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仔!為什麼會這樣的!月鈴她沒事嘛?哎呀,我真的好擔心她,她是我們唯一的乖女,要是她出什麼意外我情願去死好了!」

隔離的第三天,昨夜大學課室發現慘死屍體的新聞已經傳遍香港;原本大多網民抱著看戲心態競猜病毒洩漏的真相,到現在他們都嚴肅起來,不敢亂開玩笑。

姨母就份外慌亂,朝早一讀到新聞就馬上打電話來詢問,問了一個小時。我沒有把親眼目睹屍體的事告訴她,免得她更加擔心。

屍體方面,昨夜凌晨有全副保護衣物的警察──其實全身包裹連臉都看不見,是否警察也沒有人知道──但至少他們運走了屍體,亦有穿制服的簡單地跟我們錄了幾句口供。所謂「幾句」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甚至說是門面功夫也不為過;他們好像一刻鐘都不願逗留在大學內似的,問了我們當時在做什麼和看見什麼就結束,跟偵探片不斷盤問凶案發現人直至水落石出那種大相逕庭。

縱然善後工作很快完成,不過同學的情緒卻不是那麼容易處理。昨天校方提議我們每人找間課室隔離,當晚就有人死在課室裡面,怎樣看都是殺人案;換言之只要沒抓到凶手,凶手都會跟我們一同隔離在校園內,直至星期日隔離結束為止。





現在才星期二,還要跟未知的殺人凶手共處五天;又有神秘病毒洩漏,感覺如腹背受敵,這五天一定不好捱。

因此部分學生已經聚集起來,如今正在飯堂內向校方人員和政府抗議。但比起官僚式的對話,我們想用秘密組織的型式調查看看。

下午,AB616號房內,李白利用他的人際網絡調查了死者的身份。

「死者是生物學系的二年級生,成績平平,平日也不太突出,是個非常普通的學生,也沒有跟同學結怨之類的傳聞。他星期日跟本科同學一起做作業結果要接受強制隔離,然後昨天一整日他都是跟同學一起聊天、吃飯,沒什麼異常。直至晚飯後獨自回房間隔,接著就在GH505的課室死了。」

我糾正李白的發言:「那位同學的屍體在GH505被發現,並不代表他是在同一間課室死去。」





李白回答:「但他死在GH505的可能性很高。據報他是失血過多致死,嘛,我們也親眼看見,像塊沾滿血的毛巾攤在地上當然會死吧……唉。總之在課室以外的地方也沒看到什麼血跡,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麼秘密所以被人滅口。」

「前部分的論點我也認同,但你說因為他得悉機密情報於是被人滅口這一點就有些奇怪。」我解說:「根據新聞報導,死者身上有十幾處刀傷,就算沒有即時致命亦有不少傷口都深至見骨,甚至插穿了肺部,最後再割喉喪命。要是滅口沒必要如此拖泥帶水。單是最初幾刀死者已經身負重傷,無力反擊,無需再斬他十幾刀。從死者身上的傷來看,凶手比較像仇恨殺人,而不是基於理性的殺人滅口。」

馬克思插話問:「那死者生前的舉報訊息又是什麼一回事?他明顯有話要告訴我們,可是未能說出來就已經遇害,這不是巧合就能解釋。」

李白亂抓頭髮驚道:「那凶手會不會以為死者跟我們有關?我們會是下個目的?他媽的我昨天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啊!」

「冷靜點。」我喝止了他,然後安慰在旁一言不發的月鈴:「別擔心,就算發生什麼事我也會保護妳的。總之這幾天我們就陪伴妳在身邊,不容有壞人接近妳。」





月鈴依然低頭沉默著,對於一個十二歲的女孩來說這種狀況實在太過沉重了,還要跟陌生人待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她唯一的倚靠可能只是我。

既然如此,我們只能提高警覺,一起捱過這段隔離的日子──可惜星期二的當晚九點鐘,又傳來一個殘酷的消息。



「情況如何?」

半小時後,李白和馬克思從外面回來,面面相覷,又瞄向月鈴像有難言之隱。不過馬克思忍不住打破沉默,吭聲說:「發生這種事所有人都有必要知道,Karman的表妹也不例外。」

本來我不想讓月鈴看見那種血腥場面才跟她一起待在實驗室,只叫李白和馬克思出去打聽,但看來始終要面對現實。「你們說吧。」

李白答:「又有人死了……這次是兩個人,一男一女,是一對情侶。」

李白說,兩名死者都是生物學系的一年級生,和另外幾位朋友一起在校內隔離。今天下午他們幾個人吃過午飯後,兩名死者就一同離開,一同待在隔離用的課室直至晚上八點半。





原本他們二人跟朋友約好了晚上八點一起吃晚餐,卻過了半小時都沒有出現。於是他們的朋友去到男死者的隔離課室,竟看見室內地板舖滿甩掉的頭髮。那兩名死者就全身赤裸,浴血倒在一堆頭髮中間。屍頭是面對面倒下的,他們分別握著剪刀和美術刀刺在對方胸口;不單如此,二人都像「鬼剃頭」連頭皮都扯了下來,死狀甚為恐怖,說是情侶爭執也太不尋常,彷彿不是出於人類的意志……

只不過在聽李白解說,卻彷彿有腥臭氣味湧入鼻腔──聽說人類對嗅覺的記憶特別深刻,忽然我腦海浮起了莫名的想法──

「生物實驗室……我想到那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