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nald,三點啦,仲未收工? 」 老闆在我的房間外大叫。

你沒有看錯,我沒有打錯。是三點,下午三點,香港竟然有老闆會於一個普通上班日子,於三點叫下屬離開。

「我搞埋d手尾先,一陣自己走,你行先啦!」事實上,從午餐回來後,我只是不停在連登上,與巴絲們嘲笑廢老藍絲的低智,聲討PK鄧的無恥和問候777的老娘….

「好,咁我叫阿偉車我番屋企先,你一陣自己返去啦!阿偉,走啦!」老闆和阿偉(身份:老闆的近身隨從、管家、裝修工人、花園花王、廚師、陪伴去保險箱的解款員、速遞員… 這個介紹的詳細程度與Kingjer 介紹唯萎可算不相伯仲)緩緩步出公司大門。

其實司機載我從九龍灣的公司回淺水灣的家會不比自己乘車方便嗎?而我卻選擇片刻的獨處。



其實三十歲就開始過退休生活不是夫復何求嗎?而我卻瀰漫著鬱鬱不歡的愁緒。

其實老闆和我是住在同一屋簷下,而她就是我的外母,我老婆的媽媽。

好不容易才待到六時,徐徐踏上歸家的路途,Spotify隨機播放著趙傳的我是我是一隻小小鳥,殘酷的道出我此刻的心聲
 
我飛上了青天
才發現自己從此無依無靠
每次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 我總是睡不著
我懷疑是不是只有我的明天 沒有變得更好


未來會怎樣 究竟有誰會知道
幸福是否只是一種傳說
我永遠都找不到
 
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 想要飛呀飛卻飛也飛不高
我尋尋覓覓尋尋覓覓 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樣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不,我不要這麼的傷春悲秋。正如連登巴打常說:『路係自己揀,仆街唔好喊』。



一入豪門深似海是永恆不變的定律,幸好還有驅使我在深海中繼續努力浮游掙扎的最後一根稻草- 恩琳,我的女兒,芳齡兩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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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了幾趟車後,終於都回到家中。太太一如所料在地庫健身室做瑜伽,指定在八時恭候,邊看著愛回家,邊輕鬆的伸展,風雨不改。
 
“齊回來樂透半天 派對半天 於這裡可享有 閒情逸緻”

 這幾句歌詞就是她生活的寫照。樂透半天、派對半天,加起來就是無所事事,百無聊賴,遊手好閒,在家中hea過每一天。

照顧恩琳起居飲食的重任就由幾位任重道遠、功高蓋主的印菲籍專才負責。她們在家中的地位牢不可破,將小弟狠狠地壓在食物鏈的最低層。

幸好他們還算是精忠報家的忠臣,恩琳交託在她們手上是穩妥的。在她的門外,隱約聽到色士風演奏的音樂,她們確實有執行我的指令,我慢慢的開門。

『爸爸。。』恩琳拋下手上的莎士比亞繪本,雀躍的呼喊,這是我每天引頸而待的福音。



『恩琳今日有無乖乖啊?你再睇多一陣英文書,爸爸食完飯同你睇中文書。』我所指的中文書是唐詩三百首繪本。

所有有關恩琳學習的範疇,是這個家內罕有由我決策的領域。自在娘胎之時,恩琳已經每天聽著古典和色士風音樂、我購買認字卡和點讀筆之不吝嗇,可以跟鏝城揮金收購球員的情況媲美、我對各大幼稚園的研究,足以集結成書。沒錯,我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怪獸家長,希望她可以按我的心目中的模板成長,成為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生:有文學修養、具音樂造詣、精通吹奏色士風、心繫社會、不懼強權、事業有成的律師,若然可以成為一個姿色分子就錦上添花吧!

和恩琳讀了幾首詩及哄她入睡後,我回到自己的房間,正準備去沐浴時,房間的對講機響起了。

「Ronald, 聽朝阿偉有野做,你九點車我入西貢間渡假屋,入去清潔下,唔洗番工啦。」 老闆輕輕的一句。

「好…亅我淡淡的回應。

我喜歡聽著歌來沐浴。總覺得光著身子,一邊讓水柱打在身上,一邊細味填詞人的一字一句,會令我代入歌曲的意境內。

被壓抑的 習慣按耐難說出嗎
其實,我總算是大學一級榮譽畢業,在職場上都打滾至經理級,為何淪落為司機和雜工?



快樂要靠成功嗎 最後獻上天價
名牌或金飾 該不該珍惜 人總要向上嗎


獻上了自我,換來了豪宅加鑽飾。真的快樂嗎?真的成功嗎?真的是向上了嗎?
 
抹乾了身上的水喉水和臉上的涙水後,我若無其事地步出浴室,漫無目的地按電話,然後接到了一個whatsapp,是她。

「過兩日出來晚飯?我要比張帖你呢。」

「好啊,星期五,八點?你公司樓下等?」

「deal, c u on fri.亅

「OK」



「老婆,我星期五晚約左個舊同學食飯,佢要派帖比我。亅太太已經跳出香港,轉戰韓劇世界。

「哦。」太太有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不會過分干預和過問我的私生活,大家自律就可以。

當晚,我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不應該記起 何必偏偏記起
不拖不欠又憑甚麼好妒忌
當初你天地 早已有別人打理
弄個小菜調味出喜與悲
只應該記起 蒲公英總會飛
剛巧飛進倉猝回憶的黑白美
獨對今晚月半彎 恰似是你的眉
任你的臉隨月黑高飛 事過境遷一樣美




技術上,我沒有對太太說謊,她確實是我的舊同學,不過她另一身份是我的初戀女友-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