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廣場上的一眾學徒,分成了三人一組聽從導師的受課。

除了楊良之外,艾匡還跟哪位隊友在一組?

答案很快就出現,有個矮子打著呵欠,湊近到他們兩人身邊。

「破佛......?」我定目凝視。

為什麼他又會在艾匡的旁邊?充滿好奇的我,索性步落樓梯去到露天廣場附近,近距離觀察他們的情況。





「會長,你要監堂?」蒙柯亞問。

「嗯,你有嘢做就走先。」我說。

「咁我去搵阿博海德。」

藍寧:「各位,可能你哋仲未認識身邊嗰位組員係咩名,但喺呢個世界,同伴、合作、團結就係一切,好少人係可以單槍匹馬對付唔同病者,希望你哋記住宜一點。」

藍寧:「今日係第一堂,亦都係第一日,就教你哋最基本嘅嘢先──自殺。」





「自、自殺?」、「吓?」、「咁係咩意思......」大家對自殺一字都很敏感。

也是的,未學會殺病者,就先要學會自殺。

「宜家拎一隻手出嚟,好似中醫把脈咁,將食指同中指輕輕咁放喺另一隻手腕上,如果你感覺到微微跳動嘅觸感,嗰到就係人嘅動脈,位置大約係手掌根部向胳膊兩隻手指嘅距離。」藍寧現場示範,為一眾學徒解說。

大家看完藍寧教官的示範後,都按起把脈的位置來,有的學徒面露笑容感覺到了奇妙的跳動,有的則呆頭呆腦遲遲未能觸摸得到。

艾匡還在摸索自己手腕的動脈位置時,破佛已經比她更清楚地,一隻手指戳中了她的動脈所在。





「啊...」艾匡像被人戳中穴位,然後點一點頭:「真係呢到。」

「各位搵到?」藍寧掏出把防衛小刀,作勢往自己動脈割下:「之後就係重點,記住一個守則,一旦你哋俾病者感染,要喺兩分鐘內用利器向動脈位置打直割落去,喺自己轉化成病者之前自殺,可以大大減低你同伴仲有宜個世界嘅麻煩。」

「哦!即係割脈自殺!」有個學徒提出了疑問:「但割脈唔係用刀打橫割嫁咩?」

「打橫割係你分手嗰陣先會用上。」藍寧收下防衛小刀,淺笑:「打直割係最有效率,當流出咗體內超過三份之一嘅血液時,就代表你成功,算係最無痛嘅一種死法。」

「真係點都......挽救唔到?」這大部份學徒當中,很多是未曾走出過倖存區的年輕人,他們的病者知識簡直少得可憐。

「無,病獵係一個最高難度嘅職業,病者可能要費好多功夫先殺得死,但病者殺人類只需要感染一次,哪怕只係一滴出自佢哋身上嘅血液。」藍寧越說,大家眼光就越是認清到現實。

「不過,割完脈之後並唔係咩都做唔到。」藍寧的嘴角微微翹起,給他們說些好事情:「你哋仲有「黃金三分鐘」,宜三分鐘,係你失血致死同感染成病者之間嘅時間,你嗰陣可以當自己係免疫狀態,為團隊發揮出最後嘅貢獻。」

藍寧正用樂觀的態度說著殘酷的事情,這真實得躍躍欲試成為病獵的學徒,一時間都沉默起來。





但很快,就有個學徒打趣地笑道:「我應該唔會用得上。」

「好,既然大家都聽清楚,就開始分發小刀俾大家。」藍寧打個眼色,讓協助課堂進行的病獵派發小刀供學員使用:「小刀基本上係每個病獵都必備嘅武器,用途好多,但最根本都係要學好點樣用佢嚟攻擊敵人。」

默默注視了好一會的我,陸續被學徒發現就站在旁邊而交頭接耳,為免影響他們的課堂,我便暫時離開。

破佛、破佛,到底你是何許人?

自從上次進入電波發射站後,我就沒有來過病獵營。

沒想到只是隔了短短一段日子,大部份建設就完成了一半。

我最喜歡的是柯士甸山遊樂場,它如今被改建成野外訓練場。





正中央安置著擂台,用六根原本打椿,形成一個六邊形,再以粗麻繩於原木上迴圈紮實做出圍繩。

另外,還有攀爬繩索、游繩之類的設施,供學徒訓練,不過暫時未有人用到就是了。

至於病獵營的後半部份,很多都跟生活息息相關,例如耕田、打水等等,病獵協會的一部份非戰鬥人員,都是居住在這個範圍內。山頂無論風景和空氣都很好,一行出正在居住的房子,就能看到藍天和綠樹,在這裡佔地為王是個正確的選擇。

要說缺點的話,就是這個地方較大,人口比較疏散吧?不能像港島北那邊的倖存區,在街上會輕易遇到人類。但在我進入病獵營後半部份至到目前為止,都只是見到一名工作人員在農田上澆水。

正因為地方很大,要完全控制應該比較困難,於是大部份人都集中居住在一橦山頂樓房,做個左鄰右里,發生什麼事都互相有個照應。

在病獵營後方逛了半個圈,見到規劃尚算完善後,我便回去入口處那邊策馬回城。

因為我有更多的事要忙。

要不是港島區有諸多大病獵幫忙,我想現在隨便正在進行的一項計劃,都足以把我壓垮了。





在我會長室的桌子上,可是紀錄到目前為止一切未解決的問題,

這包括:

宿敵一樣的Dr.D。

來歷不明的牧師。

深不可測的天腦。

財雄勢大的天環人。

同舟敵國的西城薈。





對倖存區極具威脅的凶獸。

通緝令上的危險倖存者。

充滿大鼻的過海隧道。

還有神秘的詭人議會。

今天,可以多新增一項紀錄:情報未明的蕭梵。

會長室內,我手握蕭梵伊的通緝令凝望。

「叛獵組織......」

這十大難題,基本上可以看成環環相扣。

只要任意一方發動進攻,都會影響到其他勢力蠢蠢欲動。

就例如,西城薈發動國家攻擊的話,就代表站在他們一方的天環人都會動手,他們很可能會事先利用自身權力瓦解整個倖存區社會運行和體制,弄得失去現在僅存的秩序。

又或是,牧師他們發動攻擊的話,有毀滅性力量的Dr.D定必現身,屆時叛獵組織也可能加入分一杯羹。

天腦更不用說,衪有著控制病者行動的能力,雖然實際情報未明,但只要他願意控制兇獸,相信現在倖存區的圍牆,都只不過是泥牆。

但自傲的衪早把原因說明了,病者率先發動攻勢的話,只會引來人類團結抗敵,當年瑪希亦是借由擊殺火兇獸來成立「病獵協會」,保護牆內人類這般偉大功績,衪可不會再給我們實現一次。

就算不等對方動手,由我們病獵協會主動出擊,都會因為動作太大引起對方的反抗。

所以,基本上局勢和狀態都正處於被動。

這是我一直不胡亂出擊的原因,不能觸動到各方的神經,但又要巧妙地將他們除掉,正正是考驗會長能力的一職。

其實,如果可以設計出一個精妙的天局,引導他們眾人邁向滅亡當然最好。

但現階段,就先原諒我的智商未能想出一個複雜的對策。

我們面對的敵人,都是聰明人。

不是那麼容易騙得到。

由於現在是個動根毛,都會被人留意到的階段,我才想打通海底隧道,尋求將軍澳的勢力來幫忙。

或多或少,那裡都有一些我的盟軍存在,能為我出腦出力。

萬一我們遭殃,被各方勢力圍剿,都能夠逃到將軍澳區去。

這既是條前路,亦是道逃生門。

打從有打通海底隧道想法那刻,我就這般計劃著。

既然防爆衣到手了,打通隧道的工作就可以展開。

這工作,我決定交給自己辦。

去到最後,某些事情還是得親力親。

我研究過港鐵的路軌,那裡既昏暗又窄狹,任何人穿上相對笨重的防爆衣,想逃走都很難。而且,連結將軍澳區的事情,暫時不能漏露風聲,因為港鐵設施似乎是屬於某個天環人?即使是管理人,都只有管轄權,沒有持有權。

由於我預計會忙上一段日子,因此叫霍洛圖先為我看管一下協會。

在行動前,我檢查了防爆衣一遍。先確定表面沒破沒爛,而且頭盔能抵擋大部份有毒氣體,如果到落場才發現裝備出事,就死得太冤枉。

就算我擁有免去病者感染的抗體,但對於毒氣會否將自己毒死仍是個未知之數。

我把兩套防爆衣收藏到木箱掩人耳目,武器我則選用中國式長槍,它的中距離特性有效應付大鼻。

幸好病獵協會武器庫的兵器長期充沛,只是沒想過身為會長都要進行租借紀錄的程序。

為什麼不用傘子?有時候,也要針對情況使用吧。

「簽好。」我把租借表交給武器庫管理人。

「記住交返呢把長槍過嚟,如果唔係扣你錢!記住啊。」管理武器的是個留鬚的大叔,每天只顧看舊報紙完全不問世事。

原本我拿著長槍就離開,但我還是禁不住回頭一問:「其實你知唔知我係邊個......」

「鬼知咩。」

長槍拿到手,我就致電王達尼讓他準備一些東西:

「喂,王達尼。」

「點啊?M會長。」

「準備以下宜幾樣嘢,發電機、風扇、照明燈、各類清潔用品,存放去地鐵站下面,係咁。」我掛掉電話。

身為黑商的他要把以上東西弄到手不是問題,只需要給他一點時間。

王達尼效率很好,花了不到五日就已經回電給我:「喂,除咗清潔用品之外,你要嘅都準備好。」

「夜晚十點,鰂魚涌地鐵站嗰到等。」我答他。

他準備東西的這幾天,我都在協會訓練自己的身手,始終休息了數個月,我怕連大鼻都殺不死。

待時間接近到夜晚,我就讓協會的病獵助我帶木箱過去鯨寨。

月黑風高,一切準備就緒。

打通往將軍澳區的海底隧道,可謂打響戰爭第一步。

不過這一步,是無聲的一步。

我花一小時的路程,乘夜偷運防爆衣到鯨寨去,到了鯨寨門口,我就讓搬送木箱的病獵回去,自己繼續推去地鐵站。

來到鰂魚涌地鐵站門口,便看到有兩個火鐵桶正在燃燒照亮鐵捲門,五名壯丁看守在閘門前。

「你係M先生?」其中一名壯丁,問。

「嗯。」我答。

「王達尼管理人先生等你好耐。」他拍一拍掌,身後四名壯丁便合力打開了鐵捲門。

我攜同木箱入到去,就見到坐在殘舊沙發上的王達尼,他一手握酒、一手握煙,一臉享受地閉目養神,還戴了個耳機隔絕聲音。

入到地鐵站,壯丁便為我們關上閘門。我確認全場只有我們兩人後,先去把王達尼的耳機摘掉,然後才打開木箱,把入面的裝備取出。

「哇,嚟咗啊?生化衣!?定防爆衣,咁快搵到成套嘢返嚟......」王達尼驚嘆地窺視箱內東西。

我把防毒面具一個拋給王達尼,一個自己戴上:「一個你,一個我。」

除了武器之餘,我當然還準備了些防護用品。我都要用到普通防毒面具的原因是,鳥嘴面具的喙太尖太長,無法連同防爆頭盔一同戴上。

「呢套嘢咁巨形,好專業咁。」王達尼迫不及待觸碰整套防爆衣。

「著好佢,我哋就落去。」我說。

「好!」王達尼穿到一半,才恍然醒悟:「等陣......我都要落去?」

「宜個計劃去到最後,我都係發現只有我哋兩個可以知。」防爆衣穿好的我,最後戴上防頭頭盔,說話聲一下子受到阻隔。

「咳......我係指萬一大家有咩事,你嘅實力安全脫身應該唔係問題嘅......」王達尼雖然嘴上不願,但都戴上頭盔了:「但係我可能......」

「某程度上,我覺得你仲厲害過我。」我手握長槍,望望他準備的東西在哪兒:「我叫你準備嗰啲?」

「一早放哂喺月台路軌下面,一睇就知你想點,發電機用嚟插風扇、將毒氣向單一方向吹走,燈就幫你照明、清潔用品就事後清潔路軌殘留嘅有毒物質,啱唔啱啊?」

「啱。」我怔一怔,點頭:「啱。」

「不過清潔用品嗰邊,真係買唔到,全倖存區得幾間店舖生產呢啲嘢,但間間都斷哂貨。」

「一間都無?」要等有毒物質自然分解,可要等上很長的時間。

「佢哋話通常一翻貨,天環教就會大筆買入所有清潔同潔身用品,我估嚟拎做受洗呱。」

「嗯,落去先。」

穿著這麼厚的保護制服,從扶手電梯行落月台,都要小心一步一步的。

月台上,果然有王達尼準備好的東西,風扇、發電機和照明燈。

「反而發電機你拎到。」這東西就算有賣,價格都昂貴到離譜。

「呢部手拉發電機啊,係我問阿積奇借。」王達尼拍拍有半個人高的手拉式發電機。

在末世後,因為人類再無穩定的電源,於是這種手拉發電機便盛行起來,我記得康城倖存區都有不少。

用手拉的動力,轉換成電能儲存,在夕鯨國就有不少平民為了那卑微的工資,日以繼夜在工廈出賣勞力,為天環人的發電機儲蓄電能資源,供養他們燈泡一晚的用電量。

「佢話你份人好冷漠喎,成日cut佢電話。」王達尼嘴角充滿邪惡的笑意。

「呢部嘢,你同佢傾幾耐計換返嚟?」我反問他。

王達尼感到意外:「咁都俾你睇得穿?我傾咗成兩個夜晚,佢先肯借俾我......」

「辛苦你,我未見過倖存區有咁鐘意傾電話嘅人。」我拍拍他膊頭,就落到月台下:「開始搬嘢落去。」

「又無所謂嘅,當係管理人打下交道咁,個積奇阿伯無同天環個堆管理人打交道,已經好難能可貴。」王達尼雙手握住沉甸甸的發電機和風扇,從梯級落到路軌上:「我宜幾日都有打俾其他管理人,點不知無過接我電話,好似站哂邊咁。」

「有命搞掂宜到先。」我說。

「喂,咁黑,睇到路?」王達尼逐漸走入路軌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由落路軌到接近大鼻嘅地方,總共五千二百六十幾步左右。」我給他大概一個數字。

「吓,你計過啊?」

「上次粗略咁計過。」

「粗略......」

如是者,我們步行到大鼻領域的海底隧道去。

「呼,好熱。」王達尼嘆氣。

「如果成功,就係一個里程碑。」我稍稍回頭,對他說:「試諗下,兩個地區嘅人類聯合起嚟。」

「就好似......兩個國家嘅人見面咁囉。」王達尼真的想像了一下:「話哂大家倖存區嘅文化唔同,不過講合作之前,都未問過勢力最大嘅天環人......」

一段時間後......

「到未啊......」感覺到王達尼連聲線都變弱。

「感覺,差唔多。」上次,我輕裝到來很快就到達,今次不同。

「嘎啈......」

「嘐唦......」

「嗤咇......」

瑣碎的聲音,開始一點一點的溜入耳內。

「聽到?」我問。

「呃,聽到......終於都到。」平時讓人絕望的病者,此刻在王達尼耳內彷彿聽見了希望。

我們再多走兩分鐘,就真正到了接近大鼻的範圍。

「聲音距離,我諗大約十米左右,宜到停差唔到。」我停下腳步,對王達尼說:「開始set嘢。」

工作,現在才開始。

如釋重擔的王達尼先是放下發電機,然後將電線接駁到電風扇和立式照明燈上。因為發電機入面早有足夠電源,他只需按下啟動就可以。

「轟」發電機的引擎低沉地咆哮,機身微微震動。

「打埋個靚燈先。」王達尼將立式照明燈,放到照及大鼻的位置:「開燈,合埋對眼。」

「噠」燈一開,強力的白光映入眼縫內。

長期待漆黑的環境的眼睛,一旦突然湧入了強光,就會感到強烈不適,幸有王達尼一提,我及早合上眼皮才無事。

光一往前方照亮,就能看見無數的大鼻正擠滿在路軌中。

「哇......點搞啊......」王達尼被數量驚嚇到。

「慢慢搞。」我握好長槍,說:「較大個風力。」

「呼──」王達尼將電風扇風力較大,路軌內瀰漫的毒氣便往風向飄去。

「咁我有冇咩武器咁?」王達尼問。

「你幫我留意住情況就得。」我小心地步前。

「喔,好......」王達尼跟隨其後。

相較於地面上的病者,這些大鼻似乎不太容易受到刺激。

即使我在十米距離下裝備好東西,大鼻們還是不聞不問。

王達尼都感疑慮:「點解、佢哋好似無咩反應咁......莫非呢啲係廢啲?」

「我唯一俾到嘅解釋,就係大鼻不嬲依賴氣味、嗅覺去探測人類嘅存在,但因為路軌入面長期充斥住有毒同刺味嘅高濃度氣體,我哋人類嘅氣味喺宜層保護下,就相對地被掩蓋住。」

「咁真係焉知非福。」王達尼自己說完,又再問:「係咪啊?其實有冇呢句成語?」

「嘎啊?」我們靠近到他們一、兩米,大鼻才稍為有些反應。

「嗖咚!」我一槍刺入到其鼻腔中。

「嗤咧......咿嗥......」大鼻的鼻涕狂流,倒地死去。

「第一隻。」王達尼在背後統計著。

「嗖咚!」

「第二隻。」

「嗖咚咚!」

「第三隻。」

到我解決掉第十五隻大鼻的時候,都相安無事。

可是第十六隻,終於在死前作出些花樣。

「哈、痴嘰!」長槍插住他的鼻子,他當場就像炸彈爆出毒氣了。

雖然不知毒氣是什麼成份,但那陣薄氣是肉眼可見的。

「退一退。」我說。

就算有風扇幫忙,都不能大安旨意。

清除工作進行不到十分鐘,槍頭顏色已從銀轉黑。

「呢到真係好毒下。」王達尼都留意到槍頭的轉變。

「喲嘩!!!」忽地,有隻大鼻發難,可能是偶然嗅到了人類一絲的氣味。

不知道,殺死他便是了。

面對那隻衝刺而來的大鼻,我先用長槍往他膝下一掃,再往被掃跌的他鼻孔使出五連刺!

「咚咚咚咚咚!」鼻樑完全破爛。

「喲啐!」有隻大鼻伸手入鼻孔,掏出一顆巴掌大的頑固鼻垢。

「好嘔心......」連在渠道打混的王達尼都這樣說。

這種行為原本都是正常的,畢竟大眼會擦眼淚、大耳會掏耳垢,這些我都司空見慣,但是大鼻接下來做出的舉動,卻超乎我所想......

他將鼻垢擲向了我們!

「啪」我和王達尼看著飛來的鼻垢,反應有過一下延遲。

接著,我們就各往左右一避,擲空的鼻垢落地之後瞬即爆開,炸出陣陣濃烈的毒氣。

就連防爆頭盔的玻璃鏡片,都被污垢弄得有些模糊不清。

「特殊病者!?」王達尼連連退後。

「唔係,港島區嘅普通病者,係特別強。」我說。

不單是剛才那隻大鼻,就連其他大鼻都似乎發現了我們的存在,於是乎一起伸手掏入鼻孔,將邪惡濃烈的有毒鼻垢,再一次往我們往向擲來。

「啪!」、「啪!!」、「啪啪──」

這些鼻垢當中,有些像石頭般乾硬,一受到硬物衝擊就炸開擴散毒氣,有的則帶點黏潤,會黏實在固體物件上,然後慢慢揮發著毒氣。

總括而言,硬鼻垢是一次性擴散毒氣,軟鼻垢則是慢慢揮發毒氣。

「呯」

其中,王達尼就領教了後者,受那些軟鼻垢打中頭盔的玻璃鏡片,除了阻擋他的視線之餘,更在上面揮發著有毒氣體。

「啊!」王達尼拼命想扯走軟鼻垢。

「咿嘎!」有的大鼻要衝過來了。

為了讓王達尼自救,我先上前往大鼻使出刺槍。

「嗤嘎──!」第二隻大鼻跑來。

我盡可能跟他們保持距離,並使勁地往他們致命的鼻孔刺入!

四、五隻同時迫近,我都能憑快捷的出槍術抵禦,但當第六、七隻大鼻同時靠近,我就不能繼續利用直向攻擊,因為他們會繞到我的一旁才跑來。

我見差不多腹背受敵,便使出幾天前在協會訓練,刻意苦練的一記招式──「回天」。意即迴旋,早考慮到路軌的地勢窄狹,萬一被大鼻包圍的話,或者能用這招脫困。

我微微彎下頭部,再將長槍以迴轉的方式揮舞!

「嗖──!」瞬間將同時靠近的大鼻擊退。

把他們擊退之後,立即往失去平衡的大鼻逐一補槍,徹底地解決他們。

「嘎啐嗉啐......!」大鼻身子微顫,最後一動不動。

「嗄啊,終於扯到出嚟......」王達尼將黏潤的鼻垢抹到牆壁上。

「你仲可以繼續?」我轉頭,問。

「可以!!」他拍拍厚厚的防爆衣。

「咁繼續。」我繼續上前開拓整條海底隧道。

王達尼則把滿地的大鼻屍體有條理堆疊成一行,讓他們成為攔截大鼻快速衝來的路障,只要他們一被屍體絆倒,我就會上前出槍。

相信來到現在,我們已經殺掉超過七十隻大鼻以上。

老實說,這些大鼻的數目已經超乎我預計之內。

「啊!」王達又再把一具病者屍體堆疊成路障。

汗如雨下。

我和王達尼終於撐不住,要坐到一邊休息去。

更想的是脫下頭盔和防毒面具,大吸一口新鮮的氧氣。

不過在這條路軌看來,是很奢侈的要求。

「突然間好想食壽司......」王達尼無故地說。

「唔好激發我食慾。」我說。

「唔係啊......」王達尼全身放軟,靠在路軌的牆壁:「我係隱約咁聞到啲芥末味......先搞到我突然間諗起壽司。」

「咩話?」我再問一次。

「聞到芥末啊,好想食大拖羅壽司。」

我猛地站起,上前查看王達尼頭盔的玻璃鏡片......

按理應該完好無缺的玻璃鏡,此刻卻有個比指頭還小的破洞。

這破洞的邊緣有些小焦黑的痕跡,可能是被燒破的缺口。

「做、做咩啊?」王達尼有些驚愕。

「穿咗個好細好細嘅窿。」

「咩話!?」王達尼回想著,到底何時穿掉的:「肯、肯定係啱啱舊軟鼻垢一嘢打落嚟嗰陣,溶穿咗少少......」

「撳住宜個位,即刻返去。」我捉住他的手,引導他按住哪個位置。

今天工作就先到這裡。

「但我好似仲未有咩不適......」王達尼說。

「你少少咁吸啲毒氣入去,緊係無咁快出現徵狀。」

王達尼不禁打了個冷顫,自己都站起身來:「返去啦......下次再搞。」

為了盡快回去,我們暫且把工具留在這裡。

自從討伐盜賊營那次後,我都未有過這麼大的運動量。

王達尼更不用說,夕鯨國這麼大的倖存區,賺錢的機會多的是,與將軍澳區較之都相對安逸。

「咳、嗚咳咳......!」他開始咳嗽起來。

「開始嚟料......」王達尼跑到一半,跪了在地上。

我不是醫生,不能當場為他診斷什麼的,只能盡快帶他離開現場。

「捉住我隻手、捉住。」我回到後面,將他一隻手臂扶起:「仲行到?」

「得,咳、咳!可以。」王達尼再度站起。

每行一段距離,我就會問他情況。

「宜嫁呢?」

「仲、可以......」他說話越來越辛苦。

又往返四米。

「有冇事?」

「可......」他腳步狼瘡了很多。

「王達尼?」我拍拍他的防爆衣。

「......」

他沒任何反應。

我見剩下的路程不多,索性把王達尼揹回去。

王達尼著實不重,重的是那件防爆衣。

為了減輕重量,我便將大家身上的防爆衣都脫去,然後把他帶回到鰂魚涌的月台。

輕裝之下,行動果然快捷許多。

一上到月台,我就沿扶手電梯上去出口,其後踢一踢閘門,示意外面的人開門。

「啪!啪!」

在閘口外的守候的壯丁們一聽響聲,就合力將閘門打開。

「王達尼管理人先生發生咩事呀!!?」壯丁們見到臉部略為紅腫的王達尼,都無一不大驚。

「呢到有冇醫院?」我急問。

「無!平時我哋有傷風病痛,都係等啲病自然好返就算。」他們回答。

「但有陣時......」其中一人,想到什麼點子:「我哋有啲細路發燒,病獵旅館嗰位瑪茜小姐,都會破例照顧佢哋!」

另一個人可惜地拍拍大腿:「啊!但王達尼先生唔係細路啊......」

「但病獵旅館係屬於我,帶路。」我喊。

「喔、好......!」他們呆怔幾秒,便為我帶路。

還好,鯨寨不大,隔一、兩個街口就到病獵旅館位置。

「開門啊!」、「有冇人喺入面呀──!」、「死人喇!」

五名僅穿背心的壯丁,在病獵旅館門外激烈地呼喊。

「鈴──」

「咩事呀?」病獵旅館的瑪茜,開門回應。

「救救佢。」我將王達尼揹進來。

「你咪係......」瑪茜一時呆滯。

瑪茜回過神來,先將那五名鯨寨的肌肉壯丁隔絕於門外:「你係會長!?宜個、宜個管理人佢發生咩事?俾人暗殺......?」

「佢中咗毒,但我唔知係咩毒,有冇方法快速聯絡到醫護人員?」我見到旅館的茶几上,有部電話:「呢部電話......」

「呃,無插電線嘅。」瑪茜的意思是,只是裝飾。

瑪茜想一想,又說:「最近可能係跑去搵鄰近炮崗嶺嘅醫護人員。」

「希望嗰到管理人未訓。」說著,我就行出去。

「會長,你諗住親自去?但我見你好攰咁......」

「我去打個電話。」

「鈴──」

在等待醫護人員期間,王達尼除了劇烈地咳嗽外,就再無其他起色,臉部依然紅腫,眼睛更像是發炎。

我離開旅館後,就到了鯨寨的管理人房間。

雖然王達尼只短短上任了數星期,但他的十四樓管理人房間已經裝潢佈置好。

原本亂七八糟的辦公室,變得丹楹刻桷。

柚木辦公桌上只有簡單的鯨寨財務報表、人口統計數目、股市圖表和倖存區交易帳目等,牆壁正中央掛著自己的自畫像,整體給人富麗堂皇的感覺。

我手執電話,就撥打過去炮崗嶺管理人那邊。

「喂~達尼小弟?咁夜打嚟咩事,又想同我吹兩句?」我懷疑積奇老頭子的手,長期放在聽筒上,才能不到三秒就接通電話。

「我係M,王達尼宜家命懸一線,積奇你可唔可以派醫療人員過嚟?」

「居然有咁嘅事!?喺邊個位置。」

「鯨寨嘅病獵旅館,最好十五分鐘到。」

「得,半個鐘後到。」

知會了積奇,我總算暫時放心。

由於跑上來太急,我現在才有空坐下來喘口氣。

這傢伙不知哪裡找來的大班椅子,坐上去頗舒服的。

休息著,我無意看看他桌子上的報告。

很多是關於就職、引入外資、商業來往、物資收集的文件,包括建立濾水廠、木工場、農場、職業訓練學校、醫院等基本設施,然後以低廉的勞動價格,吸引其他倖存區進駐廠房。

至於貨幣政策,會逐漸廢除鯨幣,轉以食糧票作為交易貨幣,因為鯨幣和種子沒有值得人相信的價值,只有貨真價實的食物才有。

居民工作由管理人分配,單位亦由管理人統一分配。

總言之,整份報告看來人民就沒什麼自由度。

但活在這個世界,自由或許已經太過奢侈。

他似乎為了鯨寨,下了很多心血。

如果現在死掉的話,就太可惜。

回到病獵旅館,我見醫療人員尚未到來,便坐下來等待。

「洗唔洗飲杯水?」瑪茜問我。

「好。」我點頭。

「咕」我一口氣就連乾六杯水。

「會長,我阿哥最近點?」在旁一直為我倒水的瑪茜,問。

「你好似係瑪昆個妹?佢醒咗,不過精神未回復,我諗佢要啲時間接受。」我放下水杯,說:「你要唔要返去探佢?」

「咁又唔洗......」瑪茜低下頭:「我驚見到佢,會忍唔住心痛。」

「你同阿王管理人好熟?上次都見你派病獵,特登入鯨寨保護佢。」瑪茜轉問。

「老朋友一個。」我見旅館很靜,於是又找別的話題說:「你覺得佢點?會唔會死喺鯨寨到。」

「我唔係太認識王管理人,不過見佢認真程度,我諗真係有心搞起鯨寨,但前兩任管理人同其他都因為太功利,而被居民暗殺,希望佢捱得到呢啲風浪。」瑪茜說。

「你無諗過出去其他地方行一轉?成日留喺鯨寨,唔悶?」

「鯨寨係我同瑪昆成長嘅地方,至少我唔會離開。」瑪茜淺淺一笑。

「喀喀」門外傳來敲響。

「我諗佢應該嚟。」我上前開門迎接。

一打開門,便給人來了個擁抱。

「達尼小弟還好嘛?」是積奇。

就算是凌晨夜,他仍然穿著得體的西裝和紳士帽。

「王達尼喺入面。」我說。

積奇身後還有一隊醫療團隊,合共五人。

「佢哋係平時專門負責照顧我身體狀況嘅私人醫生,好有經驗,放心俾佢哋處理就可以。」積奇對我說。

見那群醫生和護士專業認真的模樣,我也讓開個位給他們治療。

「接觸咗有毒氣體?」私人醫生問。

「係。」我答。

「好。」

「達尼小弟發生咩事幹啊?」積奇問。

「佢唔小心掂到啲化學氣體。」我說個籍口。

「積奇先生,要唔要杯水?」瑪茜在他面前,態度恭敬。

「唔洗,有勞你小姐。」積奇微微一笑。

「我哋第二次見面?」我說。

「係,原本之前仲想邀請你共進晚餐。」

「要啲大蘇打,佢應該中咗芥子毒氣。」正為王達尼治理的醫生說。

「我諗阿達弟小弟都要請個私人醫生,做管理人咁繁忙,肯定無時間照料自己身體~更何況佢係鯨寨管理人。」積奇說。

經私人醫生團隊約一小時的治療,王達尼原本痛苦的神情減弱了不少。

「宜到係維生素E,積奇先生你批准......」醫生先問准積奇一些事情。

「得~入我數先。」積奇拍心口。

維生素E,應該是什麼昂貴的醫藥用品。

「幾多籽?我俾返你。」我問積奇。

「唔洗咁快同我計住,M小友~」

感覺上積奇很隨和、很友善?

但我對他更多的是,猜不著底細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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