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在手腕下刻著「夢」字紋身的女人⋯⋯


如果我沒有多想了什麼的話,給我遞上德州冰茶的她⋯很大機會就是讓父親入夢的人⋯⋯


「幫我打一個電話⋯⋯」我遞出手機,讓采樺替我撥通到父親的電話去。


經父親的證實後,那個在手腕下刻著「夢」字紋身的女人,確實就是那個讓他入夢的人⋯⋯




「你見過佢?」父親急問。


「嗯⋯」


「幾時?」




於是我便交代了於地下酒吧所發生的事情,父親輕發出「啊」的一聲後又微微歎氣。


「夕晨⋯其實我之前仲有一件事冇同你講過⋯⋯」話筒裡,父親的聲音更是低沉。


我的心跳,停了那麼一瞬間。




「咩?」到我急問⋯⋯


最後父親說了好一大段故事,就是告訴我自己除了入夢的能力外,還可以去找尋這個夢境的結局,甚至改變結局。


然而,這件事卻並非我和父親這種可以「入夢」的人可以完成,而是父親真的在億中無一的情況下遇到那個可以讓他「尋夢」的人,才在最後可以嘗試去找出夢境的結尾⋯⋯


「點解你之前唔同我講!?」


父親沉默了好幾秒後,終於緩緩道出沉重的一句。




「因為我覺得自己虧欠咗你阿媽同埋你。」我從父親的語氣聽到滿滿的後悔。


「你應該記得我曾經講過,十年前嘅最後結局⋯係最差嘅結局。」父親嘆了口氣道出後,我嘗試尋覓眼前采樺的身影,找不著⋯⋯


「夕晨,雖然當我都曾經過呢啲之後再同你咁講係一件好諷刺嘅事,我亦都唔係好知用咩身分同你講呢件事會比較好⋯⋯但如果你仲會聽我講嘅話⋯我希望你唔好去搵嗰個人。」


一陣沉默。


「其實我明你諗緊咩⋯⋯但我想你明嘅係呢,以前嘅我都會諗住去改變,但現實就係我哋好多嘢都改變唔到⋯⋯」他續說:「呢啲係注定㗎,我唔想你經歷同我一樣嘅嘢⋯⋯」




還是一陣沉默。


最後我也沒有給父親回答,因為當我看著眼前的一片黑、慢慢細想過去這一切一切時,我開始意會到,道理總是可以輕易地被說出,但要真的順著道理去做的人⋯⋯


一道寒風,就這樣掠過。


我抹黑伸手,終於再次聽到采樺的柔聲,和紅燈轉綠燈的聲音⋯⋯


於是我嘆氣後在喉嚨輕笑。




那⋯不就是一個紅燈和綠燈的抉擇嗎⋯⋯


那夜,我最後還是選擇了綠燈。


父親說的沒錯,道理其實也算是對的。



因為大家都知道⋯只要在紅燈時停在原地,大概就會很安全吧。


但是我始終想一探綠燈後的世界。




就算⋯我不能改變些什麼。


「對唔住⋯」我在幾乎抹黑的情況下把手搭在了采樺的肩膀上:「呢一刻嘅我⋯真係咩都睇唔到⋯⋯」


過了半晌,采樺才緩緩答道:「不如⋯等我送埋你呢次翻屋企?」


我愣了一愣後緊皺眉頭,並非因為她的問題,而是因為我從采樺的話語中聽出弦外之音⋯⋯


這天是世界混沌之夜,也可能是我們相見的⋯最後一個夜晚。


「唔好⋯⋯」眼前一切都看不清的我,只能掏盡我僅餘的勇氣吐出這兩字,而那埋藏在心底的一句,原來要說出比想像還要難無數倍⋯⋯


我深呼吸,最後還是在眼前一片漆黑之下說出:「你記唔記得點去嗰間酒吧?之前我哋同埋江聰明嗰啲開嗰間⋯⋯」


言畢,幾秒沒有回答傳來耳邊。


「答我⋯」我補充:「我依家見唔到你個樣」


「記得⋯」采樺立刻回答。


「帶我去,嗰到會有答案⋯⋯」


我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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