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永遠(科幻): 直到永遠(十二)
直到永遠(十二)
看見甄雨，葉成開立時回想起那一天，就是那一天，甄雨也是在天橋底下等著他，她看見了葉成開，便馬上流下了一直強忍著的淚水，顫聲說：「怎麼辦？怎麼辦？報告出來了，真的懷了兩個月了，但是根據出生排序表的空缺，孩子一定等不到出生的那一天，我、我……」
「那我們唯有再重新計劃一下，」葉成開柔聲說：「小雨，我們還是等待下一次的機會吧。」
「不！沒有下一次了，」甄雨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醫生說，我的身體不能再承受多一次流產手術，而且，以後我不能再懷孩子了，你說怎麼辦？」
葉成開連忙緊抱著甄雨，輕拍著她的肩膀，說：「別怕，別怕，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
「哪有甚麼辦法，明天…明天我便提出申請，孩子出生之後，跟他交換生存權利……」
「不！要交換也要讓我來。」葉成開斬釘截鐵的說：「我們再等一下，再等一下，船到橋頭自然直……」
甄雨泣不成聲，「真不公平，就快輪到我們了，只差一點點……」
只差一點點？
是的，就是那一晚，葉成開下定了決心。
過去的記憶迅速退去，這時候，葉成開揚手招呼甄雨，跟著堆起笑臉，而甄雨也看見了葉成開，她離開天橋底下的陰影，迎上前來。
陸瑜的死亡，最後被判作個別意外事故，沒有人作出追究，也沒有人追討賠償。至於葉成開上報的資料，結果也一如他所料，沒有讓上頭關注，更沒有任何高層看重。而且，據內部消息流傳，上頭對於這個麻煩客戶一直感到頭痛，是次的意外事件，反而讓他們鬆一口氣。
這一天，葉成開如常的回去上班，由於時間尚早，他忍不住在民眾廣場上停下來，他低下頭望向陸瑜倒地的地方，沉默良久，跟著他別過臉去，翻看手上的出生排序更新資料，嗯，因為最近城中離世數字增加，所以重新調整空缺……果然，趕得及了，應該趕得及了，他跟甄雨的孩子可以趕得及如期出生了，他帶著唏噓放下心頭大石。
他的努力果然沒有白費，那麼，是時候收手了吧？
但當葉成開準備離開廣場時，卻看見廣場中央的廣告影片正在播放「穿越極限」的最新消息。
只見節目主持人何許正說：「『穿越極限』將會迎來華麗的轉身，為了增加節目的娛樂性（？），『穿越極限』將會作出新的改動，不但只遊戲的危險度將會加碼，而且所有參加者均需簽下生死約！對！是生死約！因為…如果在遊戲中出現意外，引致身體局部傷殘，所有身體零件再生及後續治療，我們將不再承擔，參加者只能與保險公司協商賠償。另外，若然參加者身體嚴重受損，唯有本體複製才能醫治的話，醫治中心可能不會再接受複製委托，我們亦不需負責，換言之……」說到這裡，何許正故意頓了一頓，不再說下去，但不言自明，即是說—
失敗的參加者可能會「絕對死亡」。
葉成開不禁奇怪，何必呢？
影片中的何許正繼續以他的蓮花綻舌講述遊戲未來的賣點，「……你怕了嗎？不怕？那你一定會問，製作費縮水了嗎？不不不！我們是要將那些治療費用統統撥入獎金裡面，最後的勝出者將會得到前所未有的高額獎金。所以，你準備好了嗎？對！我說的就是你，正在看著影片的你，你將會是下一個幸運兒……」
這時候，林德列的聲音突然從旁插進，他也是剛剛經過，他說：「成開你早啊！」
「你早。」葉成開回頭看了林德列一眼，說，
「咦，你也在看這個啊？」林德列指著他們頭頂那「穿越極限」的宣傳片。「你也開始有興趣啦。」
「不。」葉成開說：「我是在想，這個遊戲還能再增加難度嗎？出現大量參加者死亡哪有甚麼好處？」
「當然是為了力挽狂瀾啊，這你也不懂嗎？成開，」林德列說：「唉，如果有機會見到他就好了，我多想訪問他出戰前的心情呀，然後把他的獨家訪問賣給『蛛網頻道』。」
「蛛網頻道」正是林德列老婆工作的媒體，但聽見林德列的一番說話後，葉成開卻感到一頭霧水，「他？出戰？」葉成開說：「德列，你說的是甚麼？是誰要出戰？何許正？他要出戰甚麼？」
「嘿，成開，原來你不知道？」
「知道甚麼？」
「『穿越極限』啊，它可能要停播，因為何許正闖了大禍。」
葉成開搖了搖頭，他完全不知道。
這下林德列可樂了，原來葉成開全不知情？那麼他終於可以在葉成開面前威風一下了，他慢吞吞的開始說：「哈哈，那請容我從頭細說，成開，你知道『穿越極限』最大的贊助商是誰嗎？」
葉成開再次搖頭。
林德列於是繼續說：「你當然不知道……那是FRY保險公司，雖然遊戲的構思，製作，宣傳費用大部份都由播出平台支付，但遊戲的獎金是由FRY一力承擔，雖然獎金是個大數目，不過，贊助『穿越』除了得到莫大的宣傳外，所有參賽者更會在比賽前於FRY購買巨額的保險，所以FRY是穩賺不賠，但你知道發生甚麼事了嗎？」
費話！葉成開一早已表示甚麼都不知道，他忍不住罕有地翻了翻白眼。
林德列吐了吐舌頭，再說：「他們突然以今次得獎者沒有履行合約購買保險為名，褫奪他的冠軍名銜並取回他的獎金，他媽的！是誰說參賽者一定要購買保險？而且，那個可是「天兒」！是為了籌措母親的手術費才參加比賽，那會有錢買保險？這分明是欺負天兒啦！欺負他們沒錢打官司，是那個何許正不忿有天兒勝出，這才聯合保險公司一起針對他，甚至有傳是他跟落敗的姚飛龍串通，奪取獎金呢。#$他%^&的！」本來往日說話輕鬆平常的林德列一反常態，愈說愈氣憤，最後還補上了一連串的髒話。
葉成開皺眉，「甚麼？竟然這樣？」他想了一下，終於記起，那天何許正宣佈畢常進獲得冠軍時的確是不情不願。
林德列又繼續說下去：「成開，你也覺得太過分了是吧……」
「等一下。」雖然林德列還有話未完，但葉成開打斷了他的說話，葉成開說：「我們還是一邊走一邊說吧。」跟著他領頭往中心的路上走去。
「好。」林德列答，連忙尾隨而行，「嗯，剛才我說到哪裡去呢？對了，實在太過分了！那個天兒可是以性命相搏啊！成開，雖然你說過窮就是罪，活該他們無力抗議。我那時也以為大家也是這樣想，但今次竟然激起了民憤。」
「民憤？」
「成開你這兩天當了穴居人嗎，怎麼甚麼都不知道？對了，是為了陸瑜的事吧？」林德列嘆了口氣。
「也不算是。」葉成開說：「那激起了民憤又怎樣？還有，那個冠軍怎麼辦？」
「那先說說冠軍，那筆獎金本來是為了救命，現在沒有了，即使冠軍畢常進將來控告主辦機構得直，取回獎金，那也來不及了，所以便有人發起眾籌替畢常進的母親支付醫藥費，我也有付出一點點呢，成開，你願意的話回頭我傳那個募捐號碼給你。」
「可以。」葉成開說：「但那又如何，這股熱情很快便會冷卻。」
林德列一怔，「你說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