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門的槍聲幾乎沒有停過,全靠那一百個守護家園的成員在那邊擋子彈爭取時間,就當他們為國捐軀也死得眼閉了。趁著斷電校內照明全滅,我們利用雜物掩護一直跑、一直跑;李白等人應該撤退了,學生們根據學系各自撤退到預定的教學大樓,最終目的地就是我們最熟識的AB翼。可是A、B兩棟都在校門附近,我只好牽著硝玉繞路跑,目標是先跑去E棟五樓再跑回頭。

「小心!」

此時軍隊已經兵臨城下。他們跨過守護家園的屍體追來,見狀我連忙把硝玉拉回有蓋的暗處;果然各棟教學大樓的高層玻璃窗陸續爆破,玻璃碎片如雨落下;就像伏兵埋伏山谷中,幾十支汽油彈從四、五樓瞄準地面平台的軍隊擲過去!

霎時熊熊烈火,一道火焰牆壁把軍隊擋住了。命運注定所有學生都要死在今晚,但那些人不認命、不願成為命運的奴隸;只有反抗才能真正地成為自己的主人,我們就是背著那些自由之火繼續拼命地跑。

火舌席捲露天平台上的一切,包括木造的長椅、垃圾箱、大樹;中庭的百年大樹燒到通紅,喀喇喀喇聲的,先是火屑飄來,待我為意的時候大樹已經整棵向橫倒下,就像巨人一樣倒向我這邊!





本以為必死無疑,硝玉又逆轉數秒把我拉走,像發了場夢巨木只是倒在我的眼前,濺起著火的焦葉和灰塵,我才回神過來,猛地大力呼吸。

硝玉捧心說:「你還是先擔心自己比較好……我有種感覺,死神隨時都會帶走你。」

我也有同感。但沒時間停下腳步,我們趕緊跑上E座大樓,便有電油氣味揍鼻,地面也是濕漉漉的。我隨即往樓梯上面大叫:「我們電子工程學系三年級何思義!我們這裡兩個人要上來了!」

再跑上兩層樓梯,樓梯大堂就有兩個手持鐵板作長盾的學生喊話:「你們兩個動作快點,還有那些軍人上來了沒有?」

「很快,我猜半分鐘內他們就會來到,大家小心,在重光之前都不要死。」





持盾的男生深吸口氣,聲如洪鐘喊道:「後排準備!三聲後把樓梯那些該死的解放軍給燒了!」

我放眼看走廊,沿走廊有十幾位同學築起物資鏈,源源不絕把課室內的酒瓶運上前、給前線學生點火投擲──劃出火的弧線,碰觸到梯間的電油便一發不可收拾。我聽見身後的火巨人正在怒吼、一夫當關擋著軍隊;而我和硝玉則背著大火跑往D座方向,目標回到學校正門那邊的AB翼六樓,只要跑到目的地就可以實行計劃的最後一步──

忽然走廊的玻璃窗像骨牌般逐一碎落!連環轟音打在我們頭頂,負責傳送物資的學生很多人都滿頭鮮血倒下!是地面的軍人往上掃射,連我也被轟得頭痛……不對……是漸漸失去知覺……

「危險!全部人伏下!」

硝玉邊喊邊把我的頭按下去,接著走廊玻璃碎落一地,要是我們還站在窗邊就被射殺了。硝玉不只用她的力量救回我一命、亦救回走廊上的同學,但她面色已經蒼白得如雪一樣。





「思義……剛才我一併把大家的靈魂從業力的因果贖回來,很可能已經耗盡了我的力氣……」

「謝謝妳,現在輪到我支撐妳了!」

當然我自己也要撐下去。我已經死得夠多,再死的話硝玉的努力就付諸流水。我深知道這世界不是有努力就有回報,但至少我要努力給硝玉回報,這是我最卑微的心願。

就這樣我們從ED翼跑到DC翼,可是在C棟遇到了麻煩。

「Karman!」負責防守C棟的是李白,他緊張回報:「這裡快守不住了,我們正打算撤退!」

「不行,這樣在ED翼的學生會被包抄,要讓他們先走。你通知他們了?」

「通知了啊,但我怕軍隊在之前就突破防線。」

我見很多傷者躺在牆邊包紮傷口,有還流了很多血;梯間的槍聲頻頻,大概樓下的軍隊已經滅掉一些火種,並猛烈往樓梯進攻;鐵板根本擋不住子彈,前線的盾陣潰散,分配這裡的燃燒瓶也差不多丟光了。看樣子真的撐不了多久,我需要新的武器。





「這裡有弓箭嗎?」我問。

「有是有,但只是備用品……難道你想拿弓正面跟軍隊駁火?」

「我有個想法,把弓箭給我,然後你們就協助ED翼和DC翼的學生逃往AB翼吧。」

李白便帶弓箭給我,笑道:「回頭見!」

我揮揮手後,遂用箭頭插在自己肩膀──

「思義你做什麼!」但硝玉很快就明白,便拿走箭筒裡的弓箭同樣插在自己肩上。

「謝謝妳。」





我攜弓跑到樓梯口,冒著槍林彈雨,憑藉加倍的運動能力與視覺神經,迅速探頭、拉弓、射向樓梯下面的軍人──射中了!

我連忙縮回身體,硝玉遞上另一枝染血的箭。好吧,就讓那些走狗嚐嚐病毒的厲害!

我再射、再中,這固然是拜病毒所賜的異能,而且對方亦開始有異樣;經過血液感染會吸到體內細胞,漸漸受感染者的四肢會變得不由自主,直至血液感染大腦就會產生另一個人格,繼而恐懼、失控、射殺同袍。

確實我們快被逼瘋了,但對方本來亦已經是泯滅人性才能做出如此可怕的事,現在只是多推一把將他們本性露出來,樓梯間那些軍人就開始自相殘殺。這樣能再拖延一些時間吧。

「思義,其他同學已經撤退了,我們也快跟上。」

但聽見普通話喊話:「這裡有人!」

太遲了嗎,居然有軍人從走廊另一端出現,斷絕了我們逃往BC翼的路。沒辦法,我取箭拉弓,卻明顯犯了錯誤,我是被剛才的勝利衝昏了頭腦……

砰砰砰!





對方出手更快,我只聽見在旁硝玉不斷大叫,可是聲音越來越遠……

「思義、硝玉,這邊!」

突然有熟識的女聲把我靈魂抓回來,是鏡,她站在樓梯上層向我們招手:「最後一里路了,別放棄!」

對了,我們各自逃往AB翼集合,已經終點在望,我趕緊捉住硝玉的手在軍隊開槍之前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