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為虛白的世界。

我繼續在入面沉思打坐,漸漸地空間再次產生結構性改變。

天上風起雲湧,地下波濤洶湧。

空間內,浮現看不見的鯨魚聲。

我像置身於海底領域下,精神領域被拉入到深淵。





有著再不抽身,就抽離不到的不安感。

就再保持一會兒......

「哞──」聲音由遠至近。

我慢慢張開眼來,有個幻影正逐漸前來。

是條體型極為龐大的鯨魚,但牠不是重點......





重點是,牠頂上站著個男人。

一身灰袍,配上灰白的長髮,看似飄逸的他,全身卻散發著等同大海的力量與無畏。

「呯──」鯨魚游到面前時,無故地擱淺。

接著,那男人就從鯨身跳下來。

我和這個人沒以人類身份真正交流過,但他的精神卻傳承於每個人心中。





初始病獵 ‧ 白鯨。

為何,我在內心世界第一個遇到的人會是他?

白鯨踏出一步,強健的左臂單手拔出鯨牙大劍......

他是少數能單手駕馭鯨牙大劍的人,畢竟他就是大劍的主人。

「心戰......」我都拔出劍傘。

想不到......

真的有這麼不科學一回事。

居然能在自己的精神領域,進行模擬的戰鬥訓練。





不過,連病童這種顛倒虛實的病者都存在,這世上說不準有更多奧秘......

是我們尚未發現。

白鯨的腳向前一踏,就舉起了鯨牙大劍。

好快......!

完全沒料到心中的白鯨,其力量和速度竟然都竟然是極致,用巔峰來形容都不足為過。

結果,我半身慘遭鯨牙大劍砍成兩半。

「嗖──」





我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就化為塵埃消失於心中的世界。

「嗄!」像被惡夢驚醒一樣,我回到現實那片芒草中。

喘噓噓的我,臉上全是汗珠。

艾匡被我擾亂了神緒,眉目稍為一皺。

我摸摸自己的腰部,仍然完好無缺。

「好彩......」我感嘆。

如果剛才是現實真正的戰鬥,那個情況應該可以被稱為「秒殺」。

「鳥嘴先生......你做咩......」艾匡張開一隻眼眸,望向旁邊的我。





「我好似......成功入到「心戰」嘅領域。」她還是改不了口,叫我鳥嘴先生。

凝神打坐的艾匡,全身放鬆下來:「......真係嘅?」

「嗯,你呢?」我絕對不會說出,自己被「秒殺」的事情。

「我打咗成三個半鐘坐......」艾匡那羨慕的眼神,毫不掩飾地呈現:「都未見到任何嘢,你竟然第一次就可以......」

「你未成功過?」我以為艾匡早就掌握了。

「邊有咁易。」艾匡搖搖頭。

「咁睇嚟我幾有天份。」我點點頭。





「我辛苦咗成個幾星期都唔得,你一試就得!我要繼續!」艾匡立馬坐直,繼續凝神打坐。

由於時間不多,公事繁忙,我今天的病獵營之旅,不能再陪艾匡打坐。

眼見營內的學徒都因為副修課而苦惱,臨走之前我就多走宿舍一趟,多給他們一個選擇。

「各位,會長有嘢宣佈。」事前,我通知了營內駐守的三位病獵教官,一到過來聆聽新政。

因為碰巧是學徒吃晚餐的時間,宿舍內十分齊人,除了到遠處靜靜打坐的艾匡外。

談天說地、大吃大喝的學徒們,全部靜止不動。眼睛都往大門望來。

「我知道大家因為副修課嘅事,而煩惱搵邊位病獵前輩學習,又或者好努力咁自學緊一啲專業技能。」我橫視場內每位學徒,說出自己的政策:「只要參加南征戰爭嘅,就可以免去副修課合格條件。」

空氣很靜,大家都呆若木雞。

「南......南......征......」

「聽講嗰邊係地獄嚟......」

「我哋要去嗰到?」

病獵教官都覺得學徒實力不符,而加一把口:「會長......依班學徒去到只會打亂自己人陣腳,死亡率應該有九成,你確定要咁做?」

「我未講完,係做後勤部隊。」我說。

「後勤部隊啊......即係唔洗正面對病者......」學徒們又覺得很划算了。

「後勤嘅工作包括,搬運物資、救治傷者、執尾補刀,都唔係一件易事,但至少一定俾你哋依間嘅情況學得更多。」

「嗯......」學徒間發出認同的聲音。

「想參加嘅就三日內搵教官報名,之後教官將名單送嚟病獵協會,唔該。」

「嗯。」病獵教官微微躬身。

是日,探訪病獵營行程結束,啟程回去銅鑼灣倖存區。

才剛進入病獵協會的大門,我就見到焦急的博海德,他雙手插腰在大堂走來走去,似乎等待著某個人。

「會長你返嚟正好!等咗你好耐!」博海德向我伸手行近。

「連你都需我幫?」

「上你間房再講。」

點算手指,富馬史、陳一劍、雲梨、薛墊仁、蒙柯亞,他們幾個我都見過了,戰事上的事情都處理好,基本上只餘下博海德那條,不知能否用到的戰線。

「咣」關上門。

「為咗金鐘條地下路軌,我幫你接觸到政府嗰邊嘅人啦。」博海德直接說。

「居然?咁有冇落去睇過。」

「暫時未得,因為要有人負責提出議案,同埋獲得大部份議員嘅同意。」

「如果依條線真係可以打通......咁就可以不費一卒一兵,將黃竹坑車廠七位病獵帶返嚟。」前提是,路軌下沒有大鼻和政府議員不會阻攔,單是這兩點已經很難達成。

「係咁嘅,我因為上環嘅一啲交情,就可以私下幫你約到兩位政府議員,如果你真係覺得可以成事嘅,咁就同佢哋傾下?但重點係兩位議員之中,你只可以揀約一位......就睇你點選擇。」

「點解唔可以全都要?」

博海德搔頭抓耳:「係咁嘅,因為佢哋當中一個係「保守派」議員,而另一個就係「自由派」議員,兩邊勢力其實喺金鐘政府入面鬥得幾勁,你係絕對食唔到兩家茶飯。」

「即係自由同保守揀一個......」我靠到椅背,看著密封器皿:「邊個更好?」

「無話邊個好唔好,只係睇佢嘅取向對你有冇利,你係會長當然由你決定。」

「唔係問你,我問佢。」我用手指在玻璃上彈一彈。

「呢個係......」博海德把頭傾前,好仔細地觀察:「一個頭!?」

「係病爪嘅頭。」

「估唔到會長你有依啲癖好......」

「佢好神奇,好似識講嘢。」我說。

「哈哈哈,病爪識講嘢?」

「我無呃你,你應該無機會見識到,同埋佢有好特殊嘅復原能力。」

「會長不如講返正題......」

「好,揀議員?保守派背景係點,講嚟聽下。」我以前聽過霍洛圖略略說明過一次。

「就係傳統嘅保守勢力,主張維護區內一齊制度,傾向維護現有統治建制同既得利益。」

「咁自由派?」

「就係追求發展嘅勢力,主張對區外嘅搜索,傾向維護大眾小市民利益平等。」

簡單說明,就是艾寶琳為保守派國家,大本營為自由派國家。

「咁聽落去,後者似乎比較符合我哋病獵協會區外搜索嘅宗旨。」

「但你作為一會之長,我哋病獵協會喺區內都係有一定影響力,如果揀保守派係可以維護你喺區內嘅利益。」博海德說。

「有冇中立。」我問。

「無,金鐘嘅政府講就講要保持中立,但實際上呢個世界係無絕對中立,有啲人揀中立只不過係有啲事情,仲未影響到佢。」

「嗰位自由派嘅議員,有冇權力俾我參觀到金鐘地下鐵路軌嘅情況?」

「理論上可以,話哂係國家級議員,佢實有方法。」深明政治世道的博海德,正撓著腮子:「問題係......佢會唔會咁好人,免費幫我哋辦事。」

「你意思係......」我反覆擠捏拇指與食指,示意那個字眼:「佢需要依啲嘢?」

「咳,錢喺任何地方,都係良好溝通方法。」

我翻開近日的開支審計文件:「最緊我哋因為南征戰爭,已經燒咗唔少錢......要嗰位自由派人兄幫手,肯定唔平?」

根據財務管理的報告,病獵協會的資財只足夠應該付三個月的戰爭開支。

換言之,第一場南征前哨戰,必須在三個月內有個結果。

萬一還是沒能把南淵七病獵救出,只能暫時撤軍。

在當上一會之長後,我要面對事情都很現實,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解決。

「淨係參觀下嘅話,我諗帶幾枝靚酒去,就可以搞掂。」博海德猜想。

我猶豫一會,作出了決定:「......幫我約佢。」

「好,我即刻就去。」博海德離開房間。

政治獻金......

在末世都有這回事。

果然,世上沒白吃的午餐。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

驀地,密封器皿又出現聲音:「嘿......」

那隻男病爪,又開始出聲。

「唔......唔......好......」

「唔好?」我彈一下器皿,回應他。

「信......唔......」

「信唔過?」我笑一笑,說:「估唔到你識聽我哋講嘢。」

「放......我......出......去......」他的頭部被局限在一個器皿內,喘不到氣肯定很辛苦。

「等我有閒情查明你嘅事,又或者試到點樣解決你,你就會重獲自由。」

不到幾天,我就得到博海德的安排,在晚上跟一位自由派議員見個面。

那位議員,叫作田永和。

博海德更特意寫了一份關於他的個人經歷給我看,田永和作為自由派議員,他普遍倡議夕鯨國跟其他區外的小型倖存團體主動聯繫,以及尋找向外發展的其他可能性,亦是個和平主義者,反對倖存區死刑制度。

「睇落正正常咁......」我看完了。

「佢喺自由派嘅黨內地位唔算高。」替我們聯繫的博海德,說出他的可用之處:「但我哋可以利用佢,嚟聯繫到名聲更高、權力更大嘅自由派議員。」

「約咗佢邊到?唔好忘記,我之前俾法庭判過,呢世都唔可以踏入中、上、西環區嗰邊。」

「幫你約咗喺銅鑼灣嘅歌到,我用哂人情牌先拎到兩張飛,邀請田永和出席,會長你唔好浪費依個機會。」博海德把巴爾市歌劇院的一張門票,以兩指夾住伸到我面前。

「《洋子的約定》?」

「最近一套十分流行嘅歌舞劇,你照入場時間、入場地點去就可以。」

「你會埋跟我去?」

「哈哈,會長,我無多張門票。」

「你係咪太耐無用張病獵執照?」我反問。

「啊......」博海德經我提醒後,才記起病獵有權通過大部份地方:「點解我會唔記得咗......」

「今晚七點入場,我去潔下身先。」我站起身走到協會的澡堂去。

浴堂內,大家普遍都以冷水洗澡,我們沒慢慢享受熱水浸浴的那個福份。

以往澡堂外,都有不少病獵排隊等待洗澡,入面最多容納三十人在場,但人數總是超過這個數目。

如今,你只需要帶條毛巾就可以馬上入去沖身。

大家都在前線的關係,平日熱熱鬧鬧的澡堂,現在靜得聽見水聲。

只有寥寥兩人從澡堂行出,他倆是病獵協會的學者,俐落洗乾淨身體就快快離開。

進入澡堂之前,櫃檯會有位職員幫忙登記,是位年約五十的阿姨,只要你交上病獵執照,她就會給你一小塊肥皂用來清潔身體。

「係會長啊!」澡堂阿姨一見到我就高興起來。

「麻煩你。」我把執照交給她。

「最近呢到好冷清啊,得返瑪生呢位常客,其他人幾時會返嚟啊?」她問。

「就快。」我隨意回答。

「可以入去啦會長。」

「番梘呢?」

「無喎,最緊無哂貨。」

「無貨?」

「係啊,衛生部嗰邊無分配俾我,我哋都收唔到。」

「居然係咁......唔緊要。」

我這才想起,前線肥皂不足的問題。

入到澡堂,只有一個男子在場。

即使躺在病床多月,都沒削弱多少其寬橫的背肌,他是瑪昆。

「瑪昆。」我行到一邊,倒水沐浴。

「呢把聲係......會長你。」瑪昆就算背向我,都認得我聲音。

「我睇個登記表,你好似朝早七點已經嚟?依家都成十點幾,你個身唔皺皮?」我問他。

「除咗依到,我都無咩地方好去。」

在瑪昆身上,我嗅到很濃烈的肥皂香氣味......

「你有番梘?」

「你要?」瑪昆問。

「你有多嘅,當然好。」

瑪昆把掌中的肥皂,捏開了三分一份,然後再從地上滑過來。

「唔該。」我拿著他給的肥皂擦身:「不過正常都斷哂貨,你又會有喺身。」

「以前儲落唔少。」

「係?」

說實在,之前我就有一點點......

一丁點。

懷疑過瑪昆。

但因為指控太嚴重,他又剛從重傷中甦醒過來,我不想傷到他的心。

可現在,我還是不得不重新生起疑念。

瑪昆他......

特徵像極了詭人。

必須說,我對詭人的認知不多。

畢竟,詭人是港島區極稀有品種。

我對他們的主要認知,都在別的病獵口耳聽聞。

不過,我沒證據說明瑪昆在什麼情況下感染變成了詭人,他一直都躺在病床上好好的。

除了那一次......

牧師到病獵協會總部外,公然把瑪昆作為人質的一次。

「瑪昆,你之前係專門研究詭人吧?」我說。

「嗯。」瑪昆回應。

「咁你知唔知道,會感染成為依個品種嘅原因。」

「以前做過好多次解剖,詭人嘅身體都無明顯病徵,所以係唔係身體病因造成,暫時都係未知之數。」

「咁依你嘅推測,會係出自咩原因。」

瑪昆沉默片刻:「唔清楚。」

「潺潺......」瑪昆站起身來。

「我沖完,會長你慢慢。」

「潺......」

瑪昆一離開浴缸,就可以見到其全身擦得脫皮的皮膚,明顯過份清洗而造成,就像患有強迫症的人會不斷洗手。

目送他的背影離去後,我將一桶又一桶冷水倒落頭上。

我盡可能讓自己腦子保持理性,即使他為病獵協會犧牲了一隻手,即使他還未有作出傷害協會的舉動,我都沒可能坐視不理了。

浴身完畢,我返回會長室開份新的調查檔案,名為「瑪昆」。

我見距離歌劇院入場時間尚早,就順便到協會衛生部調查下肥皂的事情。

衛生部位於五樓,全協會的衛生事務都交由他們處理。

看見門牌寫著「衛生部」,就不要以為很專業,幻想有群人身穿整套純白色防護衣物,為我們所有東西消毒和清潔。

事實上,一推開門只會見到約二十多名,家庭主婦的打扮的中年婦女,正用搓板為我們手洗衣服。

當然,她們不是一般的清潔人員,有受過專業訓練如何安全清洗走病者的血液。

「依到邊個話事?」我幾乎沒來過這裡。

「梅姐!搵你呀。」門口旁邊一位婦人,向衛生部後方喊。

不久,有個穿著花碎布裙,兩腳拖鞋走動的婦人,拿著部計數機走到我面前:「搵我咩事啊?」

「你就係負責人?」我看向她。

「你係會長啊?我見過你,不過未同你打過招呼,你叫我阿梅就可以。」她知道來者會長,語氣都算和善。

「梅姐,幸會,我嚟想問下關於番梘嘅事。」

「番梘?我同頭痕緊。」

「你知道協會番梘嚴重不足?」

「我就係點算緊啊......」梅姐指指計數機。

「你都知道少咗?」

「跟我嚟啊。」梅姐好像不想解釋,直接帶我入去倉庫。

入到倉庫,裡面的東西都似被小偷翻找過。

「俾人偷哂?」

「係啊,而且都唔係第一次。」

「咁你一早回報?」

「我以為係班病獵臨時唔夠用,先私下過嚟拎啲啫,我初初都唔當係一回事,點知今次直頭拎走哂所有存貨!你哋嚟緊都要將就下,男人老狗污糟少少無所謂啦?」

「有冇頭緒,會係邊個做。」

「無喎......」

「咁有冇人最近,出現喺到?但佢平時係唔會嚟。」

「呃......咁又的確有嘅......」梅姐深深地回憶,並交代出:「阿......嗰個......飯堂嗰個傻仔啊。」

「傻仔?」

「叫咩咩寶呀。」

「黎五寶?」那個唐氏綜合症的新員工。

「係呀!佢成日直接送啲飯菜嚟我哋到~等我哋唔洗特登落去排隊食飯,唔知關唔關佢事呢?」梅姐問。

莫非真的是他......

「會長你落去問下佢啦。」梅姐嘆嘆氣,收拾剩下的空箱子:「如果真係佢,叫佢交返啲番梘嚟。」

「麻煩你。」

我轉身離開,落到飯堂下面。

這段時間,廚房正準備中午的飯菜。

頻頻的清脆切菜聲、麵糊放落油鍋煎炸的香氣,還有炒鍋不斷拋高的畫面,接連浮現到我觀感之內,其中......

我要找的黎五寶,正站在老廚子身邊看他切菜。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就係咁切落,睇唔睇得明啊?」老廚子正在示範他觀看。

「喔,我明啦,隻手要擺好。」黎五寶正學著老廚子的切菜手勢。

「方唔方便傾兩句。」我行到兩人面前。

「吓!?」老廚子抬起頭,立即奉上口袋內一根香煙:「會長食唔食枝?」

「唔洗,我蹳搵黎五寶。」我說。

「會長咩事啊?」他一臉天真。

「行埋一、二邊先。」

我把他帶到雪櫃旁邊查問:「你最近經常上去衛生部?」

「係啊,我送啲飯菜俾工作人員食。」

「點解要咁做?」

「因為佢哋咁樣行上行落,會好辛苦......」黎五寶說。

「有冇掂過倉庫啲番梘。」我冷不防地,突然一問。

我自問都閱人不少,如果不是城府太深的人,只要被我這麼突然一問,臉上的微表情多少都總會透露些線索。

可是,黎五寶卻沒什麼異樣:「無啊。」

是他裝得太好,還是我找錯人?

「你知唔知咩係番梘?」我直接做智力測試。

「令身體乾淨、好香嘅。」他答。

「嗯......」

「會長你搵緊番梘?」

「只係有個小偷,將番梘偷走。」

「喔......咁點算啊?」

「我再諗下。」

我行出廚房,又尋思第二個可疑人物──瑪昆。

但他在病獵協會的存在感太高,基本上進進出出,都會有人特別看顧,他很難可以做出偷肥皂的行為。

既然調查入了死胡同,就應該回頭想想。

我坐著思考,直至到派發午餐的時間。

黎五寶他雙手捧著餐盤,行樓梯上到衛生部,要一份一份餐點送上去,還真是繁複的事情。

我暗暗在五樓觀察黎五寶,他始終只有送餐的行為,沒有過份探索衛生部的舉動。

待黎五寶離開後不久,梅姐亦從衛生部走出,並獨自一人離開協會。

梅姐一出門口就朝左面走,行到銅鑼灣一間商場內的食店。

按理來說,倖存區商場內的食市,價錢一般較為昂貴,梅姐特意出來吃,憑她區區一個衛生部主管,是很難得。

而且,她去的貌似是富名氣的中菜食店──富林閣。

我入到富林閣隨便點了杯普洱茶喝,就繼續觀察著梅姐的一舉一動。

梅姐點了一條松子魚,是道以鱖魚為原料,經去骨、剖花、炸制,再澆上糖醋滷汁而成的菜色,口感鮮甜且脆嫩,價錢上千籽,不是人人吃得起。

就這樣,我在富林閣觀看梅姐獨自吃完一整條松子魚。

「先生仲洗唔洗加茶呢?請問你要點菜未呢?」一位不斷為我倒茶的女侍應,語氣間覺得我是來白喝茶的。

終於,梅姐要結帳了,她付完錢就快步離開。

我沒完沒了地跟著她,料不知吃完午餐的梅姐,她不是直接返回協會......

而是去某個地方。

那地方不接近主要街道,是沒什麼人經過的商店街。

梅姐入到其中一間,連燈火都懶得點亮的店舖中,不知想做什麼來著。

我裝作路人在外面經過,只見店家正給梅姐點算一筆錢。

那袋籽看上去很飽滿,梅姐收完後就滿足地離開。

為免給梅姐出來時發現,我隨便走入一間店子內,也不顧是賣什麼的,為我提供短暫的躲藏空間就好。

待梅姐遠去,我才打算離開正身處的店舖,卻給店家的人捉住手臂: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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