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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上
「夠鐘死心了 當你沉默得高調 當得我歷劫低潮」
〈夠鐘〉

旅行日多設於上學期,是因為它的本意是想乘着秋風剛起,天氣稍涼這好時機,讓學生暫時放鬆一下。可惜,香港天氣愈來愈熱,即使已九月,過了秋分,天氣還是熱得如初夏之時。

Jessie、Jonathan等人拿着重甸甸的環保袋,裏面裝滿盛滿食物的膠盒,還有一些飲料,還未走到目的地,已被太陽蒸得大汗淋漓。

「比我拎啦。」看着走在隊尾的Jessie,Jonathan伸出手從她手上拿過環保袋。

「唔洗啦,講好一人拎一袋架嘛。」看到拿着兩大袋東西的Jonathan,而自己則手空空無一物,讓凡事講求公平的Jessie感到不安,伸手想要奪回環保袋。



「你行啦,一陣跟唔切蘯失路就弊!」Jonathan側了側身,避開了Jessie的手。

Jessie雖然還未稱得上是個路癡,但即使拿着Google Map,還是能在目的地附近繞好幾個圈才到,常常因此遲到。

「你兩個係嗰度做咩呀?行快啲啦。」走在前面的Andy朝二人叫道。

「你行先。」Jonathan對Jessie說,不敢讓她走在最後。

面對Jonathan的堅持,Jessie只好放棄,兩手空空地往前走。



「你話,旅行日有咩好玩呀?又熱又曬,都唔知啲布丁溶咗未。」Jessie用手遮擋着陽光抱怨道,白色的體育衫都被汗水浸濕了。

「咁都無辦法架啦,可能一陣好玩呢。」Jonathan安慰道。

「如果唔係你亂講野,我就唔洗黎啦。」Jessie想起醫生紙的事,便後悔起來。

明明你唔黎佢都唔會報串,你係真係驚佢報串,定係你自己根本就想黎?Jonathan心想。

「行快啲啦,慢到死!籃球隊喎。」Andy又在前面催促道。



好勝的Jessie最討厭被人看扁,馬上往前跑,影子在熱辣辣的馬路上飛過,不消幾秒就追上了Andy。

「哇,你咩都唔洗拎嘅,有無搞錯。」Andy拿着一袋裝滿紙包飲品的環保袋說。

「係佢嫌我行得慢,拎走咗我啲野咋。」Jessie無辜地說。

「Jonathan真係好,成日都咁Gentle。你就衰啦,人地幫你拎埋咁好,你竟然唔等埋人。」Andy搖搖頭說。

「哇,明明係因為你係咁催催催我先跑上黎,依家又話我衰。」

「你緊係衰啦,啲野比晒我拎,你就一個行係前面,我真係慘。」Jonathan突然出現在Jessie身後說。

事實上,腿長的Jonathan剛才不過為了等Jessie才刻意放慢腳步,現在不用等她,不用跑已快追上他們。



「鄭謙諾,你講咩話?」Jessie突然停下腳步,使緊跟在她身後的Jonathan一個不小心撞上她的後背,往後退了幾步。Jessie回過頭,看着剛穩住腳步的Jonathan說:「比返啲野我拎。」

身手敏捷的Jonathan輕易躲開了,可是這次Jessie卻沒有放棄的意思,繼續追着他,說:「比返我呀。」

「講笑咋嘛。」Jonathan繞過Jessie,往前走了幾步,回過頭說。

「唔好笑。」Jessie板着臉說,再次追着Jonathan說:「我自己拎。」

「你追到我咪比返你囉。」說罷,Jonathan又往前跑。

好勝的Jessie最經不起別人的挑釁,竟追在Jonathan身後。

Jonathan和Jessie的體能都不俗,很快便跑到隊頭,班主任Miss Yip看到你追我逐的二人,不禁皺起眉頭來,說:「你兩個跑咩呀?依條斜路黎架,隔離仲要係車路,一陣有車經過點算呀?玩少陣得唔得呀?」

Jessie這才停下步伐來,尷尬地走回Miss Yip身後的隊伍,Jonathan也自討沒趣地慢下步伐來。



而在一切都被James看在眼內。

剛踏在郊野公園的草地上,Andy已看中一張靠近山邊的野餐桌,老師宣佈解散後,Andy便一溜煙跑到那張木桌前的長椅坐了下來。由於位近於山邊,視野格外開闊,除了能穿過草叢眺望一片瞭闊的樓景,還有沒有一縷雲的藍天。

太陽灑在肌膚上,很是溫暖,可曬久了卻變得灼熱,若加上燒烤的炭火,簡直能把人蒸熟。

「好彩我醒,無揀到燒野食姐,唔係依家我地就透緊爐!」Andy看着不遠處正在煽爐的同學說。

「計我話好彩有Jonathan係到就真!」Tina盯了Andy一眼說。

當Jessie準備從冰袋裏拿出木槺布丁時,Andy連忙阻止Jessie,說:「等等先!未鋪枱呀!」

「你真係好麻煩,唔鋪都得啦。」Tina對Andy的不滿簡直到了一個頂點。



「張枱咁污糟!膠枱布呢?」這時Chloe從環保袋掏出一卷膠枱布來,正準備鋪在木桌上時,Jonathan連忙接過來,說:「等我黎啦。」

不知是怕Jonathan和自己的對比太明顯,Andy竟也幫忙在桌角綁起結來,不消一會兒功夫便完成了。接着,他們再把食物盒放在白色的枱布上,有菠蘿腸、魚蛋、燒賣、飯糰、木糠布丁、薯片、飲料⋯⋯聽起來很多,拿出來卻半張桌子都放不滿。

「呃⋯⋯原來都唔係好多野食⋯⋯」Joey略帶失望地說。

「琴日都唔夠時間,佢地又唔幫手。唔緊要啦,最多完咗再去食野囉,依啲當墊肚。」Jonathan說。

「再唔係去Jam人地啲野食囉。」Tina指了指旁邊剛燃點起的爐火說。

「我又唔係你,無娘娘你嗰十萬大軍呀。」Joey說。

「邊有咁誇張,明明⋯⋯」Tina顧着和Joey聊天,沒留意到正看着木糠布丁發愁的Jessie,她的話還未完,就被Jessie打斷了。

「啲布丁好似⋯⋯溶溶地⋯⋯」Jessie拿起一個木槺布丁杯在眼前晃動,忌廉的部分已沒今早拿出來的結實,而是像一團濃稠的酸奶,半固半液的狀態,續問道:「係咪變壞咗啦?」



「唔係掛?你比我試一啖。」Jonathan的雙手正忙着把紙碟和餐具拿出來,閒不下來試,Jessie見狀便拿起一個膠勺子,裝上滿滿一大羹放到Jonathan口裏。

Jonathan嚐了一口,過了良久都沒有說話。

「點呀?有無變味?」Jessie問道。

「呃⋯⋯唔知喎,試多啖。」Jonathan說。於是,Jessie又把勺子遞進Jonathan口裏。

Jonathan突然眉頭一皺。

「真係變咗呀?」Jessie失望地問道,不能相信自己昨天花了這麼多心思做的布丁竟壞了。

「你試下。」Jonathan說罷,Jessie馬上把布丁放進口裏。

「你做咩食佢食過嗰隻羹呀?」Andy問道。

「咩年代呀,食同一隻羹又唔會有BB嘅,有咩問題姐,成日都大驚小怪!」Tina像成了Andy的冤家,總是忍不住反駁他的話。

「咩無問題,依啲叫間接Kiss囉,OK?我係擔心Jessie嘅初吻咁就比咗佢咋!」

「我無所謂喎。」Jessie說,然後仔細地品嚐了一會,疑惑地看着Jonathan說:「無呀,都係咁嘅味,係唔夠凍姐。」

「你望下杯野,溶晒喎。」Jonathan嫌棄地說。

Jessie不虞有詐地把布丁杯放到臉前,仔細觀看,豈料這時Jonathan竟乘機把布丁杯推往Jessie的臉上,使她的臉瞬間沾滿忌廉。

一時之間,Jessie還未懂反應,Jonathan已笑得樂不可支地跑開了。

「鄭謙諾,你有病呀!?」Jessie生氣地對Jonathan吼道。

「係呀。」Jonathan回頭對Jessie說。

「你夠膽就唔好走!」Jessie拿起一杯布丁追在Jonathan身後。

郊野公園的面積不少,而且都是平坦的草地,身手靈活的Jonathan輕而易舉的,便躲開了Jessie的追捕。然而,倔強的Jessie卻不願放棄,即使已汗流浹背,還是緊追在Jonathan的身後。

漸漸的,腿長的Jonathan愈跑愈遠,二人的距離逐漸被拉開,Jessie雖已喘不過氣來,卻還是死命的往前跑,一個不小心,便被地上的小石塊絆倒了。

「碰」的一聲,Jessie整個趴在草地上,幸好穿的是長褲,膝蓋沒有傷口,掌心卻被石地磨得脫了皮,鮮血爭先恐後地湧出來。

Jessie嘆了口氣,便默默地爬了起來,盯着掌心上的泥跡和幾條嫩草,還有逐漸穿過皮膚冒出來的血,卻不覺得痛,只覺得很尷尬,因為大家都盯着她。

「你無事呀嘛?」一位女同學走到她旁邊問道。

「無事。」Jessie尷尬地回答道。

「但你流緊血喎。」另一位女同學拿起Jessie的手掌說。

「少事姐⋯⋯」Jessie連忙把手拿回來,尷尬得臉頰通紅。

當Jonathan看到一堆同學正圍着Jessie,便猜到出事了,而當他準備拔腿跑回去之際,卻有人比他捷足先登。

「哇,你做咩搞到咁狼狽?成面Cream,仲成手泥。」James問道。

「我都唔想架,你有無紙巾?」

「有,」James從褲袋拿出一包紙巾遞到Jessie手上,續說:「我仲有水,我幫你沖下個傷口先。」James拿了瓶維他的蒸餾水走到Jessie身旁說。

「唔洗啦,我⋯⋯」Jessie還未說完,James已扭開了瓶蓋,然後抬起Jessie的手,開始沖洗她傷口上的污垢,說:「做咩咁唔小心,痛唔痛呀?」

事實上,James的目光一直都沒有離開過Jessie。

「無咩感覺。」Jessie冷淡地說。

「流晒血都無感覺?」

「由細跌到大架啦,打波都成日整親,依啲小事啦。」

更加痛嘅,我都試過好多次啦⋯⋯Jessie心想,腦海裏閃過些零碎她不願想起的片段。

「我去問Miss Yip拎塊啲消毒膠布黎,你等我陣。」

「吓,唔洗啦,好小事姐,沖下水咪得囉,唔洗癡膠布啦。」

「咩唔洗,一陣你唔小心掂到個傷口就弊!」說罷,James便往Miss Yip的方向跑去。

「喂,真係唔洗喎!」Jessie朝James喊道,可現場的一片喧鬧聲完全掩沒了她的聲線。

Jessie看了看正坐在一旁吃薯片的Lemon,說:「你幫我同James講我唔要膠布啦,我返去食野先。」

「你地整咗咩食?」Lemon問道。

「木糠布丁、菠蘿腸、燒賣、魚蛋嗰啲囉,你地呢?」

「我得薯片咋,同你交換啲布丁呀?黑松露薯片黎架!」Lemon把薯片遞到Jessie面前。

饞嘴的Jessie很好奇黑松露薯片該是怎樣的味道,於是吃了一片,驚嘆道:「又真係幾好味喎,成交!」

「真係架?好呀,我唔想再食薯片啦,食到我就嘔。嗰到仲有其他味,咩三文魚芥辣、叉燒飯味都有,任你揀。」雖然還未看到布丁,可Lemon已垂涎三尺。

「哇,咁特別嘅你地,邊個揀架?」Jessie一臉懷疑人生地說。

「特別先要試呀嘛!雖然聽落好伏,但食落都唔差嘅,係我食太多先想嘔姐,你要唔要呀?」Lemon捧了一堆薯片到Jessie面前。

果然係James好兄弟,同James一樣咁奇怪,Jessie心想。

「唔洗啦,你唔夠野食就過黎食啲啦,我地無咩所謂。」Jessie說。

那刻,Lemon突然覺得眼前的Jessie像天使一樣耀眼,好像能夠明白James為甚麼這麼迷戀她。

「行啦。」Jessie回頭對還停在原地的Lemon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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