茫。



我們還能相見嗎?







當抱著這疑問的面對織雲,我卻沒有勇氣將其化為話語轉達。



我真的變得軟弱了……



而他則像察覺到甚麼,便說道:「只要你需要我,我隨時也會趕回來。」



高興。



輕輕頷首,我沒有說出再多的話語。



擠出微笑,揮起無力的手,便向織雲和在馬車上的阿幸先生道別。





古語有云:「士別三日,另眼再看」,更何況是五年。



以前一樣的身高,現在卻高出我半個頭;那有點孩子氣的臉蛋已不復存在,變得成熟穩重;那對緊握過的手尺寸變得大了,並變得傷痕累累。



想起抽屜中的手繩是由那對手一針一線所織出,正是那對手把我缺失的內心縫上。



那天以來我沒有再戴過那手繩,因為我害怕弄壞和丢失這寶物。



畢竟我從以前就很笨拙,很經常會弄髒衣服,也容易弄失物品,因此自小常常被大人斥訓。



頭腦也不算好,也沒有集中力,只就待在書房就容易會睡著,睡在書籍上後流出的口水把墨水化掉,一醒來半邊臉都沾滿了墨水。



仔細一想,要是沒有加護在身的話,我只是平凡以下的凡人而已,比不上那家族裏的任何一人。



現在雖姓出雲,我的氏族是陽向,是西邊的祭祀兼陰陽師和巫女的大家族。流傳代代都有驅使鬼神的力量,本來是這樣的。



我就是家族的唯一例外。



家族裡的人都能運用所謂的「靈力」,各人感覺和理解都不同因此很難說明,總之是使用咒符,與式神定下契約的必須媒介。



我不懂那感覺,因為沒有與大家同樣的力量。取而代之的是我擁有天生的加護,能夠將身體變成神明一部份的「神化」,與以往的家人所擁有的力量截然不同。



在陽向家中,我年紀是最小,總共有七名的姐姐,大家自小被陪訓着。以前就我由七歲開始在出雲大社的擔任巫女,但現在全員各自在西邊不同的神社工作中。



正常的話,一個七歲的小孩怎可能有能力成為可擔任大社的巫女。



但當時是在出雲大社降了神喻,內容如此:



具備神色,名為春色,歸神之處,以穩世間。



所謂的神喻,在國家之中尤其被重視。因為會直接聯繫一個地方的安穩,所以人們會優先選擇遵守。



加上母親大人原來就有此類能力,她最深知那些訊息的重要性,也懂得解話。



神色為加護,「春」也在自己的名字裏。



於是母親大人和父親也同意將自己送走。



背後的不只是私情,而是國家的安危。



那時候的我年紀還小,也很笨,在甚麼也不清楚的情況之下,頂着張傻臉便開始了家族會議。



姐姐們清楚我的事,但卻沒有捨棄我,反對着我總是過度保護,反對的聲音不斷被提出。





「不要!我不要小春離開啊!」



她是十五歲時的大姐緋夏,是我們之中臉龐最像母親大人的一位,但性格與穩重的母親正正相反。



「春奈年紀還小,連好好學習也沒有,突然送走她也太過分了!」



二姐的風結隨性方面和大姐相差無幾,性格比較男子氣。



與我們不一的是頭髮就自小已是短髮,在十歲時已可驅使式神,是一位實力超卓的人。



「春奈她前往的是那個出雲大社……以春奈的現況而言未免粗之過急。請再多考慮,父親大人,母親大人。」



四姐的世名,我們家族最沉靜和聰明的一位,是一位十分值得尊敬的姐姐。



父親大人則說:「這是神諭,不是我們可插手決定的事。」



全場瞬間肅靜,一旁的母親大人補充道:「春奈她一出生就有神明賜予的加護,想必神明呼喚她必定有其用處的。」



當刻姐姐們清楚,連母親大人也默默認同的話,恐怕真是沒有其他方法了。



「但是……」



面對這現實,即使是博識的世名姐也無言以對。



「我們也並非不擔心,但這已超越我們一家可決定的規模,現在只好按照神明的旨意。」



母親大人向躺在她大腿的我說:「…春奈,明天你就要起行了。」



「好~~」



當時的我甚麼也不懂,是以去玩的心情出發到出雲大社。





「等等?明天?也太快了吧!?」



三姐名為實花,是我家最靠譜的姐姐,因此擔當着領導大家的角色。畢竟大姐和二姐也是那樣的,自然她就擔上了重任。



實花姐很喜愛花,經常會把花朵當裝飾放在身上的某處,因此記憶中的她總有一股香氣。



而我所穿的衣服基本上是實花姐的二手物,但實花姐有把衣服好彩保存,絲毫也不殘破而且有股香氣,真的十分喜歡她。





「明明還想再跟春奈玩的……」



排第五和六的彩葉姐和凛華姐紛紛抱向我。她們是兩胞胎,年紀也與我相近,只差兩、三歲左右。跟我最近年紀的撫苗姐則默默抱著我哭了。因為我們四人小時候最經常一起玩的。以後會少了其中一位,難免會失落。





「不要哭,今後還一起玩吧~~」



還未理解正在發生任何事的我則叫喊著。



使在場的大家都紛紛流下淚,當時大家對我產生的只有憂慮。現在回想算是一片溫馨的光景。



不出數天,剛走進鳥居便被告知陽向春奈將不再存在。



出雲大社的宮司把所知道的一切也告訴了我。擁有青蛙加護的人,會在十八歲之時魂歸神處,成為神明的力量。



而招喚我的目的只是為了保護祭品。出雲大社境內絕不可能出現妖怪,是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因此被委任為主巫女。



馬上擔任作為巫女的工作,同時作為保祐此地的象徵。



作為出雲春奈,被神而生,為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