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我也覺得自己是一名爛人,連自己做了多少件壞事也數不清。但後來我們城市的當權者以行動來告訴我,論作惡和遺害人間的程度,我絕對望塵莫及。我對人作惡,至少也得有個理由,可是他們卻可以平白無由地對百姓使用大型殺傷力強的武器。殺人光明正大,屍體發現從來也沒有可疑。為了對付反抗他們的人,不惜摧毀法治和任何規則,滿口歪理當作真理。他們甚至試圖實施「宵禁法例」來遏止反抗勢力,也不去正視人民的訴求,使這個城市弄得支離破碎,衝突不斷,民不聊生。面對這樣的當權者,有時我還有種覺得自己屬於「好人」的錯覺。尤其是連我們組織的人也參與街頭抗爭的時候。
 
黑道的人不代表做事毫無底線或原則。眼見自己的城市淪陷,誰也會想起來反抗。再加上政府的走狗一直都是我們的敵人,牠們比起我們更無賴和恃勢凌人,如今他們與民為敵,「私了」他們的話甚至能得到掌聲,我們又怎會放過這大好幾會乘勢追擊?只是比起一般市民,我們的力度稍微重一點就是了,畢竟我們做慣這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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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運動的其中一個信念,就是「聯繫」。這本來是當權者當年的競選口號,意味著自己當選後能讓社會各階層範疇的人士「聯繫」起來,共建和諧社會。諷刺的是,就某角度而言這位當權者真的成功「聯繫」了社會各方面的人士,讓所有市民都站在反政府的一方。這簡直是奇蹟。
 
這場抗爭還再次把我和阿偉「聯繫」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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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男童院出來後不久,我便搬離了原本的屋村。我和阿偉也在這裡正式分道揚鑣了。直到後來的街頭運動,我才再次見到他的身影。那時他和一班朋友都是全身「BLACK BLOC」。儘管他戴上了眼罩和口罩,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了。那時他的動作比以前利落和敏捷多了。他和他的同伴很有默契地互相補位。呵呵,我當年果然沒有看錯,他很有潛質,不論放在哪裡大概也能一直進化下去吧。
我在街頭見過他幾次,但也沒有與他相認。我每次也只是遠遠地看著他,就像從前一樣。既然選擇了放手,就沒必要再次走在一起。如今他有他的同伴,我也有我的隊伍,這也是不錯的結局,從前美好的回憶沒必要刻意翻起。




 
直至有一次,阿偉失手了。他被壓在地下動彈不得,他在街頭走得很前,這樣下去恐怕就會被消失也說不定。我從遠處跑過去,拿出藏在腳上的刀片。
上一次是我自編自導的把戲,可是這次我要真正把他救起來。
即使我們選擇了不一樣的路,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我總會在他身邊,永遠也是。
「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殺人啊啊啊啊啊呀!!!!!!!!!!!」
「好恐怖!快逃啊啊啊啊啊!!!!!!」
你這班無能的廢物,儘管盡情恐懼地呼喊吧。我從來不把加害於人當作一回事,何況你們這次想對付的是阿偉。血花四濺,拜託一定要中大動脈啊。
在混亂當中,趁還沒人找到兇手是誰之前,我已經把阿偉拉出拖進後巷。啊,這體溫真令人懷念,扶著他時才發現原來他長高了不少。
 




「呀偉,沒事吧?」
呼喊了幾聲後,他終於睜開眼。
「翼!」確認眼前的人是我以後,他便抓緊我的衣服大哭起來。
果然,我就知道他跟我重遇後會是這反應。我忽然想起當年在天台時同樣抱住我不放的他,他散發令人懷念的味道,是當年那半支煙的氣味。沒想到這半支煙,一抽就是廿年。上一次我忍住了沒有抱下去,這一次我能忍得住嗎?
「阿偉——」
「喂,大批狗往這邊衝過來!!」同伴遠處的大叫令我回過神來。
「我得走了,呀偉。」我拉開了他顫抖著的手。這次以後大概不會再有機會捉住這雙手了吧。「下次見面時,要獨當一面啊!」
他對著我不停搖頭,在口罩下我苦笑了一下,然後就跑回同伴的身邊。
我最清楚了,是你的話一定辦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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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生中做了很多壞事。
可是放手讓呀偉走現在的路,大概算是我做過絕無僅有的好事吧,不只是對呀偉,甚至對整座城市來說也是。
他果然很厲害。在那次街頭碰面後大約過了一年,阿偉又進化到另一階段。這時已經有一隊人跟隨他。他們的實力很強,身手敏捷外還夠勇夠恨,很快便成為了街頭抗爭中重要的力量。
「比起做壞事,單純的他或許更適合做正義的事。」我當年的眼光果然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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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上兩星期的「紀念日」,有人在大街上公然狂擲汽油彈。這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強!這樣下去我們的城市也許真的有救吧。汽油彈的位置與阿偉工作的餐廳只有幾條街的距離,會是他或他的同伴做的嗎?呵呵,我有點期待他們還可以創造多少奇跡出來。不過,是真是假也好,我也沒打算深究下去,知道這麼多就足夠了,我們就保持這樣的距離吧。既然選擇了放手,就沒必要再走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