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我這輩子唯一認識的星座,是獵戶座。

在叢林之中,地面崎嶇不平,到處都有凸起的樹根,加上一棵棵樹幹在林中交錯,更令陳梓浩的視野受限。他減慢了步速,並用手機電筒照著前路,步步為營。

黑暗之中,那對男女的身影已再尋不著,陳梓浩只能勉強認得出梁若柔的背影,也就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後面。

「啊!」忽地,梁若柔絆倒了,整個人趴了下去。陳梓浩聞聲馬上搶前,扶起了她,他跪下來用電筒照在梁若柔的膝蓋上,只見兩邊膝蓋都擦傷了一大片,鮮血不住流下。同時,梁若柔不住按著左腳腳踝,看來也扭傷了。





「唉,笨蛋。」

梁若柔從背包拿出了一瓶水和一包紙巾,陳梓浩伸出了手並說︰「我幫你吧。」

「不。」梁若柔卻一口拒絕,使陳梓浩愣了愣。

梁若柔臉露痛苦地望著陳梓浩,握著他的手腕請求說︰「你幫我去看看前方那個人是不是晉行。」

陳梓浩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是梁若柔前男友的名字。





「我不要。」陳梓說得浩斬釘截鐵。「我們趕快回去,問其他人有沒有膠布之類的物資幫你處理傷口更好吧。」說罷,便想奪過她的水瓶。她卻把水瓶握得緊緊的,又說︰「我求求你了。」

陳梓浩看著她苦苦哀求的樣子,沒她辦法,便問︰「他們往哪裡走去了?」

梁若柔大喜,擠出了一個笑容,並伸手指向她的正前方。

「你別亂動。」陳梓浩說,然後站了起來往黑暗走去。

剛才,梁若柔在涼亭附近瞧到了一個和晉行十分相似的人,當下竟不加細想就跟在了他後面。環境的昏暗,加上她日積月累的跟蹤經驗,那男生自然沒能發覺她就在背後。只是梁若柔也沒想到自己會勇敢得單獨一人闖進了樹林之中,當陳梓浩來了陪伴,這時又離開了自己,陣陣陰風怪聲不斷傳來,她才終於感到害怕。





她極力安慰先己讓自己不要怕,並聽從陳梓浩的吩咐,乖乖地留在原地,用水把傷口沖涮了一下,然後安靜地坐著等待陳梓浩回來。

大約過了十分鍾,一束光線從梁若柔的左邊照過來,她連忙揮動手上的電筒回應。

陳梓浩回來了,梁若柔一臉關切。

「怎樣?找到他嗎?」

「找到了,是他沒錯。」

「真的?我要過去。」

「你就別過去了。」

「不!我一定要過去。」梁若柔雙手撐著地面,站了起來,一拐一拐地向前行。





「喂!我就跟你說了你不要去,你聽不見麼?還有甚麼好知道?」說罷,陳梓浩一手抓住了梁茄柔的左臂。

梁若柔回過頭來,卻不是打算聽從陳梓浩的話,反而是用她的另一隻手反握著陳梓浩,說︰「你知道他們在哪裡,你帶我過去吧!」

陳梓浩瞧著她的臉,只見她己淚如雨下,神情恍惚。

「我不會帶你過去的。」

「我求你了!」梁若柔拉扯著陳梓浩的手,但陳梓浩的雙腳就如釘了在地上,梁若柔如何都拉不動他。

「我求求你了……我一定要親眼看見才行……」梁若柔的說話似在哀號,聲量也變得愈來愈細。

「那個男生不是晉行,我剛才只是騙你的。」陳梓浩說。





梁若柔一驚,雙手抓住他兩邊肩膊,正面向著他,焦急地問︰「你說甚麼?」

「我說,那個男生其實不是你的前男友,是個不認識的人。我剛才只是騙你的。」陳梓浩淡淡地說。

「你是說真的嗎?」

「嗯,對不起。」

於是梁若柔就哭得更厲害了,她的雙手自陳梓浩雙臂滑下,雙腿亦變得無力,最後她只好坐在地上,抱頭痛哭。

「總不能丟下她一個在這裡吧?」陳梓浩又一次於心不忍,也就陪著她坐在樹林之中。

他抬頭望天,只見他們的位置雖然被大樹包圍,但正上方卻剛好破了一個洞,星空以綠葉作相框,一閃一閃,耀目奪人。細心留意,更能看到星星移動的軌跡。斗轉星移,一幅幅星畫在陳梓浩的面前上映。

陳梓浩看得入神,竟沒發覺梁若柔已平復了心情,此刻正和他一樣仰望著漫天星宿。





「可惡,竟又被你看到我哭的模樣。」梁若柔說,剛哭過的她聲音有點沙啞。

「你不會又要我請你吃飯之類的吧?」陳梓浩笑說。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喔!好吧,我就讓你請我吃飯。」

兩人都是一笑,只聽得梁若柔問︰「你懂得看星座嗎?」

陳梓浩再次抬頭,邊望邊回答︰「剛剛天文學會的幹事有教我們看啊,例如……咦?那不是……」

「獵戶座。」兩人齊聲說。

此刻,由三顆亮星連成一線的獵戶座腰帶在天上清晰可見。





「這是最容易觀察得到的星座呢。」陳梓浩說。

「嗯,我就只認識這個星座,你知道為甚麼嗎?」

陳梓浩望向她,搖搖頭。

「那是因為,當我認識了它,我就再無法看見別的星座了。地球會轉動,所以我並不能一直看著它。但星座並不會消失,所以我就永遠都只能看到它。」

陳梓浩頓了頓,說︰「那只是你不去發掘吧?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有別的星座更美麗更吸引時,你也許就能不再對獵戶座在意。」

梁若柔微笑搖頭,對陳梓浩說︰「即使你此刻吻我,我也不會對你有感覺。」

陳梓浩感到錯愕,說︰「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不,我沒有。你外表不錯,為人亦很好,也很照顧別人,如果我不是喜歡著晉行,我也有可能會喜歡你吧。」

兩人都是一陣沉默。

陳梓浩想起剛才那對男女,便說︰「你知道剛才我去找那對男女時,我看到了甚麼嗎?」

「你看到了甚麼?」

「我看到了他們在探索宇宙裡無窮無盡的星體,也看到了他們在發掘彼此奇妙的身體。」

只見梁若柔臉上微微一紅,說︰「你這樣偷看人家,你不知羞恥的嗎?」

「我看了兩眼就看不下去了。」陳梓浩偷笑。

兩人並肩坐著,同時又面對面望著對方,梁若柔能感覺到陳梓浩的臉正慢慢地靠近。

「你現在這樣對我說這些話,你又不會害羞的嗎?」面對陳梓浩的壓迫,梁若柔依然冷靜地說。

「不會。因為我知道,我們彼此對對方都沒有感覺。」

陳梓浩又把臉往梁若柔靠近了一些,兩人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正輕撫著彼此的臉。

一呼一吸,一呼一吸。不知不覺兩人的呼吸同步了。

陳梓浩續說︰「只是,你身為一個美麗的小姑娘,我們在荒山野嶺孤男寡女共處一地,你卻如此沒有一點防備,你不會認為自己缺少了一點危機意識嗎?」

此時,兩人的嘴唇只相距咫尺之間,只需其中一方輕輕一送,雙唇就會碰上。

兩人的目光都在對方的眼睛與嘴唇之間來回。

梁若柔嘴角微揚,說︰「別再說了,吻下來吧。」

------------預告------------
十八。//我想吻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