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我默言,看不懂他眼神裏的情緒。

他竟然對我幫他付款沒意見嗎?我還可以為他又要大發雷霆,再用他的慈善家理論再罵我一遍。

我繼續直視著他,感覺要是先撇開眼神我就輸了。沈默了幾秒鐘,什麼也沒說便朝著門口離開,他的冷靜讓我很意外。

我匆匆跟大叔道別,大叔卻對我投來特別燦爛的笑容。隨著他身後離開餐廳,我站在不熟悉的街道上左顧右盼,最後決定拿出手機搜索離我最近的小巴站。

「這邊。太子對吧?」





雙手插著褲袋,他側一下頭問道。

「嗯。」

他怎麼會記得我住那?

我們一開始是並排而行,但他的腳步比較快,加上高跟鞋的關係我總是掉後幾步再匆勿追上。

「你該不會是想借帶我去地鐵站還我人情吧。」





「嗯。」

他毫無疑慮地回答。

「我不打算這樣用的,那人情你在工作上......」

「錢我明天還你。」

我還沒把話說完,他便自己說自己的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我怔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走遠的背影。我抬頭看看地鐵站口,再轉頭看他,他已經拐彎轉進了小巷裏消息不見了。





上帝制造他的時候道底是那裏出了問題?


身體裏的酒精還沒有完全散去,懚約地仍然感覺到有點頭昏腦脹。昨天忙忘我地玩到興高采烈,今天便只好硬著頭皮上班。

走到打卡處,呀業和Danny早就在在沙發上等著開會。

「早呀。」

「你昨天什麼時候走的?我們走的時候已經不見你了。」

Danny一開口便開始質問我昨天的去向。

「昨天有兩點左右就走了。太睏了。」





我隨便說了個原因打發他。

和Kenneth Wong食飯的事,最好還是沒有人知道好了。免得他們又亂傳,人多口雜,特別是呀業和Danny, 整個Herriate嘴巴最賤就他們倆,而且感覺Kenneth 也不會想被別人知道。

「我昨天幫你付錢,差點連坐的士回家的錢都沒有呀!」

「誇張。」

呀業從沙發朝站起我走過來說。運用了他的靈活的五官讓他的表情表現起來非常的可憐。看著他這張做作的臉看了七年,現在已經見怪不怪了。我反了個白眼回答。

「什麼誇張?喂,我現在為了幫你差點有家回不到......」

「還你啦,還你啦,不要煩了。」

我從錢包掏出現錢塞進他胸前的口袋。





「一點誠意也沒有,請我喝一杯珍珠奶茶啦。」

他摀著胸口失望地嚷著。我無奈地笑了一下便前往早會的集合點走去。

「早呀,Wendi姐。」

「早呀。」

突然蹦出來的Ernie朝氣蓬勃地拍拍我的肩膀。我轉頭望向他,他眼下的發黑的眼袋讓我無法理解他神采飛揚的表情是從何以來。

「你還好嗎?」

「什麼好不好?」





「Gabi說你跟Kenneth Wong吵起來了。」

「哦......沒事了,沒事了。」

愕然地看著他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我假裝不要緊說。

「封口費......」

「自己去買喝的。」

我默默罵了句髒話,把八達通放在他手裏。

「Wendi姐你今天很美。」

我瞪著他臉上燦爛的笑容。





「喂,Gabi昨天還好嗎?順利回家嗎?」

在後面跟上來的Danny雙手插著褲袋,用肩膀輕撞Ernie的手臂。以他的高度,肩膀只能夠到Ernie的手臂,站在Ernie旁邊Danny總滑稽地變成小矮人。

「哦......挺好呀......沒什麼事。」

Ernie臉上得戚的表情頓時消息不見,我的鷹眼捕捉到了他左右閃避的眼神。

「Ernie你昨天有送Gabi回家嗎?」

另一旁的呀業也插了一把嘴進來問道。野獸似地聞到獵物的味道,我默默地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沒有呀......我幹嘛要送她回家?」

「你不是說一個女生很危險,等她睡醒才一起離開嗎?」

「對呀,她人醒了還不會自己回家嗎?」

我一直盯著Ernie的表情不放,他的神情不自然得讓人在意,他理直氣壯地說話返面更顯心虛。我暗裏竊笑。

「孤男寡女獨處一室,什麼事都沒發生嗎?」

「跟一個發育不良的有什麼好發生的。」

嗯,肯定有什麼發生了。會是什麼呢?

「真的什麼事也沒發生!」

Danny和呀業一臉質疑地看著他,他更是著急澄清。

Ernie的電話響了一下,他瞧了屏幕一眼,眼神便再也沒有離開過電話,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移動。看他嘴角止不住的笑意,我好像知道他今天神采飛揚的原因了。我忍不住多嘴問一句。

「誰呀?」

「說了你也不認識呀。」

視線仍然不離電話,他心不在焉地打發了我。

我,danny和呀業交換了眼神,大家都露出心裏有數的表情。

唉!青春呀。

對上一次戀愛已經是五年前的事,那時候剛進公司,談了兩年便無疾而終。唉,我也想談戀愛。這幾年也不是沒有追求者,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下不了決心要和誰開始一段關係。不再像年輕一樣很容易便開始一段感情,現在的我總是深思熟慮一翻過後,各方面地考量後再作決定。大概是希望下一次談戀愛的時候,對象會是那個可以和我走到老的人。

唉……老了,想要穩定下來了。

今天開早會的時候經理Cara公布了一個壞消息。

「下週要Stock take(點貨)。大家這幾天要忙起來做準備了。」

「首先,過期預留的衣服今天要給我清乾淨。晚上我會打印好表格分配給每個area,每支陳列架和倉庫裏的衣件數都要紀錄好。要是發現有衣服掉了價格牌就馬上去打影新的,不然到Stock take那天,辛苦的是你們自己呀......」

每年兩次的Stock take又到了。做了好幾年,要做的準備工夫和步驟都因為太可怕而刻劃在腦袋。聽到到一半,我已經沒心思聽Mandy講下去,還沒開始就已經心累了。大家臉上的表情也同樣凝重。

「唉,又來了又來了。」

早會一結束,呀業便馬上唉聲嘆氣。

呀業原來就張著一張苦相,每次皺起眉頭來臉上的表情都彷如世界要末日似的。

「你嘆什麼氣,你上次不就放假了。」

Danny在一旁鄙視著他說。

「唉!」

呀業不理會danny的話,用幾乎喊出來的聲音嘆了聲長氣。

懶理他們倆,我走獨自走到Reserve班房清理過期reserve。許久沒被清理的房間快被一袋袋的衣服擠爆,走進去有種隨時會被衣服淹沒而死的感覺。

我隨手抽出眼前幾袋衣服,第一袋上貼著的單寫著呀業的名字、第二袋也是呀業、第三袋還是呀業、第四袋......忍無可忍我大聲喊出去。

「呀業呀!你道底多久沒處理你的Reserve啦!全都是你的!」

呀業一臉心虛地從我手接過衣服,我瞪著他。

我走回房間繼續收拾,又再抽出一推衣服分發。

「Kenneth Wong這是你的。」

我把衣服遞給他說。

「不是我的。」

他抽著口袋看也不看地說。

「明明寫著你名字......」

我話還沒有說完,他便轉身離開。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離開感到不可理喻。

昨天也是這樣什麼都不說就掉下我自己離開,這個人是抽了那根筋?正想要衝上去跟他理論,呀業瞇起眼睛一臉不確信地走過來。

「好像是我的。對,是我的。」

他從我手上把衣服拿走,我默言地怒瞪著他。

「我可能上次用了Kenneth Wong的用户弄的。」

看我瞪著他不放,他不好意思地笑著解說。我繼續怒視著他。


彷彿是為了讓昨天放縱狂歡的我們休息般,早上的人流並不多,小貓兩三隻,大家都落得清閒地站著聊天。直到午間的同事回來去開會,客人才開始變多。

一個身穿鮮紅色的連身針織裙的女人走進了女裝惹來了所有人的注目。並不是因為她身上鮮豔奪目的衣服,也不是因為她腿粗卻自信地穿著貼身短裙,更不是是因為她的一拐一拐地走路。

她帶著口罩,而口罩裏面有著什麼東西鼓脹著,那鼓脹的東西從口罩上方伸延出來。兩條被扭過的紙巾正插著她的兩個鼻孔。

「這個不正常呀,能避就避了。」

麥克風裏傳來呀業的聲音,但四週不見他的身影。

「Wendi,她正往你那邊方向走過去。」

嚇了一跳,我急忙躲進巷子尾的收銀處。

呀業不知道躲在那裏,一直在對講機裏為我們實時直播。想到他鬼祟跟在那女的背後的模樣就覺得好笑。

「她拿起了一條裙子,正朝著Designer方向前進。Designer同事請戒備。」

「她準備轉入Designer.......喔,有人從洗手間出來。」

喔?誰?

麥克風裏安靜了一會兒,好奇心誘惑我探出頭看看外面情況。呀業的聲音突然又出現,嚇得我馬上縮回去。

「非常好!大家可以安心了,Ernie接了她。」

鬆了一口氣,我徐徐地走到巷子。大家也紛紛聚集到巷子湊熱鬧。當大家看到Ernie臉上因受到衝擊而困惑的表情,都不約而同地投而幸災樂禍的笑容。

「那女的是怎麼一回事呀?」

他手上拿著剛接過的裙子,一臉驚異地問道。

「誰叫你又躲在洗手間打遊戲。」

我愛莫能助地拍拍他的肩膀說。

「這故事教訓你要用心上班,才能避免碰中伏。」

呀業也忍不也住插了一嘴。

口罩女在巷子後方,手上又拿著兩件衣服到處遊蕩,眼睛到處張望尋人似的。

「加油,在找你呢。」

「可能她幫你買三萬呢,對不對?」

Sky Wong把Ernie人轉向口罩女,悲壯拍拍他的肩膀說。一旁的Danny也不忘落井下石,再吐嘈他一句。

「Wendi姐......」

Ernie一臉哭喪地轉頭呼喚我。

「辛苦了,加油。」

我憋著笑替他應援。

我們看著他準備要被行形似的步伐,笑得非常開懷。心裏鬆了一口氣,想著幸好自己不是被挑選的那個。

再高貴的百貨,每個月總有一兩個不正常的客人。我們不能不為他們服務,所以只能看誰運氣不好頂著頭皮上了。

有一次,一個每天都要走到我們店裏照鏡子的外國胖呀叔,大概是突然覺得自己那天很帥,一直拉著我替他拍照。以後每次他再來,我便到處躲著他。

我在心裏默默為Ernie祈禱,希望他能安然無恙地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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