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有四個人留下來,Cindy,Kenneth,Joe和我。

四個剛認識的人一齊吃飯有點尷尬,不過我習慣了這種尷尬。我有著好多遍跟陌生人食飯的經驗,不就一頓飯,也不是什麼speed dating,反正一頓飯過後可能下次不會再見。

「我地不如去附近間茶餐廳?」Cindy問道。

「好啊。」Kenneth回應。

我跟Cindy並排走在前面,他們兩個男生跟著後面。Cindy如常的走到那家茶餐廳,跟老闆說要四個位。





我們四人坐下,Cindy坐在我旁邊,兩個男生坐在我們對面,我的正對面是Joe。看了一下餐牌後,Cindy招手叫老闆過來,於是我們幾個逼於無奈的點餐。

「不如大家認識下先,可能都唔記得大家叫咩名。我叫Cindy,因為我住附近,所以起呢個中心由細玩到大。我宜家讀緊專上學院,Year 3。」

Cindy每一次都是這樣介紹自己,或許他是這個中心最忠實的支持者。

 「我係Emily,起度做左年幾義工,宜家讀緊大學,Year 3。」

我的自我介紹,其實沒有什麼特別值得介紹。





「我…我叫Kenneth,第一次黎,係Kenny帶我地黎。同你地一樣都係Year 3。」

Kenneth鼻樑上架著一副粗框眼鏡眼鏡,就像那種學校裡埋頭苦幹讀書的書生,很典型的一個書生的樣子。他應該是一個忠厚老實的人。

「我係Joe,係Kenneth同Kenny嘅大學同學,都係第一次黎。」

Joe說話是帶點不羈,有種漫不經心的感覺。他坐在這裡,有種只是跟著Kenneth而來的感覺,也有一點點不是很自願參與這場飯局的感覺。最令我在意的,是他身上的Champion hoodie。

大學生總愛選衣服來當校服,可能人大了,不再穿校服,卻又很懷念合群的感覺。穿起頹 tee好像代表一種合群,是一種屬於山區大學的合群,貼地樸實。有人說這很土,卻正正是這份土味,顯示出穿衣者跟自己的大學融為一體。





Champion 總給我一種特別的感覺,他是另一所大學的校服。從價格上可以理解,它是代表了一定的經濟能力。剪裁、設計、價錢上都勝頹 Tee一籌。穿著這個品牌,可以想像到他是比較social的人,Champion可謂校服界的Gucci。

眼前這個大學生,穿著Champion hoodie,卻無法讓我聯想起那所大學的貴氣,跟魅力也無法扯上關係,只是有種MK的味道。人都總愛用一些簡單的標籤記錄對別人的第一印象,請容許我以Mk作標籤。

「點解Kenny唔一齊黎食飯啊,唔係佢帶你地一齊黎做service咩?」

我努力的打開話題,也很好奇當中的原因。正常情況下,朋友應該會一齊留下來,正如以前我都會帶著Angela一齊來。

「唉,個衰仔同條女食唔同我地食囉,有異性冇人性啊,成日都係咁。」

Joe帶點生氣把這句話說完,然後給了個無奈的表情。如果不是跟陌生人吃飯,大概他已經講了髒話。

「算啦,佢成日都係咁。唔緊要啦,我地今日主要都係黎幫人姐,Jackie話今日唔夠人手嘛。」

Kenneth安慰著Joe,同時安慰著自己,提醒自己今日到來的目的。





Joe跟Kenneth這個配搭真有點有趣,一個書生,跟一個MK仔。Kenneth很高,快到185,但卻不帶絲毫霸氣,講話讓人感覺很溫純;而Joe長得有點矮,不到170,講話卻硬要加點霸氣。

「咁你地第一次黎,覺得呢度點啊?」Cindy問。

她每一次都會問新來的朋友,偶爾我會覺得這些飯聚,不過是剛才分享會的延伸。Cindy很適合當一個社工,她也的確快將是一個社工,可以頂替陳姑娘的位置。

「其實今次係我咁大個人第一次做義工,都幾impressive,冇諗過原來香港嘅獨居長者係咁樣過生活,今日嘅活動幾有意思。」Kenneth一臉認真的回答,還投以標準的眼神接觸。

這是很標準的答案,可是在Kenneth口中說出,卻完全沒有丁點虛偽。

「幾有趣啊,同d啊公啊婆傾下計,我平時都好少同佢地傾計。」

Joe講話的時候總是帶著很隨便的感覺,就像是那種青春期反叛的街童,卻又被逼要讀大學,被逼坐在書生的旁邊。





Joe拿出手機按了幾下,然後Cindy也拿出手機。

當有了第一個按手機的人,就會有第二個,然後全都低頭對著手機。大概是從有智能手機開始,當身邊的人拿出手機,不講話,自己總是有種莫名的不安。不安的是,如果不跟著別人一樣,就會顯得自己很孤單,好像沒有人找自己。所以,即使沒有收到WhatsApp,還是要看一下IG,來掩飾對內心空虛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