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楊業桓雙手插褲袋,一邊吹著口哨,一邊等著巴士。

偶爾一片落葉在空中留下散亂的軌跡,飄到他肩上。他吹一吹,那塊樹葉隨即飄到地上。

「有車了‥‥」

回到家後,楊業桓到雪櫃拿了一支冰凍的可口可樂,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爽!」喝下一口可樂後,他的爽得眼睛瞇成一條黑線,加上那圓型的嘴巴,不禁令人有一種把他按在地上狠狠地抽打的念頭。他翹起二朗腿,像是大少爺一樣,把身體陷入沙發中,極為享受。





「你回來了?」電視的聲浪把正在房間熟睡的某人嘈聲。他從房間中走出,原來是楊業浩。楊業桓驚訝地看著前者,手中的可樂差點甩手墜落,因為他看到前者的痘痘竟然去了大半。

「發生了甚麼事?」

楊業浩笑道:「今天有點睏和累,所以就請了病假。怎知道一睡醒,就變成這樣了!」楊業桓點一點頭,當然他完全不懂發生什麼事的。

點頭是人類禮儀的一種,無論在什麼情況之下,人類都必需學會點頭。

比如說,在所有的特工電影中,男或女主角,在行動之前,都會跟同伴點一點頭,表示自己準備好了。在所有的盜墓電影中,如果主角向同伴點頭,意思大約就是:「行動要開始了。」





還有一些生活中的例子。比如你上課時突然想去開大,當你問老師後,他就會對你點一點頭,意思大約就是:「去吧,記得抹乾淨。」又例如你上班做錯事後,你上司會一邊微笑,對你點一點頭,其意思大約就是:「明天你不用上班了。」

所以你說,點頭是不是個很重要,人生必學的東西呢?

「呵呵。」

放下了心頭大石的楊業浩一臉輕鬆,哼著悠悠的曲調消失在楊業桓的視野中。當然後者同樣感到高興,總算不必再擔心了。只要這個情況繼續,楊業浩重復往日的光輝指日可待。

「對了,爸媽呢?」楊業桓隨意問道。





「沒看過耶,我剛才睡醒。」楊業浩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奇了‥‥」

「快六點了,來,出去吃飯,我請!」
 

在兩人從來沒有注意過的房間裡面,床上躺著的兩人臉上長滿了顆顆黃白交錯的濃瘡,一點白色在裡面不斷蠕動。而在他們肚皮上,亦長滿了一點點黃色的小痘痘,裡面同樣地充滿了黃色的液體以及一點的白色東西,宛似孕育異型的蛋一樣。

他們身體筆直,雙眸緊閉,好像一具屍體一樣,但是卻有規律地呼吸,彷彿有種奇特的力量阻擋他們甦醒。兩人的嘴巴彷彿被黃色的液體緊緊地連接,極為微弱的聲線,在那狹小的裂縫中傳出。

在房間裡的牆壁根部,有不少微形的小窟窿,只能供一隻螞蟻走過。在這些窟窿之內,有一個大約五呎的空間,裡面有幾隻蟑螂屍體。它們表面泛紅,佈滿了層厚厚油脂。幾隻忙碌的黃蟻在屍體上來回爬走,吃力地拖出一隻隻白色的小蟻。

同樣的小空間,在房間內就有五個!





而在一張小桌子上,一隻異常巨大的黃蟻「居高臨下」地看著兩人,好像得了神通,有了智慧,正在展開什麼計劃。

牠揮舞在頭上的觸鬚,近千隻黃蟻從四方八面蜂湧而出,朝著同一個方向衝去。

大床!
 

「轟隆!」

一條猙獰的亮黃閃電把夜幕撕破,伴隨著響徹天地的巨響,彷彿一把無形的大鎚把大地搖晃片刻。當閃電回到雷神的懷抱後,整個世界變得昏水寂寂,黑山闐闐。在那一片淋漓酣飽當中,映出了一個個匆匆而過的人影。

「走快點!」楊業桓大喝一聲,如箭般在雨水中穿梭,他雙手掩頭,全身濕透得透視似的,其後的楊業浩,也是同樣情況。

「快到了!」看著近在咫尺的家,兩人精神為之一振。一個倒霉的晚上,剛出去吃飯的時候,黃昏還在竭力地綻放最耀目的光芒,可是當那日輪回到山嵐的懷抱後,狂風大雨卻降臨大地。





正在吃飯的兩人也不例外,成功脫離了人類的範疇,進化成「落湯雞」,一種史前的兩足類陸行生物。

「呼!」兩人走到屋簷下後,終於鬆一口氣。楊業桓向保安揮一揮手,後者便打開了自動門。

「小桓,去哪玩了?」保安大叔笑道,自楊定搬到這裡那天起,這個保安就一直默默守護這棟大廈,他姓陳,很多人都叫他保安陳,但是楊家喜歡叫他陳叔。楊業桓笑罵道:「玩屁,外面在下『狗屎』呢,我們吃飯。」

「對了,你有看過我爸媽嗎?」楊業桓怪異地問。只見後者雙眉微皺,想了想才道:今天都沒有看過他們出去。」

濃濃的恐懼在楊業桓的體內瘋狂地攀爬而起,他難以置信地退後一步。這時,他才憶起那道緊閉的大門。

「難道‥‥」他的臉色一白,昨晚他們是大約九點進房的,到現在已經差不多二十四小時,難道‥‥

這時,雜亂的記憶碎塊在他腦海中慢慢構成一幅完整的畫面。

還記得那天,拍死的黃蟻,被燙傷的手掌。





還記得那天晚上,說臉上很癢的楊浩,隔天皮膚便嚴重惡化。

還記得在方鎮明的大宅中,那具老鼠的屍體和那幾點輕輕一瞥而過的黃色物體。

還記得在那個洞穴中的棺木,那塊大石記載的訊息。

戰爭‥‥生物‥‥

「難道那些黃蟻,有古怪?」楊業桓略作沉吟,如果是真的話,現在的情況可能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吧,現在好像很多人也有同樣的情況。

「弟,那天晚上的情況,你能夠詳細地告訴我嗎?」

楊業浩看到大哥嚴肅的表現,點一點頭答道:「那天晚上,我隱約覺得有些東西爬上我的臉,所以我撓了撓,再拍幾拍,然後整張臉就好像被熱水燙傷一樣,既痛又痕癢。然後我就去找你了,你叫我去洗臉,我照做,洗完臉後痕癢的感覺大退後,我便回去繼續睡覺了。」





「但是過了一會兒,又好像有些什麼爬上我的臉,我以為是心理作用,沒有多加理會,繼續睡覺,第二天,你也知道發生甚麼事了。」說到這裡,楊業浩的雙眼略為黯淡幾分。

陳叔看到楊業桓的表情,大感疑惑,就算是考試滿江紅,他也未曾出現過這種表情。這時,陳叔關心地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楊業桓沒有理會,他低下頭,喃喃道:「黃蟻,痕癢,暗瘡‥‥」慢慢地,那一塊塊的碎片,彷彿被一種奇異的引力拉扯,把它們組合起來,形成了一張完整的圖畫。

「難道是‥‥」他顫抖地道,雙眸閃過一刻難以置信,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揪緊。

「正常的蟻后,每次能夠產下最小一千五百隻小蟻,那天看到的螞蟻顯然跟其他的螞蟻不同,即使他們繁殖方式和數量有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家裡一定有超過了五百隻的黃蟻!」

「轟隆!」猙獰的閃電再次撕碎天空,彷彿在嘲笑楊業桓的渺小。

「糟了。」楊業桓的臉色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雙腳不由自主地哆嗦,心中被一股濃濃的恐懼籠罩。

他朝著電梯大堂飛奔而去,只聽到陳叔大喊道:「電梯故障了。」

幾滴汗水自楊業桓的額上冒下,他朝著楊業浩吼道:「快,走樓梯。」

「轟隆!」天空,光明再次重臨,可是霎眼間又重復黑暗。

「十二樓,快!」楊業桓走進樓梯間後,急迫地道,身影便如光般脫兔般奔而上,楊業浩連忙跟上他的步伐。

「轟!」

片刻,兩人便站在家門前,楊業桓的手探進褲袋中,想找出鎖匙,但那突如其來的雷聲嚇得全身一顫,就連剛掏出的鎖匙,也掉到地上。
他連忙撿起鎖匙,然後打開大門。

「咔嚓。」

「轟隆!」

門徐徐地向後張開,楊業桓旋即飛奔入去,當閃電再次降臨人間後,家中頃刻被雷光照亮。在這一霎,楊業桓那摩托般的雙腿怪異地停下,他瞪著前方某個位置,雙眼努力地聚焦。

「這是‥‥」在他前方不足一米的位置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像是被一顆炸彈從內炸開一樣,血肉橫飛,已經看不到是屬於那一種的動物。

他猛然抬頭,瞪著那道緊閉中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