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艾寶琳的病獵,夕鯨國的病獵在進入職訓局前,都會配戴上防毒面具。

在他們到來之前,我就躺坐在走廊上靜心的等候。

過了數分鐘,兩名病獵終於來到三樓這裡。

他們一黑一白的服裝,形成很強烈的對比,我差點以為見到黑白無常。

白色的,戴住頂雪白的羽毛法師帽,衣服看上去是昂貴又奢華的法師長袍。潔白的長袍配色,呈現出高尚的觀感,他的一雙眼睛有如月湖般的笑眼。





要是他不摘下面具,保持現況的話,我會覺得他是個溫柔又睿智的人。

可當他將防毒面罩摘下時,一切都變了調。

他那張詭異的笑容,更甚猶勝病者的恐怖。

「嘿,活人?」他綻出了笑容。

「李歪,你都係戴返個面具,免得嚇親人。」說話的,是他旁邊穿黑色盔甲的同伴。





單看一眼,就可以知道他身上的黑沉沉的盔甲是皮革加上鎖子甲打造成。

「你肯定可以同佢做好朋友~你哋都鐘意黑色。」李歪嘿嘿地暗笑。

「隻病者喺入面。」我望向正在坐守的機房。

「唔該哂,入面就交俾我哋。」盔甲男一臉平淡,說。

「我已經處理咗。」我說。





「係?」正打算步入的他,回頭望住我:「你叫?」

「M。」

「我叫劍坤。」盔甲男介紹完自己,便向逕自走入去的李歪,問:「李歪,係咩嚟?」

「耆者~頭部受硬物重創腦溢血死。」李歪短短幾秒,就精準說出事情的始末:「應該係用出面嗰位M先生隻腳~嘿嘿。」

「如果可以嘅話,想邀請你返去落下口供。」劍坤對我說。

「去邊?」

「病獵協會。」

果然,他們兩個是病獵。





「會唔會車馬費?」我續問。

「如果你想要,當然可以。」劍坤續答。

確認過全橦職業訓練局沒有其他病者後,劍坤和李歪就正式退場,轉由其他專家人員入去清理消毒等工作。由大門行出見光的剎那,迎來我的除了刺眼的中午太陽外,更有著無數的歡呼、拍掌聲。

這種英雄凱旋的情況,令劍坤和李歪有點意外。

「點解突然間我哋會咁受歡迎?」李歪暗暗藏住笑意。

「應該係歡迎你……M。」劍坤望向我。

「英雄!英雄啊!」大家都在呼喊。





只是區區殺死一隻病者,為什麼大家都好像興奮到不行。

之後,在劍坤的帶領下,我們回到病獵協會總部。

途中,我問了一個問題:「點解勞隸班人仲未放得出去?」

「一嚟要唔知有冇被感染過嘅人,二嚟佢哋本身條命都被倖存區視為唔值錢,所以普遍無人會理會佢哋生定死。」劍坤補充一句:「就好似我哋病獵喺倖存區入面,經常俾人歧視一樣,所以對於佢哋剛才嘅歡呼……我係有少少意外。」

「歧視你哋同病者打交道?」我說。

「明顯,不過做得病獵都唔會理會呢啲目光。」劍坤步上病獵協會外的長梯。

在病獵協會的大門外,有個站著打盹的人。

這人一副倦容,懶洋洋的造型與天然卷髮型相襯。





他有點兒微胖,穿著住一件普通的衛衣。

身高比起香港正常男子來說,亦稍為矮了一點。

劍坤出於好意,對他提醒一下:「破佛,「病港日報」班友好快就會過嚟協會呢到訪問,你咁樣俾記者偷影到就難睇。」

名為破佛的少年活像動漫角色被弄醒般,鼻子上重複變大變小的呼泡破裂,緩緩張開了一絲眼皮:「嗯?病港日報?訪問?」

「嘿嘿~破佛不過係個看門嘅,記者先唔會在意佢。」李歪攤出雙手、搖頭淺笑。

「一陣間啲記者可能會衝入嚟要搵會長做訪問,盡量擋佢哋,唔好俾佢哋入去大堂。」劍坤向他交代完,就走入協會大堂內。

入到大堂,劍坤把我帶到七樓找職員落口供,他說只是遵循紀錄用途,不會有事情什麼麻煩到我。





「M先生~你既然咁有勇氣對付病者,唔知你又有冇勇氣投考過病獵呢嘿嘿嘿嘿?」李歪忽地問起。

「投考病獵?聽過好難。」

「何止難。」李歪深沈的笑貌,貼近住我臉孔:「一唔小心,仲會死呢。」

「努力就好。頭先你喺門口見到嗰個協會守衛,佢都係由病獵制度嗰年開始之後,一直考到宜家都唔合格。」劍坤行到櫃檯前,搭住我的肩膀:「館長,幫宜位朋友搵個心理諮詢員落口供。」

被稱作「館長」的男性職員,目光從手上的莎士比亞文學抽離:「去六樓,安排俾你哋,辛苦兩位。」接著,他便帶我從扶手電梯上去,劍坤和李歪二人職責亦暫時完畢。

沿路的不同樓層間,可以近距離望見負責不同範圍的職員,他們當中有電腦專員、地質專家、專科醫生、生物學博士、心理學家、燒焊技工、經濟分析員、工程師等等,還有很多專業人才正在圖書館內範圍活動。

「呢到都唔少人工作咁。」我喃喃自唸。

「佢哋全部都係協會招聘返嚟嘅各個領域專家人才。」館長聽見我說,便答。

「M。」既然展開了話題,我便自我介紹。

「霍洛圖,因為我係負責成間中央圖書館嘅運作、協調同查詢,熟識我嘅人都叫我做館長。」館長知性而善良的臉孔,飽含讀書人博學的氣質。

「啱先喺櫃檯見到你讀莎士比亞,就知你唔簡單。」

「知識就好似人類嘅軀殼,以嚴謹嘅科學論證構成全個人體,但莎翁筆下嘅情詩就可以賦予你靈魂。」霍洛圖館長輕力細托眼鏡,拂拂蓬鬆的長袍:「人總需要有靈魂,先唔會生活得似行屍走肉。」

在這間中央圖書館內,幾乎所有人都認識他,每每有人經過我們,都會點一點頭喊聲館長。看館長的膚色,他應該長年逗留在圖書館內工作,雙手才不至那麼粗糙和乾枯。

到達六樓,霍洛圖館長為我帶來一名專員紀錄口供。聽專員說,過去任何目擊過病者的市民,往往都需要接受心理輔導,因為他們接受不了病者存在的衝擊,在倖存區形成初期,每天更有不少市民自殺,希望從不堪的現實解脫。

「你都幾厲害……」心理諮詢員紀錄完口供,才完整看一次:「面對病者之後無任何心理上不適,同我仲談吐自若咁。」

「呢到嘅人,真係接受唔到病者嘅存在?」我反問。

「要多謝政府啲城牆,阻隔哂所有市民對病者嘅接觸,喺任何城市入面「病者」都係一個禁忌嘅話題~就好似哈利波特入面嘅人唔會隨便提起佛地魔咁。」心理諮詢員笑道。

「咁一啲教育學校呢?無教?」

「呢啲嘢,得病獵協會先學得到。多謝你合作先,不得不講你心理承受能力好強,應該超越全個巴爾市80%嘅人。」話畢,心理諮詢員站起來,帶著整份文件離開。

「咁剩低嗰20%?」我追問。

或許有20%的人口,都已經足夠成為對抗病者的第一步力量。

「喺入面~有10%嘅人會做一啲喺區外有利可圖嘅行為,通常呢啲人非惡即奸。佔咗5%嘅人會成為自己出去生存嘅孤狼,佢哋只會忠於自己嘅思想去行動。最後5%……就喺齊哂呢到,成為病獵協會一員,成為人類嘅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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