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阿玲簡單梳洗後就先睡了。今天晚上我不想再喝酒,開了一罐可樂,急急的就往喉嚨裡灌,然後回到客廳裡,坐在梳化上。
 
阿玲還是一樣沒有關上電視,為甚麼現在的電視內容都這麼無聊呢,我連看也不想看,聽也不想聽,快速地就把電視關掉。家裡的小狗蹲在我面前擺尾,一直把玩具推向我討玩,我和牠玩了幾次玩具拋接後,牠有點累了,就乖乖地躺了下來。
 
我沒有再找慕之,我暫時還不太敢相信自己已經回到了過去,人生不是應該只有一次的嗎?犯過的錯應該是不能挽回的。
 
但現在我有了「黑夜不再來」這件工具,無論做錯甚麼,我都可以「再來一次」,我可以拿到所有我可以拿到的東西,這樣對吧?
 
我不知道答案,可能這一切都是一場夢,當我醒來之後,世界就會回復正常,我會回到那個曾經是「昨天」的明天,那個小綠早就已經不在人世的世界。
 


喝完可樂後,我把鋁罐丟進垃圾桶,關掉全屋的燈,回到阿玲身旁,看著自己家中這塊熟悉的天花板,我以為一直想著「醒來後,這世界還是不是這個世界?」這種問題的自己一定會失眠,但我還是一下子就睡著了,還一直等到電話鬧鐘把我吵醒。
 
我起來後,阿玲已經精神奕奕地坐在飯桌前面在喝咖啡和吃多士,她伸手指了一指放在飯桌上的另一份早餐,示意我要快點梳洗好,我看著牆上的掛鐘,時間是七時正,掛鐘沒法顯示日期,於是我走到茶几中拿起正在充電的電話。
 
「一大早起身唔好掛住玩電話啦!」阿玲一邊咬著多士,一邊看著自己的電話說。
 
「哦。」我虛應了一下,然後從電話上的日期確認了自己並沒有回到那個小綠已經死去的世界,所以說,這不是一個夢,即使這是一個夢,至少我還沒有夢醒。
 
「快D刷牙洗面食早餐啦!」阿玲再次催促。
 


「今晚我應該可以一齊食飯。」我說。
 
「咁我收工打比你啦。」阿玲答完,把剩餘的多士全部吞嚥下肚。
 
回到公司後,我自己也認認真真地投入工作,忙東忙西的,腦內除了工作就是空白一片,用日本人的說法,這就是「社畜」的生活吧,每天奉獻自己所有的勞力和腦力來工作,賺取金錢然後養活自己,到頭來,卻發現自己除了工作之外一無所有。
 
這種「社畜」生活時間過得很快,眨眼間就來到了七時,上一次過「今天」的時候,我從這邊趕到尖沙咀,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綠被一輛貨車和一輛客貨車夾成了三文治。到了「今天」,我決定完全不找小綠,這樣應該能救到她吧?
 
至少,她已經沒有要到尖沙咀的理由了。
 


我和阿玲在家附近的但馬屋任食火鍋吃飯後回家,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時了。阿玲反射動作一樣打開家裡的電視,然後去餵家裡的小狗,我坐在梳化上,看著電視上正在播放的廿四小時新聞。
 
看了半小時後,我確認了沒有關於小綠的報導,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氣,然後半躺回梳化上,這時候敷著面膜的阿玲拿著一碟切好的蘋果走過來,遞了給我。
 
我拿起一塊蘋果,放進口裡,剛開始打算嘴嚼時,新聞報導突然加插了一段突發:「今日晚上七點左右,中環長江實業中心附近,一架電車同兩架私家車相撞,造成一死三傷,死者黃嘉嵐,係上市公司宏願基金管理嘅行政總裁⋯⋯」
 
「係⋯⋯係小綠?」阿玲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
 
「⋯⋯」我想回答阿玲,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小綠再一次地離開了這個世界,我可以怎麼辦?即使我完全沒有約小綠出來,死神還是會奪走她的性命嗎?我可以怎麼辦?我要怎樣才能救她?
 
對了,我再一次回到過去就好,「黑夜不再來」呢?「黑夜不再來」現在在哪裡?是在房間裡嗎?還是在我的背包裡?我要再回到過去,我要救小綠。
 
我不假思索地衝回房間裡,找到了那個CASIO電子鬧鐘,我把響鬧時間再次調較到阿玲在理髮店那個時間點,然後火速地躺在床上。
 
但是,我完全睡不著。


 
我在想要如何才能救到小綠,我應該約她出來嗎?還是應該提醒她不要駕車?或者我應該直接去接她下班,然後好好地保護她?
 
我越是思考,就越是無法入睡,阿玲知道小綠的死對我做成了打擊,所以也沒有多說甚麼,只是默默地躺在我旁邊,用手輕輕地觸摸著我的手背,她就是一個如此體貼的妻子,她知道甚麼時間應該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阿玲,D安眠藥放左係邊?」我在床上坐了起來,問阿玲,我知道她一定也是醒著的。
 
「平時放感冒藥個櫃,如果無就無啦。食幾粒都好,唔好諗咁多,對件事無幫助。」阿玲答。
 
「唔該。」我答。
 
我打開藥櫃,找到裝安眠藥的瓶子,裡面還有三顆。我平時是很少吃安眠藥的,為甚麼這麼一大瓶的安眠藥會只剩下三顆?我來不及細想原因,把那三顆倒了出來放在手心,然後一下子吞了下去。
 
藥力還沒有發作,我還在計劃今次回到過去之後應該要做甚麼。我想我應該要到她工作的大廈接她,應該是長江實業中心吧?不要緊,回去之後再問她確認就好了。對了,不要約在尖沙咀,訂一家在蘭桂坊的餐廳,這樣就可以確保她不會駕車了。
 


想著想著,藥力發作,我沉沉的睡去。
 
「啲啲啲啲⋯⋯啲啲啲啲⋯⋯」CASIO鬧鐘的響鬧把我吵醒。
 
一覺醒來,我打開眼睛,望見的,卻是自己房中那塊熟識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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