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時正。

享用完早餐,洪杰便到體育館準備參加開學典禮。

學校的設計是將體育館當作禮堂使用,一踏進去,中心只有寥寥可數的學生。

他還以為自己來錯地方,但仔細觀察,昨天碰到那三人也在場,於是決定往前。

「你們好...」洪杰壯起膽子打招呼。





三人雖然聽到他說話,可是只用眼神掠過洪杰,不作理會。

對於突如其來的冷漠,洪杰宛如司空見慣,奇怪就奇怪在他們並不是因為身份轉換而變得冷淡,反倒像得悉了甚麼所以避開他。

座位分成兩部分,前面的位置是二年級生,後面的位置是一年級生。

最後學生的總人數只有二,三十人,看來香港的超能力者也不是那麼隨街可見。

一位身穿整齊西裝,頭髮花白,看似是校長的男人走上演講台。





「早安。」

他簡單寒暄一下,接著發表講話:

「請謹記我們的校規,

一、把道德理倫觀念視為邪物,通通捨棄。

二、不可擁有任何宗教信仰,神是虛構的偽物。





三、校園內所有東西都是屬於萬緣貴先生,包括自己性命在內。

四、任何行動都會作為計算學分之用,例如準時上課或完成課題等等。

五、必須完全服從導師指示和命令。

六、不得向外界透露校園的實際活動和內容,否則後果自負。

七、全部事情的最終決策權歸於萬緣貴生先。

相信大家都知道今早特意舉行開學典禮的原因。

新來的學生是萬緣貴先生親自推薦,縱使如此,希望各位別帶懼怕之心對他。

因為他的特殊待遇,所以他有跟師長級同等的分數。





———幹掉他的人,可以獲得五百學分。」

台下的學生聽到這句後,傳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洪杰起滿混身的雞皮疙瘩,周遭像有數百雙眼睛覬覦著自己,極不自然。

校長演講完畢,另一名男學生站起身,走到講台旁邊。

他擁有健碩身材,剷了個陸軍裝髮型,最顯眼是他佈滿全身的黑色刺青,連臉部也不例外,印著倒五角星。

「接下來那就請......」

校長話音未落,赫然全身噴血,每吋皮膚都撕成碎片,當場身亡。





定神一看,發現是數百隻昆蟲在他體內绽裂爆開,湧泉而出。

品種琳瑯滿目,蜻蜓、蒼蠅、螞蟻、飛蛾、蝗蟲,總之在知識範圍內的都齊全,密集得在瞬間就將校長吞噬至體無完膚。

血槳濺上刺青男的半邊身體,他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再對準咪高峰說:「導師,請問我把校長幹掉能獲得多少分呢?」

「校長的話是三百。」台下其中一名導師回答。

「嘖,結果還是只有三百分,連師長級都不如。」刺青男嫌棄地說。

「真可惜,唯一的空隙被他搶先奪得。」

「校長都是些用來輕鬆拿分的廢物。」

「他已經幹掉兩個校長了啊,不可以留給我們嗎?」





洪杰聽到其他同學面不改容的談論殺人,只能低頭喘息,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

「我叫嚴學真,是今天這狗屁開學禮的致詞學生....」他突然停下,忽然想起甚麼:「啊,新來的有跟師長級同等的分數,那他是當作『學生』身份嗎?」

「他是學生身份,別想太多了。」導師回答他。

「還以為可以隨時拿到五百分,結果要等到課題時間才可以....真麻煩。」嚴學真再繼續說:「關於要講的內容,其實也沒有甚麼,阻礙我畢業的人,我會全部宰掉,就這樣。」

洪杰方才搞懂,原來不是超能力者的人數稀少,而是在這間充滿殺戮氣氛的校園生存不下去。

緊接開學典禮的課堂馬上展開,課程每星期七天無間斷,而每相隔一段時間,就會抽出一星期來進行課題試煉。

課題是由學校提供,每次都有不同主題,特點是學生在課題以外的時間不能傷害彼此。





換句話———課題就是學生們的撕殺時間。

今天剛好就是進行課題的日子,洪杰此刻還未知道危機逐步逼近,安然地念著上午的課。

課堂的內容不外乎是攻擊人類哪個部位致命性會較高,把現代的道德價值貶得一文不值,稍為引起洪杰興趣的,是學校強調的軍國主義。

課堂會有考試,不過能夠獲得的分數頗低,要穩定拿大量分的選擇應該只有殺戮。

午飯時間,學生們都會被安排到飯堂等候取餐。

洪杰捧著餐盤,觀望有沒有剩餘的位置可以坐下,卻只看見何勇仁和張雪媛旁邊有空位。

他鼓氣勇氣走過去:「我可以坐這裡嗎?」

二人始終不肯跟他對話,各自用膳。

「其實我到底做錯了甚麼,又不是自願被萬緣貴那傢伙推薦進來。」洪杰按捺不住:「我也想當個普通人....普通的生活啊....」

「別在那邊自說自話.....」何勇仁低聲回應:「誰不想過普通生活,我們也只是為了生存下去而努力...」

「那我們明明是同樣立場,為甚麼要針對我?」洪杰問道。

「因為你跟萬先生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啊!」何勇仁再說:「我們誰都未見過他本人,你卻坐他的私人車,被他推薦,哪知道你有怎樣的底細?」

「把受害者的身份講成加害者,就是你們生存的法規?」

「這裡有自願來的,有不自願來的,更甚是被父母售賣來的。」他不滿的說:「世界不是只有你才是悲劇主人翁。」

「我明白,所以才想跟你們溝通,只要互相理解,知道彼此的傷疤,方能順利熬過這個地獄。」

「是是是!」張雪媛猛然插嘴:「我是因為無法適應正常學校,所以自願到這裡來的。」

洪杰先被她嚇愣,然後再回話:「你這般開朗的個性也不適應?」

「嗯......話雖如此,但同學們都不太喜歡我,總是把我書包的東西倒進垃圾桶,櫃桶全是黏手的果汁......」

「也未至於極端到要轉來超能力學校吧...?」

「因為最主要的原因大慨是我常常弄傷他們,每次一對我幹壞事,就會有一隻手臂粉碎掉。」張雪媛笑嘻嘻的說道。

「這下我就完全理解了!」

「她有時會比較腹黑,不過算是這裡少數的好人。」何勇仁說道。

「那...你呢,我感覺你也是個善良的人。」洪杰說道。

「我的雙親....欠下萬緣貴巨債,因為無力償還.....」他瞄向角落,放空眼神:「在我臉前自殺死了。」

洪杰嚥下口水,再問他:「你的能力對賺錢沒幫助嗎?如果是金錢上的問題....」

「今天他們總欠債是十億八千九百二十四萬六千七百零一十三。」何勇仁嘆息:「除非我擁有變出金錢的能力,否則只可以接受現實。」

「今天?」

「因為利息還在一天天增加。」

「你的能力是超強記憶?」洪杰見他竟然能把數字記得如此精確,便好奇地問。

「我不會透露自己能力的。」

「黃金比例準確的數字是多少!」張雪媛指著他問道。

「1.6180339887498948482......」何勇仁唸著發覺不對:「為何我要配合你啊!」

「你果然是有超強記憶力!」洪杰跟著起哄。

在三人吵得起勁之間,桌上的餐盤忽地變成大堆昆蟲,轉頭一看,原來是嚴學真搞的鬼。

「你們似乎聊得很愉快呢。」嚴學真用挑釁的語氣說道。

「...........」

何勇仁和張雪媛見他搭話,宛如毒男遇上小混混一樣,立即沉默低頭,因為他們知道那是不得招惹的可怕人物。

「你想怎樣。」只有洪杰回話。

嚴學真呲牙咧嘴的笑著,額上青筋暴現,扯起洪杰衣領:「你是我的獵物,五百分是屬於我的,千萬別死在其他人手上。」

「驕兵必敗,我可是由萬緣貴親自引薦,說不定你會被我反咬一口。」

洪杰沒有展現任何懼怕,像頭惡犬般反過來狠狠盯他。

連槍口指著自己額頭的感覺都經歷過,面對這種級數的人根本毫無威脅。

「......哼。」嚴學真鬆開手,逕自離去。

「你真的有那麼厲害?」何勇仁見他走開,便問洪杰。

「幹嘛這樣問。」洪杰反問道。

「今天下午有課題啊,你不怕被他針對來殺嗎。」

「課題是.......甚麼來著?」

在他們一番解釋之後,洪杰才發覺自己犯下彌天大錯。

身份轉換能力,在這種情況下形同無物,等同一個普通人要戰勝超能力者。

———是天方夜譚。



地點回到映璧邨。

樂正綺嵐想了解清楚文琛雨昨晚的意思,所以照樣去他的工作室探個究竟。

不過為安全起見,她連同施蒂娜袁梓封二人同行,算是有個照應。

「為甚麼是三個人。」一碰面,文琛雨就單刀直入。

「你要女孩子獨自見你,怎知你有何目的?」施蒂娜反駁。

「這件事越少人牽涉越好,我不想看見數戶人家被『誅九族』。」他回話。

「那我就先行告退。」聽到後,袁梓封想逃離現場。

「你即管走吧。」施蒂娜沒有阻止他。

這句說話比起「誅九族」更有殺傷力,袁梓封停下雙腿,連忙跑回來。

「講回正題,你說要保護我,那是出於何解?」樂正綺嵐問文琛雨。

「說好聽點就是保護你,實際上你是來當我的籌碼,作為引出大魚的誘餌。」他回答。

「你要利用我來引起萬緣貴注意?」

提起誘餌,她立馬想到萬緣貴以自己來威脅洪杰就範,以為文琛雨想用同等條件引出他。

「世界只有1%的人知道深層祕密。」文琛雨先道出這句:「你有聽過此句子嗎?」

「............」樂正綺嵐愣怔,再慢慢說出:「你居然這麼短時間內.....把組織都查出來...」

她愣住並不是因為害怕,反而打從心底的佩服他。

「根據我現時的推斷,有兩個可能性,其一是組織和萬緣貴之間正在發生戰爭。」文琛雨舉起一隻手指。

「戰爭是指?」

「他們可能在爭奪類似洪杰那樣的高技術人才,你可以當作是蘇聯和美國舊年代的軍備競賽,那時製造和引入的是真槍實彈,現在他們更投入於擁有卓越人才的培育。」

「也使是說,他們想用那種人作為戰爭武器.....」

樂正綺嵐心中有個大慨的推測,所謂的超能力學校,有機會是萬緣貴用來制造武器的軍事訓練基地。

而「一」對洪杰虎視眈眈的原因應該也是雷同。

「另外的可能性,同樣是我叫你來的理由。」文琛雨舉起第二隻手指並盯著樂正綺嵐:「組織一直以來有興趣的人———是你。」

下午一時正。

因為進行課題的地點偏遠,所有學生都必須乘坐飛機前去。

在飛機上渡過了一段頗長的時間,學生們在等待期間逐個入睡,彷彿機艙裡面有魔法助眠。

燈光照亮頭頂,喚醒眾人的音樂緩緩響起,洪杰張開眼睛,驚覺在機頭領隊的導師是艾莉莎。

「各位早安。」她如常用那高傲的聲線說道:「接著是萬眾期待的課題環節,三人一組,人選你們自行分配,請在一天內逃出遺跡。」

語畢,學生們都在窗口查探外面的動靜,可是除黑暗以外,甚麼都看不清楚。

「還有,在裡面的機關需要分工合作通過,最好別趁機把隊友殺死,當然你可以靠自己逃出就另作別論。」艾莉莎補充。

洪杰以為艾莉莎單純是萬緣貴的手下,沒料到她會擔任導師,對這個來歷神秘的女性越發好奇。

分組要在飛機降落前完成,人選決定後,就要用手環確認身份,手環是校方提供的智能用具,用途繁多。

洪杰左一眼右一眼,轉眼間大部分人都已有隊伍,全部同學都故意避開他,生怕會被危險纏上。

正當他愁思該如何是好,忽然瞄到角落的座位,有兩個熟悉的髮型。

「你們以為自己能躲起來嗎。」洪杰走到那邊。

「哇!!」頭一轉過去,望到他的面孔,二人嚇得尖叫。

「都叫你再躲下一點,太高會很顯眼的!」張雪媛罵道。

「下面的位置不夠啊,聽我說用衣服包起頭部更好吧!」何勇仁回話。

「給我過來。」洪杰舉起手環,用冷淡的語氣說道。

三人始終都無法脫離要待在一起的命運。

與洪杰相反的,就是嚴學真,分組指示一出,幾乎過半數人爭相趨附於他,希望共在同隊。

昨天認識的石鈉鋅也是其中一員,還被嚴學真首先揀選。

「石鈉鋅為何要攀附那個刺青男....」洪杰疑惑。

「石鈉鋅喜歡追求強大,黏在學校頂點的旁邊,對他來說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何勇仁解答他的疑問。

「能成為強大的人....那又如何,不過是更方便去替萬緣貴那人渣辦事而已...」洪杰喃喃說道。

「每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啦,我只知道石鈉鋅是自願進來的。」

「學級最惡三人竟然組成隊伍....」張雪媛神情興奮地說道。

「最惡三人...他們隊伍餘下的女生又是甚麼來頭?」洪杰問道。

「她叫做麥恩,是個極度—極度——極度厭世的人。」何勇仁回憶起還有點心有餘悸:「我曾經跟她對話過,差點把我的價值觀扭曲....」

麥恩無論做甚麼都提不起勁,有次上課要做體能測試,她用石頭活生生的砸斷自己雙手。

何勇仁過去關心她,得到的回答居然是「運動太累了,我討厭疲勞的感覺」。

努力生存到底有何用,反正我就算活得多充實豐富,到最後都要死。

我不是不喜歡你,我只是討厭世界全部事物。

以上都是麥恩常說的座右銘。

「厭世....那她與惡這個詞應該沾不著邊啊。」洪杰再問。

「因為她的能力,強得可以用惡來形容。」

何勇仁上下打量洪杰二人,再嘆氣說:

「我們也能稱為學級最弱三人呢....」

飛機正式著陸,學生們沿著出口的通道,走到一個神秘的黑色密封空間。

驟眼觀察四周環境,一遍漆黑,完全搞不懂是地球上哪個部份。

而前方就是達遺跡入口,有著斷壁殘垣的古舊樣貌,用數根巨型石柱支撐起大門,塵土不停剝落,像是快將倒坍。

踏入裡面,是個空曠的大堂,十道門在牆壁排成一個整齊的半圓。

每組都需要各自選擇一道門作為逃生通道,在試煉開始那刻的二十四小時內活著逃出遺跡就算成功。

在手環的倒數時間提示下,每組都走進逃生門———課題正式開始。

「話說回來,你們不覺得氣溫有點冷嗎?」張雪緩用手掃著雙臂說道。

「肯定是萬緣貴用錢建造出來的模擬場景啦,冷氣開太大是正常的事。」何勇仁回話。

「你們要小心,可能到處埋伏機關,專心點。」洪杰小心翼翼的帶領他們行走。

「不用那麼緊張兮兮,我們又不是會暗算隊友的人。」

「做人還是不要太天真。」洪杰沒有看他們,但從這句感受到他以往的經歷:「你永遠不知道自己何時會遇上危機。」

話音一落,他腳掌便踏中一塊鬆垮垮的地板。

大鐵籠隨即空降,全不拖泥帶水的就把洪杰困住。

「你的烏鴉嘴真是靈驗,有買開哪個球隊嗎?我想快點欠債還清.....」何勇仁不禁讚嘆。

「別再嘮嘮叨叨的,快點救我!」洪杰用力搖晃鐵籠,它仍堅固得原風不動。

「嘖嘖嘖。」張雪媛架起一副奸詐的笑容:「需要我的幫助嗎?」

「你的能力是跟粉碎有關的吧?可不可以把這鐵籠弄散?」洪杰問道。

「以後都要稱呼我為雪媛大姐和食堂飯卷十張。」

「好!你說甚麼都好!」

張雪媛用指尖碰著鐵籠,不出一秒時間,堅硬如鋼的鐵籠化為一堆碎片。

「你這個能力其實非常便利...」洪杰說道。

「便利是便利,但限制也相對地苛刻。」張雪媛只談到此,不想再透露能力的事。

他們再走過一段路,旁邊都是些殘舊石製設施,尺寸剛好夠三人平排而行。

路途都沒有任何特別,直至臉前再遇到新入口。

在步入裡面之前,先仔細觀察有沒有佈下陷阱或機關。

三人穿過入口後,又是一個怪異的四方房間,其中一邊牆壁有道緊緊鎖上的門。

門左右有☐和△圖案的按鈕,再望向對面牆壁,是O和X圖案的按鈕。

洪杰去查看O和X那邊,何勇仁張雪媛則在☐和△那邊研究。

「我搞懂這是甚麼了,以前玩GTA的時候會使用的密技我全都有記住,應該是要用密技把門打開!」何勇仁興致勃勃的唸著:「撇除RL和上下鍵,全武器獲得的次序是△....」

他在按下按鈕同時,天花乍然有道牆壁降落下來,把洪杰與二人分隔。

「喂...!為甚麼會這樣.....」洪杰敲打著牆壁問道。

「糟了,很可能是要連同RL上下鍵一起按!」何勇仁立刻四處尋找:「你等我!」

「我幫你一起找吧,好像很有趣!」張雪媛附和。

「..........」即使隔著一幅牆,也能明白洪杰在另一邊的絕望感:「唉....我自己再試試看...」

反正都已經觸發機關,那再嘗試其他按鈕應該無妨。

洪杰按下O,沒有反應,再按下X,原本入口的門驀地關閉。

地板甚至開始滲水,水面越漲越高,情況一發不何收拾。

「這邊快捱不住,又觸發新的機關,再解除不到,水會將我淹沒。」洪杰向另一邊報告狀況。

何勇仁和張雪媛對上眼,知道這次不是開玩笑的危機。

「你趕快用能力救他吧,否則他不淹死也會被嚇死。」何勇仁提議。

「.......」她卻顯得躊躇不決,彷彿在猶豫甚麼。

「幹嘛了,難你想害死他獲得學分?」

「不是....」張雪媛喃喃道:「我說過能力相對應的限制,是我一天只可使用三次,而且在之後會因副作用而昏厥。」

「那還有兩次可以使用啊.....」

話到一半,他方才意識到,救出洪杰和粉碎出口,已經會令張雪媛昏厥,這樣縱使能夠逃出,但她會變成負累,自己的生死大權也會落在他們手上....

只救出洪杰的話,如果找不到打開門的方法,三人就會一起被水淹沒....

這種情況實在是無計可施。

另一邊的水位已漲至洪杰頸部,他亦聽到二人的對話內容。

「不用.....」他本想讓他們先行離開,不用理會自己。

然而腦海中浮起樂正綺嵐,那個說會等待他歸來,不許再有自我犧牲想法的女孩。

他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改寫命運,將這個荒謬的世界徹底打敗。

「相信我啊!!!」洪杰用最後半點空間,把嘴巴伸出水面叫喊:「我會保護你的安全,我們要三人逃出這個鬼地方!!」

「開甚麼玩笑....才認識一天,要如何把性命交給你,要如何相信你啊?」張雪媛說道。

「.......」何勇仁也感吃驚,因為從未看過如此倉皇失措的她。

張雪媛神色慌張盯著那面牆,想吐出甚麼字句,又毅然停止。

洪杰已被水蓋過全身,原先大口吸入備用的空氣快要用盡,冰冷的感覺遍佈全身。

「你真的把他棄之不顧?那邊沒有聲音傳出了,再不救他恐怕會....」何勇仁連忙說道。

「閉嘴.....」張雪媛呼出一口氣,把右左手指尖對放在兩邊牆壁,擺出那一貫的腹黑笑容:「我要食堂飯卷五十張!」

啪唰—!

大量水隨著碎裂牆璧沖出,差點把三人都淹蓋過去。

失去意識的張雪媛站不住腳,任由水流擺佈,何勇仁則用雙手格擋,等待水排走出去。

沖擊過後,一個身影把張雪媛穩穩的橫向抱住,宛如被海水沖涮的大石,屹立不倒。

「食卷一百張也沒問題。」洪杰說道。



洪杰孭起張雪媛,繼續趕路逃出遺跡。

「你要我幫助背一會嗎?」何勇仁問道。

「不用。」

「背著她走這麼大段路會很累人的。」他再說道:「看你一把年紀,身材又不健壯....」

「真實的我可是個健康又強壯的年輕人!」洪杰瞄著何勇仁的瘦弱身型:「你才是感到疲倦的人吧,要不要先休息片刻?」

「可以嗎?!」何勇仁先是有點驚喜,想清楚後又再說:「我們只剩下不多時間,還是趕路比較好,我不想被淘汰。」

「被淘汰會怎樣?」

「不知道....只是從來未見回過被淘汰的那些學生....」

「那大慨不是被萬緣貴拿去餵狗就是人道毀滅。」

洪杰一提起萬緣貴神情便會變得充滿憎恨,何勇仁對此稍有好奇:「話說我們都講了來學校的原因,只剩下你未說呢。」

「我想手刃那個該死的人渣萬緣貴。」

他毫不遲疑,乾淨俐落的說出。

「吓....」何勇仁張口結舌:「吓啊.....?!!」

「就算不計我在內,那人渣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也太多了,是他應有懲罰。」洪杰再補充:「而且這是我和女朋友的約定。」

「女朋友?!!!???」何勇仁下巴幾乎要掉到地板去。

「為甚麼反應會比我想殺萬緣貴來得誇張啊?」洪杰不滿的說:「你有甚麼意見嗎。」

「不....可是你要辦到這件事,難度更甚於登上月球....」

「為了與她再次見面,即使再困難,我也得辦到。」洪杰眼神堅定,在瞳孔間看不出半點猶豫。

「我會全力支持你的,死後會為你買個漂亮的骨灰龕!至於骨灰龕位就可能要稍作排期....」

「那樣叫做全力支持我去死吧!」洪杰生氣的回話:「腹黑的設定要由你來頂上了嗎?」

二人拖著身體,持續在這看似無盡的通道行走。

一路上何勇仁都在唸唸有詞,洪杰起初以為他怕得要念經驅鬼,直至覺得不對勁,好像唸來唸去都是那四隻字。

於是把耳朵伸過去專心聽:

「死偽毒男...死偽毒男....死偽毒男......死偽毒男........死偽毒男。」

「我何時描述過自己是毒男了啊??!!」



遺跡內部空間通過腳步數越走越廣闊,由最初的狹小道路,慢慢變得寬敞。

被水浸濕的身體溫度不斷下降,邊走邊打著哆嗦,陣陣寒風更是有如針扎,洪杰背著張雪媛繼續前行,連呼吸都成難事。

在這嚴苛的狀態下,眼前又再有新難關出現。

原來遺跡就似是一個螞蟻窩,即使選擇不同的逃生門,最後通往的終點都是毫無二致。

所有學生身影都聚集回眼前的圓形廣場空間,但奇怪是,他們倉猝出入廣場裡面的房間,好像對身邊的「移動學分」完全沒有興趣。

嗶———

手環遽然發出聲響。

廣場內共有五十四個相連的房間,每間都有屬於它的撲克牌和考驗。

目標是集齊五張手牌,手頭上的牌型要比前一隊伍大,方能通關。

大小次序分別是同花順,四條加一,葫蘆,同花及順子。

假如你千辛萬苦儲齊順子,但前隊通關是用同花,那你也不能通關。

而手頭最多也只能擺放五張牌,別想取巧的大量儲牌喔。

牌面的點數越大,房間考驗的難度亦越大。

此外並無其他規則,祝各位成功生存。

你們是第六名到達的隊伍。


嗶———

「哈!一共十隊,我們居然不是最後那隊。」何勇仁意氣風發的說道。

「說不定已經有四隊陣亡....」洪杰喃喃說道。

「你知道自己是烏鴉嘴的吧.....」

「不管如何,我們要用最快速度通關,即使我們還捱得住,背後的她未必撐得過。」

「有沒有甚麼妙計可以使用?」

「很抱歉,沒有。」洪杰道出這句後,就開始探索房間:「不過仍是嘗試一下。」

他們先從冷門房間堪察,相信那些便是點數較高的困難房間。

拉開門,就聽見野獸戒備的低沉哮聲,相信裡面有著數量未知的猛獸看守。

「嗚啊!」何勇仁嚇得躲在洪杰身後:「不如你先去,我就在外面把風...」

洪杰想了想,覺得他跟上來就沒幫助,更甚會拖後腿:「好吧,你替我先照顧張雪媛。」

話畢,便逕自前進。

他凝望前方,有一張撲克牌被插在平滑的巨石中央,

巨石旁邊就有一頭不知名的大型野獸,離遠聽見牠咀嚼的聲音,血肉撕裂的啪嗒聲和咬碎骨頭的咯咯聲,都容易令人聯想到進食的東西是甚麼。

基於房間的光線不夠充足,洪杰緩慢繞過牠,未至被即時發現。

他屏神斂息,用腳尖一小步一小步向撲克牌邁進。

距離已經近得望見牌面點數,就在想伸手取牌時,野獸猛然咆哮。

張開牠那血肉模糊的嘴巴向前直衝,尖牙利爪使洪杰徘徊在生死之間。

好不容易的逃跑出來,就算如此,他也對差點到手的撲克牌感到懊悔不已。

「如何?有成功嗎?」何勇仁馬上問道。

「失敗了,卡牌由一頭猛獸看管,接近不到。」

「可惜!!你有看到是甚麼牌吧,點數應該很大才這樣困難....」何勇仁喋喋不休的說著。

「看是看到....不過....」

洪杰在對話間靈機一觸,似乎另有妙計:

「我可能...想到一個必勝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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