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未盡,月已露頭,

天堂地獄,合二為一。




一直都安靜在一旁的人從沒離我太遠,在老女人離開之後,就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很難有一個人會對我如此強烈的注視。








「King,Queen要我扶助你主持『世核』。」




禮貌中帶出強勢,衣著適合隨時打架,係外表氣質都不太像隨時能打架的人,在他身上所有呈現都帶著強烈隨和感,但他一附加在我的平庸上,立即把我微弱的存在突顯出來。








我默認了King的稱號是源於自卑,承認比我優秀的人口中如此珍稀的稱呼,是他給的自尊。




一切無從問起,我尷尬的乾咳,只能像個局外人去問一個局中人最基本資料:

「名字、能力。」








「Ellis,你想我做任何的事,只有你在我一人之上。」




他明確地交待了他的角色定位,好吧就我一個無拘無束的不知安放自處在哪。




不過我倒是想到一個毁己毁人的計劃—








「盡頭的水源,有人攻佔嗎?」




「有,但為數不多,我們要派人去嗎?」

他語氣中的停頓和眼中的瘋狂,是隱藏版忠心的瘋子,以後必須好好提醒他可能早我一步做出比我更瘋狂的行為。








他提議我再考慮一下好了,畢竟使壞的計別浪費,記下以後省著用。




突然覺得可以不看別人眼色去任性是挺可怕,我心裡想起靚姑的話—




『要做一個可以為自己收拾殘局的人,收拾不了的就是和輸給自己的廢人一樣。』








如果我的收拾是再重建,都算是收拾的一種,我會再做得比以前更美好。




「我們去,派人看守所有進出口,生人勿近。

派人幫AmberSiu聽他指令救人,拿下喬孝煊不要讓他繼續壞事。」




惹我煩厭的此刻令我安心,令我歡愉的此刻惹我心煩,人不可以貌相,也不該因前事斷言後來。





有機會的話想多聊兩句,他會擇善固執的理由。




「明白,需要適時發佈消息流出嗎?」




如果漠視前後的槍枝開動和制壓動作,此時我只不過和以前爺爺和父親上班和下屬討論一樣。

Ellis撇除了邪氣用正經裝束包裝,和我站在一起一正一邪,確實相配。




「有好處嗎?」




我不是故作世故,而是有沒有必要去做,我可沒有時間心力去做多餘的事情。




「根據以往經驗,好處是大過壞處。」




他的神情告訴我『你開玩笑嗎?』

就差出口一句『幼稚。』

我感覺這個人不是一個開不起玩笑的人,只是看不起太低級的玩笑,有趣。




「可以發佈,前題是不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好了我承認我是說廢話,畢竟他都有定論了,我又沒所謂...

對於我來說有所謂的,我既不能干預,亦不能阻止,所以也好像對我不太有所謂。




他合起平板電腦揚起笑容面向我:




「我們有專業分析再交由你決定。」




老女人不會不知道Ellis的品性和作風,和找我一樣的疑惑,為什麼要找他?

是哪一種特質或者相似之處?

不會是我們這幾個人都極端、自我,和硬頸吧?




「去吧,我們要盡快到達水源盡處。」




不想承認,我們暫時可以看出來的特點應該是這些,還有很會掩飾個人情感在大事上,在熟人小事上情緒得不加掩蓋。




在移動期間,我自在地看窗外的戰爭,差一杯汽水花生,此刻猶如在4D VIP電影座位欣賞這齣真實的大戲。

不知何時,我又被人提著書裡看我的孤生獨演大戲上映。




我拿來幾支不知名人血,當成是靚姑的血,混合毒倒下去水源裡。

我準備好他們心中的救世藥,要一個個都得永生,要一個個都得救活。




「他們會受騙嗎?

如果是我,不會信。」




其實呢...

他『們』不是分析過,才跟我來協助我嗎?

他問是為了要來分析我個人腦袋運作正常、謀略和思路清晰。




「對啊,像你們騙的人一樣,本來不會相信,但可惜沒有可求證的時間和可以懷疑的空間。

慾望會教人放棄原則和原念,在抉擇中的痛苦裡他們會相對甘甜的果實,以前想好的選擇正確答案基礎都終用不著。

不用賭,是人性。」




可能是我說得太有道理,對面的人愣住很久才能說出話:




「你頓悟出道理,期望你能實踐成為真理。」




我難得感受到他第一次真誠的情感表達,心中起了隔閡尷尬:




「我不能吧...

我會步入他們的後塵,因為我有牽掛、是個人,也很怕死。」




進度太快了,我們應該要多三、四個月的磨合去認識彼此,但現時的契合程度遠比想像中深厚得多。

他肯定有調查過我,但過程中沒有刻意迎合、討好我,甚至乎是處處要我每說一句都思前想後的費心思索。可能是我最近猜度別人心思太多,導致太多心很快去摸透過一個人,是我個人出了些問題。




「經我們的推斷,留下來的人,會是你的嫲嫲。

你之後應該能重覆地記得教訓,不入他們輪迴。」




那個『們』字讓我很在意,好像是他可以堂而皇之、處變不驚的底牌,到底有誰或是有過誰去想個這一切多出來、未必走到的方向去作出分析,有夠長遠和多餘。




「我一方面不想相信你的話,但又不能不去想你說過的話,你有心。」

不知為什麼,對著他,該說不該說的都會說出口,有一種我能可靠的錯覺。

明知是錯覺,也想變成直覺,這是和他相處短短的真實感覺。




「當然,對你上心是必須的。」

為什麼他格外真誠的笑容能給我安心?

我會多心,應該是我在逃避現實,此等用心不應該是用在一個剛相識的人心上。




不過他的存在,讓我想起一個人:




「所以宋叔是你的誰。」




「看來,你比我更適合當『世核』的掌舵人。」




該死的直覺,事情會輪迴、循環,皆因未了緣。

他默認了和宋叔的關係,也在一瞬間確認了和我有機會發生的關係,我能夠察覺到也是對一切有著和事實相符的見解,他親口承認了我是他曾經最大的對手、現在心悅誠服的對象。




宋叔和爺爺,他和我,現在情感先後次序不同而已,必須提前遏止,不要讓憾事循環。




「沒有任何東西牽制得住的一個人太恐怖,不適合。」

我涉世未深,碰巧都跟很容易摸透人心的人一起,雖然我承認自身沒什麼長進,但我未免太倒霉了,整天遇上強者...




我逃不過被人窺探心事的過程,希望我也能晉升到高手段位,方便看到以後站在我身旁的他所思所想。




「我要提防你嗎?」




我問問而已,他說出一個極為難堪的事實:




「要,任何人都不是你的人,你家的人辦們現在的廝殺可以提醒你這個真相。」




給我一點安慰甜頭都不行,一個兩個對我狠心得很,逼得我認清現實不能逃避...




「你對...

去吧東西準備好,動靜大點,把所有現存的組織都掉一兩個人進來知道所謂的情況。」




「知道。」




我撐起從來沒有拿出來過的自信、運用作文的技能,把故事編好。

一會做好匯報,做一場不會失敗、只有滿場失敗者的匯報。




精神科藥物原料、神經傳遞性強毒劑和血色素,成就一齣錯漏百出的演出,圓滿一個荒謬絕倫的謊言。




不是沒有預料到,只是當自己睜著眼說大話、看著那些道德上談不上是人但存有人類軀體的渣滓上鉤的感覺,一個個跳進湖裡撕殺—




有夠痛快。




本來就因為那些劑藥弄得不清澈的湖水,日落陽光再加上血如水墨層層散佈,氣勢磅礴亦同時人丁單薄。

水中的未等得到水邊想要的「重生」,水邊的就迎來和水中的「共死」,在Eillis的指揮配合下控制好局面,精英都死了,就差旁支嘍囉的存在...




日光盡褪,黑夜未至,

月影未顯,日夜不分。




不要輕看螻蟻,只要一群不像樣的埋在一起,就會各懷異心、用心把其他人推向死局而拖延自身不用先死的,最該死。




其實很無奈的看著自己人在水中、岸邊追殺查探生人死屍,看多了我不懂害怕就煩了。

現在害怕去裝沒事、和有些曾經放在心頭的人更讓我心癢難耐。




在注視Ellis很久,看他專注地監察情況和別的人溝通,看他能處理好情況,我裝作若無其事說出要求:




「我去...」




「去吧,這裡我處理。」

和聰明人溝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給人找上一個人專給我輸得徹底的感覺,這樣好嗎?




我好像應該要把握時間轉身離開,但挫折給我停下腳步想去問個清楚,明顯的實力與淡定差距不足以讓我死心,我不心息。

「你不應該阻止我嗎?」




他卻放下平板電腦,點起煙:




「會阻得住嗎?根據我對你、對你整家人的判斷,是阻不住。」




他眼光突然撞進我的視線裡,他眼裡帶著怨恨看到我的錯愕後收回,我估計他比我慢一步聯想到我剛才多想的一步。




「阻止我會比較好,不然我會很負面、意氣用事...」

我漫不經心地剖白內心,無他的我有點悶,自己一早想清的事情再要別人深究其實沒有意思且浪費時間,不姑直接點告訴他—

我是一個我不覺得夠好、也不夠用的人。




「很了解自己、也懂得反省,你真是一個可造之才~

但我不想你以後從其他沒有參與過的人口中聽到廢話傷春悲秋,不如你現在去看清楚真實畫面記住,別要為別人的話纏繞一輩子。」




愣住的人反而換我了,原來這個世界有人會看我表現,去調整他在我面前的狀態。

沒有人會因為我去改變,在家中不大不小雖然是重點培養的一個,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我身上。




「也是,不去的話我之後會因為聽到別人的說法而後悔。」




我的真誠居然能換到一個人的熱誠,不爭氣地眼中的溫度升高到,能把分泌物加熱成液狀流出。




「去吧,記得要回來主持大局,明後天有空記起了再哭。」




在人生第一次失去家人的支援、人生第一次獨攬大權,第一次獲得一個人全心全意的關心,這場硬仗不致太難捱。




他很好,我很好,不用一切都好。




我願,仍留在身邊的人不變,一起安好。




人月隨影至,心隨圓缺來。

願人圓如月,人如月圓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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