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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盒巧克力,好吃嗎?」
「嗯?......啊!你說那盒巧克力啊,很好吃呢!」
「真的?太好了,我還怕松露巧克力不合你口味呢!」
「怎會啊?我最喜歡松露了。」
「你喜歡就好了。」

我和Vincent去了吃日本料理。當然是高級到「一支sake已經可以換五個豬嘴」的餐廳。
食開平民食堂的我當然吃不出這些"fine dining"的精緻之處,在我吃來還不是刺身比較新鮮而已。可是,我猜一直住在美國的Vincent也不熟悉日本料理,他大概是知道女生都喜歡吃日本菜,所以投其所好罷了。




「我說,你不會悶吧?我整晚都在說工作的事......」連雪葩也快吃完的一刻,我才察覺整晚都是我一個人滔滔不絕地講話。Vincent只是靜靜在旁聆聽著,雖然他好像對我說的「不一樣的校園生活」很感興趣的樣子,但他幾乎沒有聊過自己的事。
「不會啊,你說的事情對我來說很新鮮,我都沒想過校園生活可以是這個樣子。」他一面替我倒茶一面笑著說。
你當然沒有想過吧?你可是在雲層上生活的人啊。
「相對來說,我在矽谷的生活好像沉悶多了。只有最近剛完成的科技展由於很大規模,所以也滿有挑戰性呢!」
「是這樣啊。」我這個電腦白痴,果然對這些高科技事情一句也答不上。我只知道他舉辦完展覽後,有一星期的假期,他二話不說便飛來探望我。
「吃飽了嗎?要不要結帳,出去逛逛?」我提議道,「你這次回來還沒有到處行過吧?」
「也好,我想去海傍吹吹風,順便送你回家。」
「那走吧。」

Vincent是我在美國的男朋友,是一次我到美國探朋友時認識的。當時覺得他人很好,又高大,給人很可靠的感覺。即使明知很快我們便要開始異地戀的生活,但我們還是走在一起了,說起來,那是何時之前的事呢?三年前嗎?我也記不清楚。





「對了,思緣,我有東西想給你看。」
我們在海傍吹著微風。附近有些人在緩步跑、有些人在放狗,生活好不寫意。Vincent拿了一部平板電腦出來,他按了按畫面,然後遞給我看。那是一頁美國地圖,放大了其中一幢大約六層高的樓房的圖片。
「你覺得這幢樓如何?」他問我。
「問我覺得如何啊......」我側著頭,不太明白他的用意,「那大概是一幢商廈吧?你看那些窗口都是用百葉窗,不像住宅房子呢!」
「猜對了,你很敏銳嘛!」他滿意地笑笑,然後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裡面共有18個單位正在出租。」
「是啊......但跟我有甚麼關係?」我坐到他旁邊。
「你喜歡嗎?」
「甚麼意思啊?」我被他弄得愈來愈糊塗了。
「就是字面的意思啊!你喜歡嗎?」他仍舊笑著說,「這是我剛買下的物業,如果你喜歡的話,送給你吧?」




「咦咦?」我睜大眼睛,不懂反應。「等等,我有點混亂,你可以說清楚些嗎?」
「思緣,我想你陪我到美國生活。你不用擔心生活費的問題,這幢物業收回來的租金足夠你日常開支。啊啊,當然,如果你想繼續教書也沒問題,我會替你弄妥執教申請,那邊對外語教育的需求也不小。總之,一切都按你的意願決定就好。」
「等等,」我嘗試釐清他說的話,「你剛才是說,想我到美國生活嗎?」特別是第一句。
Vincent收起了笑容,看著遠方的大海。
「我明白你很愛這個城市,我也很喜歡,畢竟這裡充滿了我的童年回憶。」他慢慢訴說著,「可是你明白,那些始終是過去的事,這個城市的情況只會愈來愈糟,最後只會被政權毀掉。」
「所以,就要到外國生活嗎?」我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問他,「我們都在努力悍衛我們的城市,你沒看見嗎?」
「唉......」他歎了一口氣,彷彿在說我早就知道你會這樣說一樣。「思——」
「回去吧。」我站起身子,把平板電腦交回給他,「這話題遲些再說吧?」這麼久了,就算他不說出來,我還是知道他的想法的。
他感到有點突然,但很快便接過電腦,站起身來,說:「嗯,好吧,我送你。」

然後沿路我們都聊著其他話題,說了甚麼我也不記得了,我只知我們都小心翼翼,避免碰到那關鍵的一塊。
「思緣,我剛才說的都是認真的,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Vincent把我送到樓下,臨走前說:「我希望在我這次回去前你能告訴我你的心意。」
「嗯。」我不知如何回應。
「那麼,再見。」





我呆呆看著他的身影離開,當我見到他上了的士後,便轉身看著我租住的大廈的鐵閘,然後抬頭嘗試看看我單位的窗口。
就算看不見,我也知道裡面的燈都被關掉,漆黑一片。
「呀~~~~~~~~~怎麼辦啊?」我不禁雙手按著頭呻吟著。不知為甚麼有種闖了禍的感覺。
我打開電話,按下「通訊錄」,這時候我需要救助!

「喂?呀棋......有空嗎?出來陪我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