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萬年少女: 第二章　永劫輪迴　６

亂碼訊息、黑影、彷彿都是要派來拐走鏡姊。我跑向實驗室「砰」聲開門，漆黑中，卻看見鏡姊安然翹腳坐在實驗桌上，她反而被我的喊聲嚇了一跳。

「Karman怎麼了？」

「鏡、妳剛才有沒有見到其他人？」

見鏡姊無辜地搖著頭，我再追問：「外面突然全部熄燈，實驗室這裡也停電了嗎？」

「對呢，好像是這樣。但你也太緊張了吧，難道你怕黑？」





「不……我也不懂怎解釋……」

「好吧，你先冷靜坐下來，不用急，我們今晚還很漫長呢。」

鏡姊輕輕躍地，倒了一杯水給我，順便關門示意我坐在中間的那桌。

我稍為深呼吸數下，便告訴她：「今早不是告訴過妳關於這兩天死者的傳言嗎？現在討論版上鬧得熱哄哄，說今晚GH翼可能會出現新的受害者，而且同一時間還出現了亂碼的貼文。」

鏡姊笑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容易騙呢？既然是匿名討論區，誰都可以發表亂碼文，多數都是惡作劇。」





「不對……不知怎樣解釋，總之我也有種不好的預感……還有這間課室，地板上的方格，半掩的窗簾，不知為何都有種很危險的感覺……」

──咯、咯、咯。

鏡姊踱步在實驗室，只有鞋跟的聲響清脆地釘在我的耳內，直至她在窗前月光停下，說：「這裡以前可能有死過人喔。你有這樣的感覺嗎？」

見鏡姊歪著頭問，她的耳環反射著神秘的祖母綠的光暈，在昏暗的空氣中劃下殘光；她的舉手投足都散發著不可思議的氣牆，充斥著實驗室，讓我有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壓迫感；眼前的鏡姊好像被某種聖靈附體似的，她的話亦彷彿擁有神通的力量。

「你今晚為什麼來實驗室找我？」





「那是因為我們約好了啊。」

「只是約好的話，為何你現在心跳得這樣快？」

「我在擔心今晚會有事情發生，我擔心妳可能會成為下個目標，我剛才在走廊看見有個黑影從實驗室裡面離開呢！」

「你說謊。」鏡姊的眼神像霜雪般冰冷，她斬釘截鐵說：「所有人都是自私的生物，你擔心我也沒有回報，有什麼原因要替我擔心？」

鏡姊往哪裡了？這個人彷彿只是披著鏡姊的皮的別個人，我啞口無言。

「看吧，連你自己也無法回答，那我替你回答。」鏡姊逐步走近，說：「因為你想殺死我，所以你的心臟才要爆裂似的，我說得對不對？」

「妳在胡說什麼？為什麼我要殺妳？」

「Karman，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嗎？你身上有什麼任務，你想對我怎樣，為什麼這間實驗室對你來說似曾相識，明明你應該知道的。」





「我應該……知道？」我被她弄得頭昏腦脹，突然發生什麼事，誰能給我解釋！

「──我在進行一場科學變革，一次範式轉移，要把人類變成上帝，實現人類最終的幸福。」鏡姊忽然說起神聖的話：「可是有個人總是阻撓著，那個卑鄙的人，他擁有逆轉時間流動的力量。」

鏡姊凌厲地盯著我說：「只要我稍為成功，那個人必定會回溯時間，把我的努力全部抹殺，甚至還想把我殺死。因此我要在那個人找到我之前先發制人，我要先殺死他，終結這場永恆的時間輪迴……Karman，你就是那個回溯時間的人嗎？」

我猛地搖頭解釋：「我根本不知道妳在說什麼，什麼時間回溯，什麼輪迴！」

「你又說謊。從第一晚你來找我，我就知道你不是無辜的，不然門鎖沒可能不明不白地壞掉，而你亦沒有理由知道這麼多。」鏡姊續道：「廣義相對論認為人們無法把資訊帶回過去，否則會引致因果律的破壞，因此你沒有記憶正是遵從世界的法則。但未來曾經發生的事情就算如何改變都不可能完全消失，『從一變零』這樣會違反能量守恆的定律。你還記得薛丁格貓的故事嗎？當貓處於既生且死的狀態時你打開黑盒看見貓屍，這樣等於決定了貓在十分鐘前的命運，等於抹殺了活貓那十分鐘的存在；可是活貓不是消失得無影無蹤，至少牠留下了叫聲，換言之在未來曾經存在的活貓的個體變成了符號化編碼在時空裡面了，因此能量得以守恆。同樣地，所有曾經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也一定會以別的形式殘留在世界裡，例如夢境。」

鏡姊的氣勢咄咄逼人，像在演說著宇宙的真理般神聖不可侵犯。她繼續說：「因此你接近我，是因為你的潛意識想殺死我。我問你，你是第幾次看見屍體了？好像不止一次？但事實在這個世界你只見過一次罷了，其他噁心的預感都是來自被改寫的未來。所以你認輸吧，任何阻止計劃的人都得死。」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鏡妳回神吧！究竟發生什麼事情？聽我說，就算有人要傷害妳，那個也一定不是我……」

四周空間變得無比黑暗，闇闇中有個黑影逐漸放大，從鏡姊背後靠近──

「小心！」

我飛撲出去的同時，卻有一頭大蛇鑽地而出，把我瞬間纏倒！那大蛇用力綁著我，我透不過氣來，骨頭和內臟都快要被掐碎似的；求生本能驅使我伸手亂掙，碰到地上一枝鋼筆，就拿起猛地插向大蛇，插穿大蛇的皮肉，要把大蛇從我身上分離──

可是無論我怎樣用力插都無法分隔那頭怪物，我的身體好像被大蛇佔據了，不再屬於我似的；慢慢地我全身劇痛、滿手鮮血、我的雙眼亦被血液淹沒、無法呼吸、這就是死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