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這土地~~淚再流~~何以 ....」

電話鬧鐘的鈴聲在清晨便毫不留情地把我從混沌的夢中拉回現實。我掃了掃雙目上的眼垢,懶洋洋地伸手打開掛於床頭佈滿鏽漬的小黃燈,光線到達劏房內6的每一個暗角,只靠這盞微弱的床頭燈,就足以照亮了這間堆滿雜物卻又意外地齊整的狹窄卧室, 室內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爛銅爛鐵,收藏了很多榮光年代的稀有陳年舊物。我仍沈醉待在被窩的温暖之中,絲毫不想觸踫被外的寒流。遇上這又冷又沉鬱的天氣,還沒起床就毀掉外出工作的心情,只想消極地窩在家中渡過一整天。 我厭世地瞥了一眼那掛在殘舊木板牆上的特製工具,因為其暗啞黑色的外殼,加上頂端突出一條又尖又長像鳥喙的排氣管,所以很多行家都戲稱我們的謀生工具為"烏鴉"。腦袋跟身體交戰了很久,最終我懷著十萬個不願意離開舒適的床墊。雙腳一踏在冰冷的地磚上,一股刺骨的寒意頓時由腳掌達至整條脊椎,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剛剛的睡意立時跟隨退散。 我拿著牙刷及剃鬚刀,走到劏房唯一的窗前,在窗邊用來收集雨水的鐵桶內倒了兩壺清水,一邊梳理儀容,一邊看著這已經連續下了一整個月的大雨,哪知這讓人抑鬱的天氣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我穿上一件黃色有點發霉菌的膠質雨衣,戴好防毒面具與手套,背上有如儲水式熱水爐大小的"烏鴉", 手持幼長的金屬探測器就出門了。 我一如以往地冒著雨穿過新所多瑪舊城區蜿蜒曲折的小街,經過各式各樣榮光年代的建築物,大至摩天大樓,小至哥德式小教堂,包羅萬有。它們日久失修,殘破不堪,很多的牆身有不少石屎已經剝落,有的甚至倒塌了一部份,變成危樓,但沒有能力離開的舊城區居民只能繼續默默接受在這樣的環境居住,也不能奢望傀儡政權能為他們帶來一絲希望,因為霸權不進一步踐踏庶民剩下的尊嚴已經是萬幸了。街上的行人不論男女老幼都穿著鮮色的雨衣。自從"那事件"後,政府就將雨傘及深色衣物立為違禁品,市民一律只可穿著紅或黃色的衣著出街,下雨天時也只能以雨衣替代傘子,目的是讓魔狼軍容易掌握市民的位置。若有人違抗命令,政府已經賦予權力給所有魔狼軍成員,可以對違法者就地正法,取其首級,以儆效尤。 面對那麼強硬粗暴的執法手段,蟻民們雖不服氣但也只得認命順從, 每日苟且偷安在高壓而不人道的法治下過活。

我攜著我的謀生工具,從區內唯一殘存的渡輪碼頭上了開往對岸,舊城區以北的厄瑞玻斯。我站到船尾,身體靠在欄杆,腳下不斷湧出螺旋槳攪拌出來的白浪。 我放下沈重的"烏鴉" ,眺望被濃霧和大雨籠罩的舊城區,岸邊的建築群慢慢變得愈來愈遠。 回想這座新所多瑪城南面的最大島嶼,在榮光年代裡曾經是世界的貿易中心,各國的公司爭相在這片自由之地尋找商機,千奇百趣、日新月異的貨品都會聚於此,是不少人白手興家的福地,直至蛾摩拉國強行吞併了這裡 ... ...
正當我沈醉於昔日的美好回憶,有人從後拍了拍我的肩膀,原來是駐守在渡輪上的魔狼軍正進行例行檢查。

「身分證同工作許可證!」魔狼軍不耐煩地向我索取證件道。他的同伴則對我進行徹底的全身搜身。





「勞斯,28歲,資源回收工人, 身份證號碼喺 ....」執法人員用對講機向總部核對我的資料。

「戴哂防毒面具出街,過海去邊度執垃圾呀?」他向下瞄了我腳旁的"烏鴉"一眼,以帶點鄙視的語氣詢問道。

「第一,我唔係執垃圾,而係資源回收。」

「第二,我今日要去厄瑞玻斯東面的哀傷之痕, sir! 」

我回答了一個讓他感到詫異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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