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了長廊,再向左拐,然後一直走,慕容彩庭帶着方子雲等人來到了參將府的大廳。
侍衛兩旁威武而立。
慕容彩庭一看見戚繼光,親人重逢,喜道:「表哥。」
戚繼光笑道:「原來是表妹,你身邊那幾位是……」
慕容彩庭凝重道:「其實我們是有要事來找表哥你的。」
戚繼光緩緩伸一伸手,道:「哦?來者是客,那就先請坐吧!」
方子雲等人深深一揖,便座在客席。
戚繼光還禮後,坐在太師椅上,問道:「你們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慕容彩庭道:「表哥,你應該知道有一個教我彈曲的師傅吧!」
戚繼光點頭道:「我知道,是一名已經退隱的江湖女俠。」




慕容彩庭道:「她很大機會被『明門』抓去了,處境很危險,我想請求表哥去查一查『明門』的底細、資料……」
戚繼光聽到「明門」二字,便感到有點頭眩,道:「這個實在是有點棘手,你也知道參將府早前發生的事情。」好不容易才把明門的人送走,他並不想再招惹他們。
慕容彩庭道:「可你能夠利用朝廷的力量嗎?譬如說東廠……」
戚繼光道:「如非必要,我真的不想與東廠有所關係。不過,既然是表妹的師傅出了事兒,我便嘗試派人與東廠疏通一下,東廠耳目眾多,希望他們能夠查一查此事。」他心裡其實是很不想巴結東廠,但為了救人,他不得不這樣做。
在官場上,若你不懂與朝中高官打好關係,莫說為民服務,有時連性命也保不住。戚繼光看過太多了,他很明白,打好關係才是官場生存之道,才能繼續報效朝廷、保護百姓。
慕容彩庭感激道:「表哥,真的很感謝你。」
戚繼光道:「沒事兒。那你的朋友……」他拖長了語氣。
公孫平道:「在下公孫平。」
戚繼光笑道:「原來是『酒痴』,我聽恒展提及過你的大名。」
公孫平得意的笑了笑。




方子雲則抱拳道:「實不相瞞,晚生方子雲,乃是前威北將軍方如的遺孤,現下四處飄泊,流落江湖。如果戚將軍不嫌棄,晚生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他心下想:「如果能投靠戚將軍,對苑兒也是好事,我始終不希望她一介女子居無定所。」
戚繼光也立即抱拳還禮,道:「原來是方大人的公子,我對方大人是素來景仰的。當年他力抗外敵而殉國,絕對是朝中文武百官的典範,無奈掌權的是嚴嵩,其人位高權重,卻不顧社稷民生,只管排除異己,害了方大人,將國家利害置之不理。可恨啊!其時蒙古軍殺至,我亦曾守衛京城九門,蒙古軍在城外搶劫後便退卻,這可算是我們為官的恥辱。如今竟得遇方大人的公子,我可不敢要你成為我的幕僚,但也希望你能夠協助我。不如這樣,你就留在我這裡待着吧,如果有什麼事情,我會找你幫忙的。至於你身邊的那位姑娘……」
方子雲忙道:「她是倭寇為患的受害者,也是我的朋友。」
戚繼光似乎已經看出他倆的關係,便微笑道:「她也留下吧。」
方子雲及苑兒喜道:「多謝大人。」
隨後便有兩個人進來,其中一人的出現卻令他們大感愕然。

是戚繼光在大海中救了他的。
津山直宮恢復知覺時,發現自己已經身在參將府。
他已經嘔吐過數次了。




可是,直至現在他覺得自己的身子仍然在浮浮沉沉,像是在大海中飄流,身邊不斷有巨浪翻湧過來,令他覺得暈眩不適。
突然有人推開了房門進來。
這人正是戚繼光的部屬
-「金刀客」恒展。
恒展找了一張櫈子不徐不疾的坐下了,然後注視着津山直宮,默不出聲,似乎在等待着津山直宮先開口說話。
津山直宮原本是躺在床上的,但見有人進來,立即彈起身來,提高了警覺,卻見是恒展,便即放鬆身子,安然地坐在床邊。
津山直宮卻沒有說話。
終於恒展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他:「你身體還好吧?」
「嗯。」
「你為何會身在大海之中?但你若不想回答,我也不會迫你答的。」
津山直宮開口道:「是你們救了我,那我就不瞞了。我是東洋的忍者,這個你是知道的了……」
恒展點了點頭,道:「嗯,繼續說。」
「我是直接隸屬一位日本大名的,大名就像中原漢末時代的諸侯,各自割據一方。我受那大名的差使,與海盜原籐一同前往中原,並協助他奪得東海寶藏。那個叫原籐的海盜其實也是受大名領導的,是負責替大名找尋軍費。殊不知,來到中原後,那傢伙居然背叛了大名。我發現了這事,他便要殺我滅口,我寡不敵眾,只能投進大海裡逃生。」當下又把織田信長、原籐、佐島及長野之間的複雜關係解釋了一番。
「那你有什麼打算?」
「我本想找艘船回東洋,把此事稟報信長大人的,但看樣子,這是行不通的了。原籐在東海勢力日盛,沒有飛魚幫在海上作緩衝,我單人匹馬就此回去恐怕兇多吉少。現下,唯一方法就是把原籐、佐島及長野一律殺掉。」




恒展笑道:「這一下子,咱們可是有了共同敵人了。」他心下吁了一口氣,慶幸不需要與此人為敵。
津山直宮低頭沉吟道:「也許吧!」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有一天要與明國的官員同仇敵愾,而且敵人卻是自己的大和族。他心念一動:「如果能借助明國的軍隊也不是壞事,要肅清原籐就變得不是難事了,比起我獨自一人行事,省了不少力氣。」
津山直宮當下便向恒展拜道:「如果可以,請你向戚將軍推薦我到他麾下辦事,一來我們同仇敵愾,二來算是報答救命之恩。」
恒展道:「這天府上亦有人前來投靠,戚大人也接受了。戚大人唯才是用,我會跟他幫你說幾句話的了。我先出去,你悠着一會兒吧!」
他輕輕關上房門便離開。
津山直宮左望右看,肯定了周圍沒有人監視,然後便摸摸衣襟。
幸好,那東海藏寶圖缺塊沒有丟失,但卻發現那地圖已經濕透得快要穿破了。他小心翼翼的把它攤在桌上,想任由它風乾,但他瞥眼一看,地圖上竟清清楚楚的出現了兩個漢字:
「藏於」。
津山直宮恍然大悟,心道:「原來此圖內有乾坤,被水浸濕後,才會顯現秘密出來。但究竟寶藏是藏於哪地,它卻沒有說明,看怕只要得到其他地圖缺塊,便能找到東海寶藏的位置。」
津山直宮等得地圖風乾,便把它摺起,好好的收藏在衣襟。
「咯咯!」有人敲門。「是我。」
門外傳來的是恒展的聲音:「戚大人想見你。」
於是,恒展帶了他去大廳拜見戚繼光。
戚繼光看見他時,並沒有任何敵意,臉上掛着親切的笑容,這種笑容毎毎能夠讓人感到十分舒坦,但這笑容仍然不能掩藏他那種獨特的威嚴。
這種威嚴絕對是與生俱內的,一般人無論如何裝模作樣,也不會有戚繼光給人的那種感覺。




津山直宮看見了方子雲他們驚訝的神色,卻沒有多加理會,只向戚繼光欠身道:「拜見大人。」
戚繼光也立即還禮,然後道:「我認得你,你就是那個曾經想暗殺我的東瀛忍者。」
津山直宮好像有點愧疚,道:「我錯了。戚大人,你是一名為了百姓着想的將軍,如果我真的殺了你,就不知多少平民受倭寇所害,我也會成了罪人。」
戚繼光道:「我們漢人中有一句說話『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能如此想,大概已經有所體會。我為官的,當然要保護我的人民。你的事,恒展也已經跟我說過了。你應該是沒有按照大明律例的規條而混進中原的吧,你在中原的通關文件我會幫你辦妥。」
津山直宮抱拳半跪,道:「我願為將軍效力,以報救命之恩。」
戚繼光道:「來,我替你介紹一下……」他正想向津山直宮介紹方子雲等人。
津山直宮立即道:「都是已經認識的了。」
戚繼光道:「哦?是嗎?那就太好了。我以後有什麼事情需要你們幫手,我便會通知你們,請你們好好合作吧。」
公孫平撫髯笑道:「津山兄弟武功之高,俺是見識過的了。有他在,將軍絕對是如虎添翼。」
方子雲拉了津山直宮一把,在他的耳邊道:「你來這裡做什麼?你又有甚麼詭計」?
津山直宮降低聲音,道:「有些事情我已經弄清楚了,原籐也只是一直在利用我,以後我會協助戚繼光把倭寇消滅。」
方子雲對他的轉變大感奇怪,對他的說話半信半疑。
方子雲突然靈機一動,向戚繼光稟道:「戚大人,津山兄手上得了一份東海寶藏圖。」
戚繼光道:「真的?」
津山直宮萬萬料想不到方子雲竟有此着,想了一想道:「回戚大人,我早前確實是得了寶藏圖的缺塊,但已經在大海之中丟失了。」方子雲,你可別壞的我大事啊!




方子雲踹了一足,津山直宮則橫瞅他一眼。
戚繼光似乎看出了端倪,口中卻道:「原來如此,那就沒辦法了。再過幾天,就是義烏的英雄會,我們會集結中原各方的力量,商討對抗倭寇,你們也一起前來參加吧。」
津山直宮道:「據我所知,倭寇首領之一的原籐會在那天派人暗殺俞大猷及胡宗憲。」就賣個人情給你吧!這個重要情報,已經足夠讓你升官發財了。
戚繼光拍案,劍眉直揚,道:「太過份了!那幫倭寇根本完全沒有將我們中原武官放在眼內,豈有此理!我會事先通知尚書大人及俞大人,令他們有所準備,甚或不要現身。你們先去休息吧!」
公孫平早就待得不耐煩,道:「那俺就不留在這裡了,一天沒酒喝總是渾身不自在。我們三天之後在義烏再見面吧!戚將軍,告辭了。」
戚繼光抱拳道:「再見。」
公孫平便大搖大擺的走了,眾人均覺得他的行為十分灑脫。他行事素來隨心所欲,不受外界約束,亦不理會別人怎樣看他。只有酒,才能把他束縛住。
津山、方子雲等人也回廂房休息。

這兩天,方子雲日練功、夜調息,不斷揣摩「落霞劍法」及「神君七劍」的精髓所在,思考不足之處以作改善;而留在他體內的陰性毒也全清了,於是他也教了李苑兒一些基本功夫,好讓她能夠自衛。
「如果義父還在,他便能指導我『落霞劍法』最後一式的『紅霞滿天』,令我的武功造詣再進一步。義父,你承諾過指導我的,不是嗎?」
可惜,昔日的承諾演變成了今天的遺憾。
今天江南風少,輕撥雲霧,秋天的陽光溫婉柔約。花園庭前,慕容彩庭坐在石櫈上,在微微的、輕輕的秋風之下撫着琴兒,彈的是一曲「漢宮秋月」,幽幽怨怨的曲兒似乎在傾訴一段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津山直宮毎一次聽她彈曲,總是會有一種虛無、惆悵之感在心頭湧上來,欲斷難斷的感覺令他十分不好受,但她所彈的曲卻有一種魔力吸引着他,令他的心情在這種難受的鬱悶中繼續沉澱。
琴與人都像是有話語要訴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她難道也有什麼心事?
「幽興惜瑤草,素懷寄鳴琴。三奏月實上,寂寥寒江深。」徐別愁右手輕拍着扇子,口中輕吟詩句,不徐不疾的走過來。「端的是一首好曲。」
琴弦驀地而止。
「你還來幹什麼?」慕容彩庭開口道。
徐別愁道:「剛辦完了一點小事,恰巧經過附近,便前來參將府看看你。」
慕容彩庭道:「參將府可不是閒人自出自入的地方。」
徐別愁沒有理會有外人在場,捉住慕容彩庭的手,問道:「你答我,你究竟還有沒有喜歡我?」
慕容彩庭的眼睛帶了一點怨恨之色,過了一會才狠下心腸說道:「沒有!我喜歡的是徐淮,不是徐別愁。」
徐別愁道:「還不是一樣麼?有分別嗎?」
慕容彩庭道:「分別可大了,性格根本就不一樣,徐淮溫文儒雅;徐別愁高傲自大,完全是兩個人來的。徐公子,請你自便。」
徐別愁道:「你……你就這麼絕情?」他心受打擊,退後兩步,忽爾他想起了他們一幕幕經歷過的往事。

那年,徐淮剛高中院試,年少得志、意氣風發,加上外貌俊秀的他少不免引起狂風蝶浪的追逐。
可是,他只有注意到她。
那年,是夏天的西湖,這正是墨客常遊之地,徐淮很是喜歡到西湖欣賞的美景,登上雷峰塔賦新詩。
正當他詩意大發之時,慕容彩庭剛好出現在他的眼前,她撫琴的美態真如天上的仙子一般。
那個時候的慕容彩庭只是剛剛學琴,指法尚未熟練,所彈之曲亦大有不足之處,徐淮卻仍被她吸引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徐淮可沒有太在意什麼音色準不準確,只是在意她的一顰一笑,多麼的驕美可人。
如此良晨美景、曲院風荷,一泓湖水之上,荷花開得正燦爛,飄流在銀波之上,他們的青春也追逐着它們的美麗而去。
他們順理成章地相戀了。
那年,徐淮要考舉人,她在他身邊默默的支持他,她不需要他的任何回報,只要他在她身旁就足夠了。
那年,舉人考不上了,不要緊,還有機會,可以再考的。
他雖然面對失敗,幸好她仍然是陪着他的身邊,這種愛是平淡如水,卻絕對也是細水長流。
可是,他又再一次承受失敗了。這一次他跌得太痛了,無法相信自己的失敗,終日沉溺在自己的抑鬱世界,精神幾近崩潰,亦不再願意與任何人見。
包括慕容彩庭。
他認為自己太失敗,配不上她。
於是,他輕輕的、偷偷的走了。
不告別、不讓她察覺。
當她發現他走了後,她卻仍然等着他的回來,毎天都在守候着他。
她是相信他的。
她相信他終有一天會回來。
這樣一等,就是數年。
那年,他的確回來了,可是性情太變,性格變得高傲自大、剛愎自用,亦改名換性,投身江湖。
她發覺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叫「徐淮」的文弱書生了。
她多次問過他為何會變成這樣,有一次他卻給了她一記耳光。
她徹底的心碎了。

徐別愁與慕容彩庭仍然糾纏不清,津山直宮按捺不住,插口道:「既然慕容姑娘請你走,就請各下自重吧!」
徐別愁好像現在才留意到他,怒道:「你是誰?我跟她的事情與你何關?竟然不知好歹!」他睜大眼晴看着清津山的面孔,這才記得津山便是曾與他交過手的東洋忍者。「是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右手成拳,正欲揮擊。
津山直宮道:「我現下替戚將軍辦事,絕對有權力要求你離開參將府。」
徐別愁道:「你這倭人也配替我們漢人辦事?嗯……也對!你只配當我們的狗!」
津山直宮的臉色立時沉了下來。
慕容彩庭道:「徐別愁!你別太過份了!你……你從前哪會說這樣的說話?」
徐別愁道:「你竟然幫着他?嗯……彩庭,你講!你跟這個倭人有什麼關係?你倆是否有甚麼不見得人的勾當?」
慕容彩庭被他無理取罵,眼圈也紅了,狠狠的道:「我跟誰人的事情也已與你無相干。」
徐別愁聽後立即怒火中燒,揮起右手,正欲摑她一記耳光,但當手掌差不多打到她的面頰前時,手部卻沒有再移動半分。
她流淚了。
淚珠凝聚在她的眼眶,一眨眼,淚水這才孤清的掉下。
「打啊!你為什麼不打下去?就像那次一樣打我吧!」慕容彩庭哽咽道。
津山直宮道:「如果你是男子漢的,就跟我打一場,別欺負女人!若果你輸了,便請離開吧!」
徐別愁的右手從慕容的面頰旁邊硬生生的縮回去,然後便在腰間掏出一支判官筆,道:「我願意奉陪。」
「別……」慕容彩庭剛想開口阻止他們,卻已經來不及了。
徐別愁欺身來到津山直宮的身前,判官筆在瞬間連打他身上的三大穴道:「中庭」、「巨闕」、「上脘」。
津山直宮雙腿急速走位,步法靈活,但他雙手放於身後,上身卻絲毫未動,他毎一次都是恰好避開徐別愁的筆法。
徐別愁的筆法雖然不是鐵劃銀鈎,亦沒有開鑿天地的剛勁,卻能意到氣到,筆法隨心所欲,給人一種飄然清逸之感。
與他交手時,你會覺得他的書法就像在花中追月的李白、在天上的神仙宮殿中舞動的青龍,如此多變、如此出世、如此令人難以觸摸。
津山直宮卻仍然只是閃避他的招式,並不還手。
「你為什麼只是閃避?你這是看輕我嗎?」徐別愁叫道。
津山直宮一邊閃避,一邊說道:「你不需要我承讓嗎?好,小心了!」
說話剛止,人卻不見了。
徐別愁忽然感到背後有一鼓寒氣,他與津山直宮曾經交過一次手,知道津山無論在身法或是刀法都快得難以想像,於是便立即施展「遊龍法」。
刀鋒僅僅在腰旁掠過,徐別愁還未來得及反攻,第二刀又來了,他的「遊龍法」步伐唯有變得更快更密。
這次刀鋒則掠眉而過,卻把他面前一撮頭髮削了下來。
未睱喘息,緊接着的是第三刀,徐別愁的步法已經開始有點零亂,刀鋒像雷電般從上空直劈下來,這招迫得徐別愁雙腿步法出錯,左支右拙,情況狼狽不堪,腳下一個踉蹌,被地上的假石絆倒,身體往後墮。
刀鋒而至,徐別愁嚇得雙眼緊閉。
「嘶!」
「伏!」
這一刻,所有的聲音都靜止了。
徐別愁慢慢張開眼睛,發現自己的身體仍然完整無缺,衣袖卻被長刀貫穿,整個人被釘掛在假石之上,令他的背部緊挨石壁,並且無法脫身。
剛才真的有一刻他以為自己要喪命於此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快的刀法,他的輕功已經算是中原數一數二,但居然在三招以內敗陣給津山直宮,簡直令人難以置信,直至現在冷汗仍然不斷的從他的鼻尖冒出。
津山直宮的手還未放開長刀,緩緩的道:「你輸了。」
徐別愁驚魂未定,道:「我、的確輸了。」
突然,聽得有人大聲叫道:「你們在這裡幹什麼?快停手!」來人正是「金刀客」恒展。
津山直宮見有人前來,便立即收回長刀,向徐別愁道:「那麼你是否應該離開了?」
徐別愁整理一下衣衫,雙眼望去慕容彩庭,盼望她會開口挽留,可惜沒等得她的開口。
徐別愁大感失望,只得黯然神傷的道:「我走了。」
徐別愁悄悄的走了,亦帶走了他滿腔的愁鬱與憤怒。
此刻,他,心中對這個倭人有一種驀然湧上的妒意。
恨意、殺意。
徐別愁走後,恒展剛好跑到津山直宮的身前,道:「你究竟當參將府是什麼地方?」
津山直宮漫不經心的道:「我們只是切磋一下武功罷了。」
恒展道:「你既然在戚大人帳下辦事,就要遵守這裡的規則,這裡可不是比武的場地。」他並不希望津山直宮惹事生非,令參將府多加麻煩。
津山直宮道:「我以後會注意的了。」
恒展道:「慕容姑娘,你沒事吧!」
慕容彩庭道:「我沒事。恒大哥,我有事想跟津山公子談一下。」
恒展遲疑了一會,瞥了津山一眼道:「好吧!我告退了。」
等恒展走後,慕容彩庭便向津山直宮道:「剛才我還以為你會打傷徐別愁。」
津山直宮道:「不會,看在慕容姑娘的份上,我手下留情了。其實你還是喜歡他的?」
慕容彩庭想不到他會問得如此直接,神情有點兒忸怩,良久才道:「唉……他真的變了很多。」
津山直宮知她對徐別愁仍然有所牽掛,神情有點失落,口中卻道:「我不是太明白這些感情事,但你既然喜歡他,難道不是無論他變成怎樣,你都會愛他嗎?」
愛一個人,不是要包容他的所有嗎?
這句話深深的打進了慕容彩庭的心坎裡,她想了好一會,才道:「也許,我也不懂得怎樣去愛。」
津山直宮道:「我覺得他也是很痛苦的,這是我的感覺。」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幫那個姓徐的說話,明明他是情敵。
慕容彩庭道:「這……」
津山直宮嘆氣道:「算了,我們還是不要再討論這些了。我需要去練功,準備一下快來臨的義烏英雄會。慕容姑娘,我也不打擾你練琴了。」
慕容彩庭道:「嗯。」
所有人都離開了。過了良久,慕容彩庭的心情還未平復下來,心中仍然思索着津山直宮的說話。
一庭愁鎖,微風無法把愁緒排遣,慕容彩庭唯有將心事繼續付於長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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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民族
為了這個國家
我定會盡我所能
甚至
可以把自己的性命
捐出在那條悲壯的歷史血河之中

------- 戚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