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會備試進行得如火如荼的十月,距離二會開考只剩下幾個月,所有備試生都沒有多少閒暇,同學間的對話已經不會聽到「到哪裡玩」、「待會吃甚麼」,就只有不斷討論模擬試題和過往考卷。
 
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日校自修生」︰老師在講台上講課,台下總有一群人躲在角落,這群人不是在遊戲,而是深知台上教師的講解對自己沒用,靠自己效率更佳,所以乾脆躲起來自修。一個人不踏實,於是叫上朋友佈陣。中學最後一個學年開始了幾個星期,我成了這群人的中堅份子,徹底無視所有老師,督促自己複習就行。
 
「杜麗程,你答這道問題。」生物課的時候,老師點我的名字。
 
「嗯…呀…甚麼問題?」我反應不來。
 
「這-道-題-!」




 
咯-咯-咯-老師敲了幾遍教科書,威嚴地說。
 
「答案是甚麼?」
 
「嗯…我想想…」我抓頭說。
 
他在問甚麼?現在課堂進展到哪裡了?我沒有頭緒。
 
「這裡啊,遺傳學的問題,這道。」旁邊陳冠亮提示。




 
題目是「為甚麼受精卵由兩個細胞結合,但DNA沒有變成兩倍」,這個容易。
 
「因為減數分裂。」我答。
 
「對,這就是半分。」老師說。「杜麗程,答對了也給我專心一點好不好?」
 
「嗯,好的。」條件反射的回答,不能答「不好」吧。
 
「你們躲在後面幹甚麼呀?」




 
老師注意到班房裡的學生又分成兩群,第一群坐近教台,另一群全坐在後方角落,他又過來進行例行檢查,我們立刻把生物科課本放到桌上。老師來到我們這邊,只抽起我的課本,檢查蓋著甚麼東西。
 
「杜麗程,你在生物課做物理科習題。」老師高調廣播。
 
所有同學都往我這邊看,竊笑聲陣陣傳來。為甚麼我今天這麼倒霉?明明平日都是抽其他人的課本檢查。
 
「這個沒收,下課才還給你,給我專心聽課。」
 
「杜麗程,你看你。」陳冠亮幸災樂禍說。
 
你閉嘴,就因為你支援得太慢我才會被老師抓。
 
老師沒收了我的習題集,這是常有的事。不用怕,自修組早有對策。
 




「來,杜麗程,下一本。」余望豪把另一本習題集遞給我。
 
我們自修組準備了好幾本習題集,每當老師沒收了一本,立即拿另一本繼續勇往直前。沒用的講課,誰會聽?
 
每當老師抓到不專心的學生,知道是專心學習,即使是其他科目的內容,都會放過犯人,檢查只是形式上的事,自修組成員都不擔心有甚麼後果,被抓就換一本習題集好了。
 
課堂上自修,下課後自修,空堂也是自修。
 
開學後的第二個星期,是學校的退修時間,理所當然我把可恨的化學科退修了。空堂數目因為退修關係多了一倍,每天總有數節課段是空堂,這些時間當然是瘋狂複習。從前我喜歡跟同學坐在一起,因為很有戰友的感覺;現在我只找單獨位置,那種脆弱的感覺,不用了。
 
「待會化學科有測驗是嗎?」生物科完結後,李沛弦問余望豪。
 
「好像有測驗。」
 
「你沒複習嗎?」




 
「範圍我也不知道,哈。」余望豪認真地打趣說。
 
「喂,你是學生嗎?」
 
「校內的測驗考試不想理啊。」
 
喂,你們是學生嗎?特別是余望豪那傢伙。
 
「接下來的化學課有測驗啊。」陳冠亮答,八成是做習題的時候不專心,現在才能裝乖學生。「無機化學所有章節,老師說都是截錄過往考卷重新組合,要我們多做習題而已。」
 
「有好好做習題嗎?」
 
「當然是沒-有-啦。」陳冠亮答得很理直氣壯。
 




「好啊,出過往考題好啊。」余望豪說。
 
「對你當然好,你把所有舊題目的答案都記住了,待會看你寫標準答案吧。」陳冠亮說。
 
「要記住過往所有考題的答案同時要理解透徹是相當困難的,考題有三十年的份量呀。」李沛弦說。
 
「這我當然知道,至少我不像余望豪,我是做不到的。」
 
「不理想,多用功吧陳冠亮,二會快要開考了,再有不會的地方我不答你了。」余望豪用男生交際的方式鼓勵說。
 
「不要啊大老闆,二會能不能過合格線就靠你了。」又是陳冠亮討厭的奉承說話。
 
我已經不是化學科的學生,加上過去在學校把事情鬧大了,所以化學科的話題還是不要插嘴好了。
 
「小程程怎麼了?一直不說話。」抱著數本習題集的李沛弦走到我旁邊。




 
「化學科的事我不知道呀。」
 
「複習進展還好嗎?」
 
「還好,天天做習題。」雖然要寫的時候速度還是很慢,用看的記住題型也有很大幫助,現在時間多了,效果更明顯。
 
「剩下幾個月,我開始緊張了。」
 
「還好吧,現在開始緊張,幾個月還有很長啊。」
 
「小程程有甚麼方法減壓嗎?」
 
「睡覺。」一覺醒來,甚麼壓力都沒有了。
 
「小程程的減壓方法也很可愛呢。」
 
香城這種高壓城市裡,人不都是用本能去減壓嗎?有人去吃東西、做運動多呼吸,我去睡覺而已。
 
「小程程跟我一起睡可以嗎?我想跟你一起減壓啊。」李沛弦黏過來,這次我躲開了。
 
「要睡覺就一個人睡呀,要找陪睡甚麼的。」
 
「我可以啊,為甚麼不找我?」余望豪插嘴。「你想怎樣睡?」
 
「我不要你,我只要我的小程程,來嘛。」
 
「才不要,當陪睡甚麼的。」
 
「你不聽話的話我只好硬來了,別跑!」
 
笨蛋才不會跑。
 
我和李沛弦在跑樓梯,從生物科教室爬樓梯跑回班房,很久沒這樣運動了。
 
到達頂層,站在樓梯出口,我見到班導師陳老師在班房門前站著,好像在等誰似的。於是我慢慢走,沒理會後面追趕的李沛弦,最後當然被她追上了。
 
「李沛弦…這裡是學校呀。」陳老師望向我們的方向,我羞於被人見到我們
拉扯似的扭作一團。
 
「怎麼了?」李沛弦東張西望,發現了站在遠處的陳老師。「原來是陳老師呀,不用理他吧。」
 
我們慢慢向班房走,陳老師一直望向我們的方向。
 
「學校內不要奔跑啊你們兩個。」
 
「好。」李沛弦機械式回答了標準答案,走進班房。
 
「杜麗程。」我跟在李沛弦身後想進班房的時候,陳老師把我叫住了。「來聊兩句吧。」
 
陳老師把我帶到班房門外的角落位置,把聲音壓低了,繼續談話。
 
「接下來是化學課,你應該是空堂吧?」
 
「是的。」
 
「有甚麼事要忙嗎?」
 
幹嗎這麼客氣?
 
「到圖書館複習。」
 
「關於你的二會特別安排,昨天收到局方回覆下一步指示。不如接下來的空堂聊一下吧。」
 
教務及評核局終於回覆了嗎?我等了兩個月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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