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即使是虛幻的畫面,梁彪仍然嘗試伸手去觸摸。 

兩人儘管陰陽相隔,但依我看來,彼此的距離反而拉近了。或許在地府工作久了,陰與陽的界線便會越來越模糊。 

雖然遲了一點,梁彪終於得到原諒。在走向恩仇殿的木橋口,他對我説:

「麻煩你,替我向閻王道謝。還有⋯⋯」他仰望天上流動的星河:「我已經不需要小紙條了。謝謝你們。」 

「不用,那是我們的職責。結果好壞也是你自己選擇的。」 





嗯?我無意間説了跟恩仇殿那傢伙一樣的話。 

俗語説得好,一説曹操,曹操就到。我隔天便見到了他的部下 — 百足。 

「由於這一次我們要迎接自盡的亡者,加上近來地府異動較多,所以故意安排人手來協助。」 

自盡的亡者怨氣一般較重,這是事實。但是,為什麼偏要叫那傢伙過來啊! 

百足見到我就趨起眉頭:「是你?」 





「嗯。」 

「那可真巧呢!原來你們認識的。」破軍不識趣地道。 

我才不想認識他呢⋯⋯

出發前,百足還提醒我:「一句到尾,請你不要胡亂干涉。」 

嘖,你不濫殺無辜我哪需要干涉。 





那麼既然造訪鬼域,我必定把握機會與曉祈見面。幸好那個麻煩人沒有跟過來,不然小報告肯定免不了。 

「嘿,七殺。」找了大半天,原來她在天台坐着。 

「你怎麼走到那麼上層了?」

 看到我找得滿頭大汗的樣子,她會心笑了出來:「噗哧,因為近來流行賞星嘛。」 

「賞星?」 

「對呀。」她樂滋滋地分享人間的小趣事:「因為電影的緣故,情侶們都紛紛彷效那浪漫的一幕。話說你竟然不知道,哈哈,還真落伍呢。」 

聽到她的笑聲我便放下心來。作為一個長期在地府工作的「人」,我並不希望她每天都等我,依靠我。 

一來那是不合規矩,二來她的時間有限。要一個時間有限的人,等待一個擁有無盡壽命的人,太勉強了。 





「看來人間還真變了不少。」 

「掛念嗎?」她好奇地問。 

「不會。」 不如説這問題根本不成立:「都已經自願留在地府,又哪會掛念啊。哼哼,我們的人生都糟透了。」 

「真的糟透呢。我是説偷懶方面。」討人厭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該死的,語氣斯文但內容卻是塞了刺針一樣。 

百足翹起雙手,背上多出的兩隻手臂則提着兩個麻袋。 

「那些是⋯⋯」 





「亡者的灰。」他詫異地看了䁱祈一看後,環顧四周繼續解釋:「鬼域的戾氣越來越重,走影的襲擊也增加了不少。」 

「那個⋯⋯走影的話我有些頭緒。」曉祈擺出一個小朋友想插話的表情。 

「嗯?!」

完了,百足盯着我不放。 

「雖然不該把你牽涉在內,但請你務必告訴我。」 

「幾天前,我曾見過一隻全身暗紅色的走影,用人聲來説話。」 

説話?難道是那隻漏網之魚?可是它的外貌跟一般走影沒分別啊。 

「我明白了。看來有必要向殿主匯報一下。」他向曉祈道謝:「感謝你的消息。」 





「不用客氣。你是七殺的朋友嗎?」 可以從容面對惡鬼,大概只有曉祈能做到吧。 

「很遺憾但並不是。我們只是一同工作。」遺憾個鬼!你根本看我不順眼吧! 

「那麼我和這傢伙就先告辭。」百足的神情凝重起來:「也希望你不要再插手,這關乎到你們的安全。」

「但我是⋯⋯」 

「唉!曉祈真是遺憾呢!下次再見面吧。」我把身子擋在兩人之間。 

決不能讓百足曉祈是活人這件事。直覺告訴我這樣很危險。 

幸好曉祈也沒有堅持下去,不然一定露餡。趁百足不為意時,她還笑着給了個OK手勢,樣子十分調皮。  





在回去的路上,我問百足:「你覺得鬼域最近發生甚麼事?」 

「知道的話我為何要做搜查工作。」 儘管我們在閑談,他也不忘把手放在腰間。一旦有事發生便可立刻取出鋼鞭。

「那麼有可能是⋯⋯是活人闖了進來嗎?」 

他訝異地望着我:「你這人的思想真古怪。」 

儘管他不斷答些可有可無的,但這下子我總算安心點。 

「喲七殺!這裏哦!」破軍揮手大喊。 

話說在鬼域或者地府大喊其實是禁忌,因為會引起妖魔注意。只是破軍每次都不加理會。 

這次的亡者給我一種與別不同的感覺,雖說是自盡者,他卻沒有一點衷怨的神情。 

「你好,我叫作梓傑。」 

如同平靜的湖面,他説話時溫柔且親切。這種人竟然會自盡? 

「你知道自己是自盡身亡的吧。」百足試探他。 

「當然。我就是為了這裡而來的。」他的笑容,令我摸不着頭腦。 

但願他的平和不是偽裝,因為富友的事,我已經不想再經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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