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站起,向阿朗笑笑。
 
「你同隔離個細路仔差唔多高咋喎。」
 
「亂講,姐姐我高過姚明,」她睥一睥他:「咁都好吖,冇違和感,快啲照顧我啦哥哥。」
 
她坐在鞦韆上,向後踏步,然後向前伸直雙腿:「Woo~hu~正!」
 


「幼稚鬼。」他調侃她。
 
「推高啲推高啲。」
 
「你着緊裙呀,走光㗎會。」
 
「最多我唔抬腳啦。」
 
「好。」
 


雖然他這樣答,但只比原本用力一點點,因為他見她並不能控制自己的腳。
 
「大力啲!唔夠高!你平時推——推得好大力㗎喎。」
 
她扭頭,原本想說更出格的話;但礙於有小朋友在旁,只好吞下。
 
他會意:
 
「好啦好啦,我推咩都係大力嘅。」
 


很快,旁邊的小孩子已經盡興離開。
 
她說:「你坐上去啦。我哋咁樣傾。」
 
「傾到咩?盪嚟盪去咁。」
 
「玩High咗就咩都傾到,快啲啦。」
 
她踢腳,仰頭看他。
 
「低能仔嚟㗎喎,你啲學生、同事知唔知你咁低B㗎?」
 
他柔柔地說,一邊捏她臉上的肉。
 
「唔知,永遠都唔會知。」


 
她認真思索,看一看他,再低頭微笑——很遺憾,很慶幸,有些事情,只能與他分享。
 
「唔好俾佢哋知。」
 
他笑,想起她拒絕朝光的心路歷程,坐上鞦韆,前後搖了起來。
 
他們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盪了盪去,每次衝向風裏,都有一種撞向未來的猛烈,沒有恐懼、沒有憧憬、沒有壓力,這般的夜晚可以沒有日出。
 
直至有小朋友眼巴巴地在旁邊等,他們馬上站起。
 
阿朗拿起思思的外套,牽她坐到長椅上,問:
 
「點?夠High未?」
 


「少少啦。」
 
「不如以後,我哋有咩都講出嚟,唔好收埋好唔好?」
 
High的人,似乎是他。
 
「可以。不過,難少少喎,咩都坦白——我問你,你有冇收埋私己錢?」
 
「冇——嗱、嗱,真話,我哋啲錢自己keep㗎嘛。」
 
「咁你有冇喺邊度收埋少少?啫係枕頭底、鞋底——」
 
「你俾電視荼毒得太多。」
 
「哈。」


 
其實,就算有,她也覺得無所謂。
 
「咁我哋點?」
 
「不如我哋開家庭會議,棉花糖都會join,令我哋唔好避咗去。
 
啫係,我哋幾個坐埋嚟,一齊匯報一個月裏面嘅近況——當然啦,我哋平時都可以講。
 
咁如果我哋有嘢同對方講,咁就同棉花糖散會之後,我哋兩個再傾。」
 
二人都是挺有儀式感的人,這招可壓制他們的退避和懶惰。
 
「嗯,得啊,棉花糖實會督促我哋開會。」
 


「佢仲可以做埋會議紀錄添。」
 
這個「會議」方法,是早些天她聽學生說的,真的大概一個月一次的找一個星期天晚上,大家排排坐的,在客廳裏說最近過得好不好——
 
便秘、長期補課、參考書缺貨、失戀原因、股票升幅,等等。
 
雖然,她存疑於坦白程度,難免報喜不報憂,但始終也是一個實用的方法讓大家靜心下來說說話,成為一個約定俗成的儀式,大家都有共識和珍視。
 
「好。」
 
「宜家我哋模擬一次——
 
程家第0.5次家庭會議,宜家開始。」
 
「議程呢?講吓近況?」他見思思點頭,續道:「最近幾好,今日幾好,有同老婆講到心底話。」
 
她覺得很好笑,但見他一臉嚴肅,又莊重起來:
 
「係,好耐冇講真心話,啱啱講咗。」
 
「跟住呢?」
 
「講多啲講多啲。」
 
「哦……冇諗過可以講出嚟,之前一直諗,一直覺得有少少煩亂。嗯——如果之後都係咁樣,咁就好啦,可以有咩都講,有咩都唔好擺喺心裏面。
 
如果真係有嘢,就一齊講囉,唔好太cool。」
 
她接話:
 
「係。其實我想講好耐,但都係得個諗字;好恐怖啊我哋之前,點解會咁㗎?都唔似我哋嘅,對住街外人好似仲親切同認真啲咁。
 
啊——可唔可以,唔好唔做愛?」
 
「係你成日話攰咋喎。」
 
他笑她突然說些棉花糖聽不得的話。
 
「之前我哋嘢都少講,所以我唔想做……感覺好奇怪。」
 
「好,咁快啲番屋企。」
 
他作勢回家,當然,只是說說。如果可以,他們尚有悠長生命。
 
「未講完啊——我愛你。」她輕聲的說。
 
「我都愛你。」他看着她,也笑。
 
「都唔知係咪嘅。」
 
她抬頭看天,月亮在照耀他們,像是默默祝福他們那樣。
 
「當然係,點會唔愛?」他強調,以自證。
 
「希望棉花糖未番屋企啦——」
 
「番咗都唔緊要,我哋靜啲囉。」
 
他們又笑了笑,起程回家,惹蚊的他們腳上已有數塊蚊赧,此地不便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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