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的,我沒有回到過去,我拿起那個CASIO鬧鐘,看著上面的日子和時間,確定自己沒有再一次回到過去,難道這個神奇的道具只能用一次嗎?
 
阿玲已經起床了,我一個人躺在床上看著這個鬧鐘,細細地觀察,究竟我有哪裡做錯了呢?為甚麼我不能夠回到過去?
 
會不會是電池的問題呢?上面還有日子和時間,應該不是電池問題吧?但這不是一個普通鬧鐘,而是「黑夜不再來」哦,可能換個電池真的就可以再次回去吧?
 
反正換個電池也不會有損失,就試試吧,我衝到廳中,沒有理會和我說早晨的阿玲,就直接打開平日放工具的儲物櫃,找到入面放著小型鏍絲批和一整排的按鈕型電池,我把CASIO鬧鐘的電池蓋打開,準備換電池之際,卻發現那個電池蓋內側貼著一張純白色的小貼紙,上面寫著一行細字。
 
「只能回到更之前,24H。」
 


這是阿玲的筆跡,雖然我不知道是「前天」的阿玲,還是「今天」的阿玲,但這確實是阿玲寫的,一定沒有錯。
 
「點呀你,神神化化咁?」在廳中的阿玲對我詢問。
 
「無野,我有D唔舒服,今日唔返工啦,一陣去睇醫生。」我隨便說了一個謊言敷衍「今天」的阿玲,然後又再看一次那張小貼紙,所謂「只能回到更之前」,即是說我每次回到過去,都要比上一次的時間更之前嗎?
 
我明白了,上一次我回到了阿玲理髮那天,所以今次就不能再回到那個時間了,要回到「更之前」,而且「24H」就是最少要廿四小時的意思吧?
 
這是「前天」的阿玲寫給我的提示吧,好,那我只要回去再前一天,再來一次,就可以救回小綠了,昨晚我已經想好了,我要到她工作的大廈接她,然後不要約在尖沙咀,訂一家在蘭桂坊的餐廳,確保她不會駕車,讓她遠離那場車禍。
 


我快速地為「黑夜不再來」換上新的電池,然後就換衣服,和阿玲道別後就出門。我去了附近的藥房買了一瓶新的安眠藥,把「黑夜不再來」調較到阿玲理髮的前一天,然後附近公園的長椅上狠狠地吃了五粒。
 
阿玲為甚麼要把「黑夜不再來」給我呢?這東西她是怎樣得來的呢?這公園雖然小,但還算寧靜,在今天的香港這真是難得,要是我沒有回到過去,在這樹蔭下的長椅好好睡上幾小時其實也挺寫意的。
 
在我的胡思亂想當中,藥力快速地發作,而我則進入了夢鄉。
 
「啲啲啲啲⋯⋯啲啲啲啲⋯⋯」CASIO鬧鐘的響鬧把我吵醒。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伏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看來,我並沒有猜錯那個廿四小時的意思。當然,我是個謹慎的人,我打開自己面前的電腦,確認了今天的日期,還有部份的新聞。
 


OK,我真的回到阿玲理髮的前一天了,我現在就應該找小綠嗎?但我今天還沒有看到那本雜誌吧,找她會不會有點唐突?萬一她拒絕我的話,她還會不會在中環遇上車禍?
 
還是我應該等到明天再找她?但如果這樣,我不過是又再重覆一次眼睜睜地看著小綠離開人世罷了,對事情一點幫助也沒有。
 
我還是應該現在就找她吧,早一天約她出來好嗎?那我就不用再去理髮店,這樣事情會改變得更多吧?的確,如果只改變一點點的話,很有可能還是救不了小綠的。
 
我拿出電話,再次在聯絡人之中輸入了她的號碼,在名字一欄填上Midori Wong,甚麼Eventually的,算了吧,要是小綠後天又再遇上車視死去的話,這個Eventually就甚麼意義都沒有了。
 
而我今次也打算不再打開WhatsApp,我直接撥了電話給她。
 
「喂。」小綠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我這時才發現,原來我已經六年沒聽過小綠的聲音了。
 
「喂,係我呀。」我說,但其實我不明白,為甚麼人和人講電話時,總要說這麼多廢話。
 
「哦,點呀。」小綠說,我想這個回答代表她認得我的聲音,又或者她有在聯絡人中記下我的電話號碼。


 
「無,突然諗起你,想約你出黎食飯之嘛。」我單刀直入地說。
 
「你有時間多D陪下你老婆啦,無聊,我好忙嫁。」小綠說。
 
「今晚?或者聽晚得唔得?」根據我多年和小綠交手的經驗,她沒有直接說「不要」就表示她在等我提出進一步的計劃。
 
「最快都要後晚呀,呢兩日夜晚都約左人。」小綠說。
 
「咁去蘭桂坊食Dry Age?」我問。
 
「好喎!」小綠說。
 
「咁果晚我黎你公司接你放工?你而家係邊返工?」我說。
 


「長實中心囉,七點你係樓下等我啦。唔得啦,真係好多野做,後日見啦。」小綠說完就急速地掛了線。
 
在我被她掛掉電話後,我才發現,即使我早了一天打電話給小綠,改變的事仍是很少,我和她約會的日子仍然是同一天、時間仍然是七時、約會內容仍然是去吃晚飯。
 
到了第二天,我沒有再找小綠,平平安安地去理髮店接阿玲,撕下了雜誌的內頁後藏好,然後去茶餐廳吃飯,平安地渡過一天。
 
而到了約會當晚,我一早就離開公司,六時四十五分已經到了長江實業中心的地下大堂,等候小綠從那堆職員專用閘機當中現身。
 
我知道六時四十五分有點早,因為身為工作狂的小綠,是絕對不會提早放下工作的。在那堆職員專用閘機前,不同裝扮的行政人員魚貫而且連綿不斷地進出著,我一個人站在大堂的中央,就好像一個身處在滔滔河水中的沙丘一般,感覺隨時都會被沖走。
 
「唔好意思,有D突發野要做,你等多十分鐘好唔好?」小綠用WhatsApp傳來訊息。
 
「之前都等左你咁多年啦。」我在WhatsApp中回覆。
 
小綠沒有再回覆我,而這句「之前都等左你咁多年啦。」一直保持著雙灰剔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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