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舊前行,卻抬起了頭。

抬起頭後才察覺Miss Yeung一直在我旁邊,我看著她,微笑。

「多謝你呀Miss Yeung。」她讓我明白到自己的愚蠢與天真,並讓我知道Hazel並不是有意隱瞞,不過為了我而已。我放下了心中的疑慮,也堅固了心中為Hazel奮鬥的目標。

「吓?我做咗啲咩呀?」她笑問。

「冇...總之就多謝啦。」



我到了自己家樓下,便與Miss Yeung道別,步進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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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收到了來自陌生電話號碼的whatsapp,那是一個時間表。大概是那位鋼琴家吧。

我看了看裡面,星期一至五都要練習四小時,從四點半練到六點半,然後是一個半小時的晚飯時間,八點到十點繼續練習。至於星期六日則早晚各三小時:九點到十二點、七點到十點。



畢竟是重大的表演,離四月也不遠了,我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三點半放學、到練習室路程約三十分鐘,我和劉海欣也只剩每日三十分鐘的練習時間了。

當日我和她商量,她見我時間安排如此緊湊,也沒說些什麼。

「我星期六可以空兩個鐘同你練,你一點到五點揀兩個鐘啦。」我向她說。

「吓,唔洗啦,你日日都咁chur法,我仲繼續chur你呀?」劉海欣道。



「唔緊要啦,最緊要我地彈得順利。」

「咁...一點到三點囉。」她道。

那四五點就用來自己練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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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

走進時間表上的地點,那是一間寬敞舒適的琴室,室內中央有一部黑色的三角琴,牆邊有一張沙發、另一邊牆則有一套桌椅。沙發上坐著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正是那位鋼琴家。

「我地早啲開始?早啲完成目標既話,到時練習時數可以縮短,唔洗擔心。」他微笑道。

我點了點頭。



他先是告訴了我他的流程和選曲,並把譜遞給我,逐一講解他想要的效果。我們彼此都足夠了解鋼琴,溝通上十分順暢。隨後便開始練習。

兩小時的練習眨眼就過去了。他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吃外賣。我也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東西,便同意了。

他竟叫了兩盒燒味飯,完全顛覆了我對日本人的既定印象。他見我如此驚訝,解釋說他或是為了演奏、或是旅遊,來過香港不下十次,很多時候忙到深夜,就是吃這些「頹飯」走過來的,也習慣了。

我對吃的也沒什麼要求,便逕自吃了起來。

兩個互不相干的男人坐在同一個空間內吃著叉雞飯,竟讓我有種現代男人外出工作的既視感。那感覺說壞不壞,倒沒有什麼特別,卻有些淒涼之感。原來晚上有家可歸,有頓家常便飯吃吃的感覺這麼好。

吃過後我們提早了一小時開始練習,他似乎對今天的進程很滿意,便讓我九點準時離去。

我在夜幕之下漫步,並不是累了,而是純粹地想慢慢地走,看著身邊的一切。



我看著天上殘破不全的峨眉月,聽著樹葉被風吹動互相拍打而生的窸窣聲,感受著迎面吹來的夏日微風。

夜,很靜。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確實是必然。只不過,月圓月缺並非命運忽發奇想的無常,卻是隨時間推移的必然。今日月圓,明日必定月缺。微風吹拂過後將去往何處呢?天地萬物瞬息萬變、似水年華每秒流逝,一切都被什麼東西推向前。

人因時間流逝而逐漸突出的本能不少:嘴唇的乾裂、身體的飢餓、情感的淡化。這是人最大的悲哀:其所思所想、所見所感、一切情感的驚濤駭浪經不起時間。這顯得人的感情過於脆弱,脆弱得區區肉體界限便可掩蓋。飢餓的尼俄柏在她的七子七女被殺盡的七日後端起了飯碗。再大的悲慟都跨不過這肉體、本能的限制。人類的感情何其脆弱悲哀。

這同是人類最大的優勢:其悲哀快樂不可持久,因而必須受本能推進前行,永遠不會停止前進。肉體的界限強制使我們前行,使我們永不可為一件傷心之事停歇。當你失意之時,不妨讓自己步回現實的軌道,你會發現:原來我一直都是這麼走過來的,沒什麼大不了。

若是情緒過於長久,顯得人類過於敏感多情;若是情緒過於短暫,顯得人類過於麻木無情。我們的心靈與肉體互相平衡,使得我們抱有真實的情感之餘,仍能繼續前進。人生的一切過於平衡,甚至讓人懼怕。然而,這卻是我們存在的奧妙所在。

月仍獨掛於天,但似乎下沉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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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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