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楊業桓發現原來母親和父親都回來了。但是他發現氣氛有點凝重,只見兩人坐在飯桌前沉默地對望,眼睛閃爍著遲疑不定的光芒,好像在想著重要事情。

「我回來了。」楊業桓收回眼神,平復心情後,選擇了戰略性沉默。正所謂,說多錯多,加上現在的情況似乎有點不妙。他隨手把書包掉在沙發上,正想走進房間之際,父親卻叫停了他。

「小桓,過來一下。」父親招一招手,楊業桓頓了一頓,然後徐徐地走近,坐在父親旁邊的椅子上,然後問道:「出了什麼事嗎?」

母親看著楊業桓,擔憂道:「小浩發生了甚麼事?」

楊業桓想了想,把之前的一切事情在腦海中重組次後,道:「那天晚上,他說‥‥」





「‥‥‥‥整件事大概就是這樣了。」

父親沒有直接回應,揮一揮手道:「你先去洗澡吧,飯吃了沒?」

「吃了,我先去洗澡。」楊業桓隨便打發一聲,然後便走進浴室。他一邊洗澡,一邊在想剛才的所有事情。

「難道弟弟發生了什麼事?奇了‥‥早上還好好的,難度情況又惡化了?要盡快帶他去看看醫生吧。」楊業桓一邊洗頭,一邊想著。

這個過程大約只有五分鐘,是正常男人的速度。





他走出浴室後,一邊抹著濕漉漉的頭髮,另一邊把視線轉移向大廳,他竟然看不到兩老的身影。他愣了一愣,道:「才八點多,平時他們最早也要十一二點才睡的。累壞了吧。」他無奈地搖一搖頭,然後便回房間把這天的作業完成。

楊業桓的房間當然沒有方鎮明的房間大,只有一張電腦椅,衣櫃和床和剩下的一條只供一人走的通路,份外壓迫。但是,整間感覺卻十分整潔,那淡藍乾凈的牆身,牆上的玩具小擺設和天板的垂掉水晶掛燈,把房間塑造成寧靜的小天地。

完成功課之後,他玩了一會兒電玩,便上床呼呼大睡,因為今天實在是太累了。

「噠。」

隨著電掣的響聲,整個房間的光芒被黑暗吞噬。





在這個絕對黑暗寧靜的空間,三百餘隻黃色的小螞蟻,從楊業桓的床下警惕地爬出。牠們極有隊形,分工有序,最前方有種速度特別快的,隊形兩側和後方的則體形窗大,圍攏著在中央的一隻異常巨大的螞蟻。

中間的螞蟻足足有三厘米之長,第三截身體大得就像一顆網球一樣,充滿著濃濃的黃色液體。而牠亦被一群大約有一點五厘米大的兵蟻圍攏著。在外面的,就是全部都有大約零點五厘米長的小型黃蟻了。

這時,幾隻螞蟻頭上的觸鬚在空中揮了幾下,然後那幾雙漆黑的小眼睛不約而同地瞪著房間裡的床架!然後,那些螞蟻突然離開隊伍,順著床架爬上去。在牠們帶頭之下,其餘的黃蟻也是一湧而出,朝著那床架爬去。唯獨蟻后聞風不動。

在這床上,就是楊業桓!熟睡中的楊業桓!

他嘴角流出幾滴晶瑩的液體,攤開身體,呈大字躺著,嘴角揚起抹壞笑,在他的睡褲上,挺起了一個小帳篷。顯然,他正在沉淪在一個很特別的美夢中‥‥

可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現在被一群黃蟻包圍。

黃蟻呈環形包圍著楊業桓,牠們的小眼睛中彷彿燃起了一抹熊熊烈火,瞪著他,六隻腳微微顫抖著。牠們,好像把他當成仇人一樣,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在包圍網前方的兵蟻搖一搖觸鬚,便向著楊業桓的方向衝去,其餘的黃蟻彷彿被打上腎上線素一樣,興奮地朝著楊業桓衝去,彷彿一個監犯看到一個全裸的女人般饑渴。

但很快牠們的腳步便猛然停下,然後不約而同地望向後方。原來蟻后也爬了上來,牠環視了自己的「手下」一眼,觸鬚一動,彷彿在傳遞什麼訊息,全部黃蟻便緩緩後退,重新朝著蟻后聚集。

蟻后小眼睛閃爍著奇異的光芒,頭也不回地帶著自己的手下爬下大床,朝大門爬去。當牠們爬出房間後,蟻后的觸鬚亂舞,然後朝著楊業桓雙親的房間爬去‥‥
 

第二天清晨,東方漸漸泛起一絲魚肚白,濃密的雲層在天空湧動,可是陽光卻無視著雲層的阻擋,傾灑大地,燃起屬於清晨獨有的生機。街道路人車絡繹不絕,朝氣勃勃。

新的一天,新的開始。

「幾多對持續愛到幾多歲,當生命仍能為愛豁出去‥‥」一道鬧鐘的鈴聲自楊業桓的床邊響起,他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氣,彷彿在訴說對人生的無奈。他一骨碌地爬了起來,雙眼惺忪呆滯,頭髮像是尖塔般豎起,然後機械式地走向浴室梳洗。

佢一邊刷牙,一邊模糊不清地說著:「早餐買算了,懶得煮。」梳洗完後,他不慌不忙地換上那套潔白無暇的校服,在書桌上隨手抓走銀包手機和鎖匙,把它們塞進褲袋中,正想出門之際,右手重重地拍向額頭。





「對了!我媽都回來了,我還煮個屁啊?」這個時候,某人才驚覺自己現在開始可以再享受美味豐盛早餐了。

他嚷嚷地說著,然後走到雙親的房間,大力地拍了幾下。

「啪啪啪!」

拍了幾十下,他的右掌已經微微發紅,但是卻換不來任何回應。

「出去了嗎?」他喃喃道,想了想昨晚兩人異常的表現,他們應該這天一大早就出門了吧,也不知去做甚麼事情。當然,他對於兩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表現早已見怪不怪。

然後他又走去弟弟的房間,大力地拍了幾下,仍然沒有人回應。

「奇了,這麼早都出去了嗎?」他眼神變得奇怪,想了想,最後還是離家回校。
 





這個時候,在家裡的其中一間房間,陽光穿過橙黃色的半透明窗簾傾灑到房內,頓時鬼影幢幢,極其幽暗,有時候,陽光也是扮演著黑暗的角色。

在房內的床上,躺著兩個人,正正就是楊業桓的雙親,但是兩人臉色蒼白,眼睛緊閉,儼如一具屍體一樣。

兩人臉上爬滿了十餘隻肥大恐怖的黃蟻,背部那裝滿了黃色液體的儲存囊彷脹得彷彿下一秒就會爆開一樣。

這時,一隻黃蟻用牠的尾部和父親的臉作一個近距離的親吻,身體上的黃色液體便消失了一大部份。其他的九隻黃蟻,也做了同樣的動作,牠們便帶著搖搖欲墜的步伐離開兩人的身體。

而和黃蟻親吻的位置,紅腫一片,好像被灌入了某些東西一樣。兩人的臉上充滿了一層厚厚的油份,但是兩人仍緊閉著雙眸,對剛才的事情不聞不問,置身事外。

不久,那腫起的皮膚中央,漸漸泛起了一點白色,彷彿有些東西正在裡面成長。

在另外一間房間,一個青年靜靜地躺在床上,仔細一看,赫然是楊業浩!

他臉上一個個凸起的濃瘡不斷蠕動。突然,一條透明極幼的尖刺刺破暗瘡的表層,在空中瘋狂地擺動。然後在床單上,一隻約一厘米的黃蟻身體,彷彿感覺到甚麼似的,屁癲屁癲地爬到濃瘡旁邊。





牠宛如看著自己的獨生孩子一樣,連忙把自己的第三截身體刺向濃瘡表面。在和皮膚表觸的一霎,一縷極輕透明的輕煙從缺口攀升,那暗瘡表層便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愈縮愈小,裡面的油份傾湧而出。在那油脂海洋中,不足十毫米的白色小蟻不斷扭動身體,似乎在適應著這個新世界。

小蟻顫抖著,旁邊的黃蟻連忙把牠的身體拖出,然後牠又在每個暗瘡重複同樣的動作,幾分鐘後,被牠拖出的小蟻就有十多隻。

有的小,有的大,視乎暗瘡的大小。

這些小蟻好像極不適應這裡的環境一樣,把自己的身體緊緊地裹成了一團。大黃蟻環視了小蟻一眼,頭上的觸鬚微微一顫,彷彿在呼召同伴一樣,然後在床單的周圍同時爬出了幾十隻黃蟻,牠們分工合作,把小蟻搬到地上,然後漠視在床上的楊業浩,小心翼翼地把小蟻帶出房間。


在學校中,楊業桓百無聊賴地伏在桌上,等待老師點完名。

這個老師是一名中年女性,姓林,原本有一把柔順的黑色長髮,但是近幾天她卻把頭髮剪短,把自己弄得一副和諧可親的樣子。但實際上她做事卻跟其外表成正比,極之心狠手辣。

「今天有三個同學缺席。」她把點名簿遞向那名在門外等候著的校工後,走到教師桌上,朗聲問道:「方鎮明同學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有人知道他究竟發生什麼事嗎?」雖然她曾經致電方鎮明,但是他的母親只是說他有點小病,並無大礙。

楊業桓和李維逸對望一眼,兩人選擇了沉默,沒有把方鎮明的事坦白從寬。林老師看到同學們茫然的眼神後,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追問下去。

「掀開書本第一零五頁‥‥」

下課後,李維逸跑到楊業桓身旁,環視班房一眼,雙手合攏,陶醉地問道:「你覺得這個班房都瀰漫著青春的氣息嗎?」他還誇張地擴大鼻孔,狠狠地一嗅。可是,隱約感覺得這天李維逸的狀態有點不自然,眼神飄忽,好像被某些事情困擾或刺激一樣。

楊業桓點一點頭,道:「的確,大家也長了很多痘痘」某幾個同學臉上,更有幾團的紅腫,中央有一點微黃發白的小點,正在皮膚上宣示自己的主權。就連李維逸,也不例外。

這個情況和方鎮明的情況極為相似。

突然,李維逸臉上泛起抹潮紅,伸出自己的手,撫摸著楊業桓的面龐,柔聲地道:「真羨慕你。」

「啪!」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