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病毒主要透過飛沫傳染,預防方法是勤洗手、戴口罩、保持社交距離。比起校門沒有意義的爭論,我們決定回到實驗室自我隔離,上網找找有沒有其他消息。

AB616號房內又是老面孔,還有一位不幸被牽連在內的女孩。我們的想法是:這兩天我們都待在房內,要是感染誰都無法獨善其身,就索性一起留在實驗室互相照應。畢竟星期日夜晚其他課室沒開空調,夏天可是悶熱得很。

馬克思邊看電腦邊報告,果然本地媒體和討論版已經鬧得熱哄哄,大家都興高采烈地猜測究竟發生什麼事,那神秘病毒又是什麼。李白亦透過自己的情報網在電話不斷打聽,但所謂獨家消息都不知真偽。

「已滅絕的病毒,會是天花病毒嗎?」馬克思問。

我們看了一下維基百科,典型天花病毒致死率很高,而次天花病毒則輕微得多。李白搭話:「校長說這次意外的病毒不嚴重,可能是次天花病毒。」





「就算是次天花病毒,名字已經夠嚇人了,難怪他們不打算解釋。」

「他們真的沒有解釋嗎?」我認為有點不妥。「反而我感覺他們說太多了。政府每次處理疫病都是IE的速度,亦從不在意會否傳播社區。今晚突然這麼大動作封鎖全校反而不像他們大事化小的做事作風。」

馬克思問:「那你有什麼想法?」

「雖然造成了恐慌,但我認為他們已經盡量隱瞞了。換言之真相很可能比你現在能想像的最壞情況還要惡劣。」

李白慌張笑道:「怎、怎可能呢?哈哈。既然校長都用自己名義保證了,我們明天自然會知道發生什麼事,合作就能安全離開吧?」





「如果事情有那麼簡單就好了。」



我們用四張電腦椅排成一行當作睡床,月鈴比較嬌小,三張電腦椅就可以。雖然感覺有些委屈她,但無可奈何我們第一晚的間隔生活就這樣在實驗室度過。

第二天朝早八點,校內的人都來到飯堂集合,卻收到了壞消息。

「政府公布了最新的決定,所有人要待在校內強制接受七天隔離,期間會有物資援助大家,大家不必擔心。」





講話的人是Nicholas Chen,或者叫Nick,但我們暗中叫他Dick。他是我們學科的講師,但很討厭,原因不用多講早晚會感受到。現在他又擺起架子告訴食堂內的學生有關政府的安排:

「昨晚統計過,如今留在校內的大約有五百人,我們可以用五百間課室做隔離。飯堂會從早上九點開放到晚上九點,這樣膳食方面不用擔心。」他夕環顧食堂,說:「但最好要保持社交距離,你們梅花間竹那樣隔位坐就好……」

「慢著!」李白站起來雙手撐檯問:「昨晚不是說接受檢疫後就能夠離開嗎?怎又變成隔離七天,到底是什麼回事?」

「李白,我知道你們一直在幹什麼好事,但如今正是團結的時候,學校可不是你們想怎樣就怎樣的。」

「其實我也想知道答案。」一把女聲清脆地打斷了Dick的話,那女生身邊總是伴隨幾位同伴。

「原來是水教授的女兒……」

「我的身份跟現在沒有關係。」紅鸞鏡輕繞側髮,露出翠綠色的耳環,自信地發言:「莫非昨晚校長的承諾無法兌現?我們可以跟校長聊聊嗎?」

Dick面有難色。「這個恐怕……校長因為這件事從昨晚開始就忙過不停,現在還在會議中,立即要見面可能不太方便……」





「我也是站在校方的立場設想,經過一天還沒有合理解釋我怕其他同學會更加不安。」

忽然有人插話:「我們沒有問題。」是個短髮戴眼鏡的不起眼的男生,我上課好像看過他,印象中是Dick派系的,可能是同一鄉下吧。

那男生續說:「既然學校也接受隔離措施,我們就相信學校吧。」然後他盯著李白挑釁:「不然你大可以逃離開大學啊,衝去警察那邊。」

「簡直是強詞奪理!」李白拍我的肩說:「你也回應點什麼吧!」

「沒用的,辨論是人與人之間的互動。」

我從本能上就厭惡Dick的派系,不想跟他們任何人有任何接觸,李白也是知道的。因此他深呼吸之後,便坐了下來,回想起道家《逍遙遊》的境界,不問世事。

反正我們打從開始就沒有選擇權,人比想像中更沒有自由意志,現實往往有種種限制決定了所有人的行為;只要不是跟隨大夥兒走,只要稍為離群,就被判定為反社會、不和諧、不穩定的存在。我們就是這樣被社會抹殺了自由意志。





人是不自由的。

真羨慕眼前那位英姿凜冽的大小姐,長得漂亮、書香世家、聰慧獨立。但即使是鏡姊,她也不可能改變學校的政策,甚至是政府的決定。人是注定不自由的。



早上的食堂擾攘了一輪,一如所料,最終大家只能接受七天隔離的方案。幸好隔離是從昨天開始計算,換言之再過六天,即是接下來的星期日就隔離結束。

校內眾人各自找課室休息,自我隔離;話雖如此,現代人早就習慣了獨自生活,即是一個人也不是完全的斷絕社交,電話、電腦、互聯網是隔離期間的重寶。

至於我們四人,則依舊聚在AB612的實驗室。當晚,AB612Club的匿名討論版突然傳來舉報信息,內容卻跟舉報無關。

馬克思說:「舉報訊息會直接寄送給網站管理員,即是我……看來有人想匿名告訴我什麼事情。」

李白問:「所以是什麼事情?」





馬克思故弄玄虛,只是暗自發笑,才道:「關於神秘病毒的真相,那位匿名者說他知道神秘病毒是什麼。」

「欸!不會吧!」李白驚道:「那即是什麼?」

「匿名者沒有在舉報訊息裡面說,只是叫我們去GF翼的課室見面,一定要親口說的。」

「也太過謹慎了吧,像是什麼國家機密的東西……可是為何是我們?」

我說:「去看看就知道吧,我也很感興趣。」

「那就起行。」馬克思已經開門走出走廊,我則吩咐月鈴在實驗室內等著便追了出去。

GH505號課室,究竟是誰在等著我們?





我們穿過幾條走廊,很快就來到GH505的門前……但忽然有種刺鼻的氣味似曾相識,看見課室的門半掩也有不好的預感。

「哇啊啊啊!」

李白開門大叫,嚇得屁股栽在地上。馬克思愣住半秒便別過臉不敢注視室內情景。我屏息靜氣,繞過二人,看見房內一具血淋淋的屍體,頭側一邊,「他」手握餐刀插穿了自己的喉嚨,雙眼瞪著反射著窗外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