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咁⋯⋯」我緩緩舉起右手,指著我的眼睛:「點解我自從呢次入院之後到依家都見唔翻彩色⋯⋯」


「咩意思?」父親茫然,皺眉。


我解釋了一遍現在自己眼部所失去的功能,父親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咁我只可以同你講⋯唔好再見個女仔⋯⋯」他低著頭,聲音極度低沉地說:「失去嘅眼部功能其實係代價嚟,因為你靠得太近對方,所以你原本生活當中嘅一啲重要部分會被暫時抽走。」


代價⋯⋯我跟平常人過著普通的生活,卻莫名其妙地以代價之名奪走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咁係咪即係之後會恢復翻?」我聽到父親尾句最後的重點,父親點了點頭。




「會。」但卻補上一句讓我心跳頓停的一句話:「但就係要你唔再接觸令你入夢嘅嗰位女仔⋯⋯」


乍聽之下,眼前的陰影,一瞬間變得更深沉,我開始看不見光了。


這夜,我把面前那杯烈酒灌了下肚,五臟六腑如被熊熊烈火燃燒著——




這杯酒,父親說是他跟那讓他入夢的女人在第二次相遇時一起喝的酒⋯⋯


而上次的那杯德州冰茶,是他和那個女人初⋯酒⋯⋯


媽的,老爸到底⋯在說什麼鬼⋯⋯


頭腦漲紅發熱、幾乎喘不了氣的我只想把上身的悶氣一次過吐出⋯⋯


而在那一片混沌之中,我看見了一個人的殘影,也不知道是酒醉過後的畫面,抑或是夢境所見,反正兩者都是呈現於黑白灰的底色中,直到我越看越清——




破舊的小屋,夢中的采樺背對著我,似乎在執拾著些什麼,我再靠近一看,卻又已夢醒了,不過是十秒也不夠的畫面,在我吐出一堆嘔吐物後卻仍然殘留於腦海中。


再次睜開無力的雙眼時,我已躺在家中的床上。


我往左邊側身躺臥,凝望著橡木色的木門沉思著——


橡木色⋯⋯


我身體一震,立馬起了床,往周遭的事物掃視,卻也僅僅只能看見過往的一片黑白灰⋯還有這片橡木色⋯⋯




雙眼所失去的能力慢慢恢復是一件好事,我的心情卻因此更加忐忑不安,就連丁點笑容也擠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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