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真事改篇］《有一種鍾意，係我鍾意你鍾意我。》/《初戀1000天》: 第十三章下 「遠近我都護航 還能互安慰 不必天氣多清朗 狂雨暴雪一起對抗」 〈銀河修理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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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下        「哇，做乜今朝咁豐富呀？」一大清早，一把沙啞的男聲傳入Jessie的耳畔，吵醒她久違的美夢，美得她不願睜開眼，嘗試再次入睡。
        「細聲啲啦你，人地仲訓緊教架。」
        「你講個仔？佢不嬲都懶訓，邊有咁易醒？」
        對話的聲音其實不大，但淺眠的Jessie還是無法入睡。


        「你個仔琴晚帶咗女朋友返黎呀，你細聲啲啦。」
        佢地係咪講緊我？Jessie心想，終於不情願地睜開眼，發現James的手臂仍環抱着她，整夜都沒放開過時，嘴角不禁上揚。
        原來，這就是幸福的滋味。
        在擁擠的床上轉過身，率先映入Jessie眼簾的，是James那張能使她心安的臉。
        昨晚發生的，美得像一場夢。
        她伸出手輕撫他的短髮，他的臉頰，才相信一切是真實發生。
        James滑嫩的肌膚像豆腐一樣，吹彈即破，比女生的皮膚還好上百倍，使Jessie禁不住繼續細看。
        「女朋友？佢幾時有女朋友架？」
        「我都係琴晚先知，總之你細聲啲啦，電視都係呀。⋯⋯喂，咪食住啦，人地都未起身。」
        「等佢地起身都唔知等到幾時，食剩留啲比佢地咪得囉。」


        「有無咁肚餓呀，等埋佢地起身先啦。」
        吓，等緊我地食早餐架？Jessie心想，連忙輕拍James的臉蛋，說：「起身啦，食早餐啦。」
        「嗯，好。」說罷，James竟把Jessie擁入懷裏，親了她的額頭一下，抱得更緊了。
        被深埋在James柔軟的胸膛，被他的臂彎緊抱着，能聆聽到他的每一下呼吸與心跳，這感覺雖然很好，可想起James的父母在等他們醒來，Jessie只能不捨地離開這溫暖的懷抱，抬頭對James說：「唔得呀，起身啦。」
        「訓多陣先啦。」
        「唔得呀，你呀爸呀媽等緊我地食飯，起身啦。」Jessie再次輕拍James的手臂。
        「咁你起身食先，我訓多陣。」懶睡的James說，手卻完全沒有鬆開的意思。
        「唔得呀，一齊起呀！」第一次接觸James的父母，Jessie還是有點害怕獨個面對他們。
        James嘗試使勁拉扯他的手臂，威脅道：「你再唔起身，我嬲你架！」
        然而，懶睡的James還是完全沒有起來的意思，Jessie只好出動必殺技，在他的腰和腋窩搔癢。


        「呀，停停停，我起啦我起啦，怕咗你呀。」身體神經極為敏感的James連忙求饒道。
        「識起身啦咩？唔得喎，我要懲罰你叫咁耐先起！」Jessie繼續在James身上搔癢，完全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James突然抓住Jessie的手，睜開眼，認真地說：「你再唔停就到我懲罰你架啦，唔好後悔呀。」
        Jessie用力掙開James的手，可廢盡九牛二虎之力，還是連他的一根手指都掰不動。Jessie知道自己根本不夠James來，還是虛張聲勢道：「見你起身就放過你啦，快啲起身食早餐啦。」
        「係你叫到先起咋。」James只把心裏想的前半句說了出來，後半句：真係仲煩過我呀媽，卻咽進了肚裏。
 
        「早晨呀Auntie、Uncle。」
        「早晨呀，你地琴晚訓一張床，訓唔得訓得着呀？咁窄。」James父親問道。
        「OK呀。」Jessie微笑道。
        「早晨呀，Jessie，肚餓未？快啲去刷牙，過黎食早餐。」James母親捧着一碟煎餃，從廚房走出來。
        梳洗好後，James和Jessie坐到餐桌前。
        「好囉，可以食早餐啦。」James父親說。
        「呀，我去拎埋啲乳酪出黎先。」James母親說，再次從座位站起來，走到廚房去。
        「你呀媽整咁多野，邊到食得晒？Jessie，你一陣幫手食多啲呀，佢特登為咗你，一朝早起身就開始整架啦。」
        Jessie才發現，小小的碟上竟放滿了食物：煎蛋、黑椒牛扒、腸仔、火腿、茄汁豆和牛油多士⋯⋯你能想像的都有有，還有一大杯豆漿，飯桌中間還放了碟熱騰騰、香噴噴的煎餃。


        「唔洗驚訝，你唔係到嘅時候，佢每朝都係咁煮，只係你係到嘅時候，再多咗個Double咁姐。」James搖搖頭說，心裏想的和父親一樣：平時都只係勉強食晒，依家仲多咗多士和咁大碟煎餃，點食得晒呀大佬？
        自從藍心出世後，Jessie就再沒吃過母親為她準備的早餐，每天早上都是隨便咬塊方包便上課了。而James竟能每天早上都享有豐盛的早餐，使Jessie不禁羨慕起來。
        「你犀利呀，搞到我媽煮咁多野，你唔食晒都唔好走。」向來吃得不多的James看到眼睛都凸了出來。
        「Jessie，唔夠食依到仲有乳酪呀。」
        「邊食得晒呀？你快啲坐低，唔好再整啦。」James父親連忙說道。
        「點會食唔晒？一朝早咁肚餓。」James母親皺起眉頭看着James父親說。
        「一朝早都食唔落呀，食唔晒就曬晒啲野啦。」
        「成日都嫌依樣嫌嗰樣，咁叻你煮囉。」花了一大清早煮早餐，竟被James父親嫌棄，James母親心裏頓時委屈起來。
        「邊會呢曬呢，食得晒嘅。」Jessie連忙打圓場道。
        「邊係嫌你呢，我唔想你咁辛苦姐。」James父親看James母親臉色不對，連忙補救道。
        可是，James母親的臉還是一樣黑。
        「嗯，真係好食啦，James，你呀媽煎牛嘅牛扒犀利呀，啱啱好，又唔韌，好食呀，仲有個煎蛋，仲流心嘅，好食過出面食嘅多多聲，你話係咪呀Jessie？」James父親一邊吃，一邊問道。
        「咪係囉，一定食得晒！」James連忙和Jessie打眼色道。
        「緊係，個煎餃都好好食。」幸好Jessie是個吃貨，面對滿桌的好菜，除了擔心口水直流外，她根本沒擔心過吃不完。
        「鍾意就食多啲，佢兩個衰人成日嫌我煮太多，邊到多姐？黎，食多隻餃子。」說罷，James母親又把一隻煎餃夾到Jessie的碟裏。


        好久，久得Jessie都忘了，多久沒有過這樣和樂融融的早上，一家人一邊聊天，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早餐⋯⋯
        她曾幻想過無數次這樣的場景，可現實裏卻很少發生，自七歲那年開始，更是沒有發生過，更多的是她看着飯桌空無一人的座位，獨自啃着無味的乾面包。
        那個家孤寂，無生氣，把Jessie的活潑、笑容都埋葬。
        然而，在這裏，她竟重新找回年幼時，母親每天陪着她，為她煮她最愛吃的，那種家的味道。不僅如此，這裏還多了一份完整。
        「多謝Auntie。」Jessie微笑道，一口把餃子吃掉。
        「唔急架，慢慢食啦。」James母親說。
        「好吃呀嘛。」
        「好食就多啲上黎食飯啦。」看着吃貨Jessie臉上幸福的笑容，讓James母親頓時充滿成功感。
        「好呀。」Jessie笑着說。
 
        吃過早餐後，James母親去了洗碗，碗都洗好後，她便和James父親一起去了逛超市，只剩James和Jessie二人在家，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看電視。
        「你呀爸呀媽真係恩愛，仲會一齊去街買餸。」Jessie羨慕地說。
        「佢地仲會一齊行山、游水添，孖公仔咁。」
        「如果第時老咗，我身邊都有個咁嘅人陪住我就好啦。」Jessie憧憬地說道。
        雖然父母的婚姻很是失敗，現實中也沒多少幸福甜蜜到最後的例子，但Jessie還是會幻想，或許她和一般人不樣，可以找到能伴她一生的Mr.Right。


        那個Mr.Right可以不富有，不英俊，不能幹也不要緊，她只要他常伴在她身旁，陪她醒來，陪她吃每天如是的早餐，陪她看千篇一律的電視劇，陪她逛刻板的超市，買一式一樣的晚飯材料，還有她最愛吃的雪糕，飯後，再陪她在月光下手牽手散步，在彼此耳畔輕語，說說每天微不足道的細碎⋯⋯
        「咩『如果』呀？你咪已經有一個咁嘅人係邊身囉。」James把一切說得那麼理所當然，理所當然得Jessie也相信了一秒。
        然而，殘酷的現實還是殺掉了她所有的遐想。
        「你邊有可能鍾意我一世呀。」Jessie淡淡地說出這句話，看似看破塵世，事實卻是無奈。
        「點解唔會？你一打比我，我就仆出去搵你喎，咁都唔鍾意你？」
        「鍾意依種感覺太虛無啦，就算你依刻好鍾意我，都唔代表聽日嘅你仲會繼續咁鍾意我，但我又唔可以怪你喎，因為鍾意一個人同唔鍾意一個人，本身就無原因。」
        「唔會，我會永遠都咁愛你。」James看着Jessie雙眼自信地說。
        雖然Jessie告訴自己不要太相信這些兒戲的話，她也以為自己不會相信，然而，從他篤定的眼神，彷彿真的能看到他們的未來。
        「到時先算啦。」Jessie笑着說，嘗試把一切說得無關輕重，好像這樣就不會上心。
        「好呀，睇下到時係邊個唔要邊個？」James堅定地說。
        「叮！叮！叮！」Jessie的手機突然響個不停。
        我手機唔係無電咩？點解會有聲架？Jessie心想。
        被內疚感淹埋的Jessie不敢把手機充電，深怕會收到她不想看的信息和電話。
        「我今朝見你手機無電，咁啱屋企又有嗰隻叉咪幫你叉囉。」說罷，James走到電視機旁的充電掣，拔掉電線，把手機遞到Jessie面前，說：「有Message喎你。」
        「我唔想睇。」Jessie頭也不抬，完全沒有要接過手機的意思。


        「真係？」James的手繼續懸在半空。
        眼見Jessie沒反應，James徑自拿起手機來看，數十則信息，全都是Jessie的母親。
        「你媽咪好擔心你喎，你真係唔返屋企？」James問道。
        其實Jessie也想回去，可是那畫面實在太駭人。
        親生父親竟拿着刀向着手無寸鐵的自己，那兇狠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才好。
        虎毒不食兒，頓時成了再荒謬不過的話。
        然而，比起對父親的恐懼感，更叫Jessie無法面對的，是對藍心的內疚。
        她討厭暴力，然而，她卻採用了最暴力的方法來解決問題，成了小時候最不想成為的那種人。
        可她不想承認，彷彿只要她不回去，就不用擔起這個惡名，從罪疚感裏釋放，卻不知，這只會把她牢牢地綁在那萬丈深淵。
        看到沉默的Jessie，James說：「不如我送你返去啦，有咩事有我係到。」
        雖然這句話很窩心，可想起父親的魁梧與力壯，Jessie還是不禁笑了出來，說：「你？你咁瘦，點擋呀大佬？」
        James雖然開始鍛煉自己的身材，但還是與滿身肌肉的父親差得遠了。
        「唔得都要同佢死過！」James握緊Jessie的手說。
        雖然Jessie不肯定危急關頭時，James是否真的會為她拼死一搏，可光是用聽的已很窩心。
        「換衫行啦好無？可能你媽咪好擔心你呢，你媽咪咁錫你，知你成晚都無返去，實嚇都嚇死佢。」
        「但我搞到佢個女流晒血喎。」
        「但佢最錫係你喎，你睇你部手機，你對鞋，有咩你媽對你有求必應架？你咪嚇鬼佢啦，佢又唔係好似你老竇咁食咗你。」James認真地說。
        沒想到平日嬉皮笑臉的James，思想竟比自己還要成熟，說得Jessie也慚愧起來，不情願地說：「好啦咁。」
 
        換過衣服後，James牽着James的手乘車，一直安撫Jessie不安的心情。儘管Jessie再不願意，還是回到了這道熟悉的家門前。
        「真係要入去呀？」Jessie像小孩一樣再三問道。
        「入去啦，你再唔返去你媽就報警架啦。」
        「但⋯⋯」
        「我係出面陪住你，你有事就即刻打比我，或者衝出黎，再唔係大叫，我撞爛道門都會入去救你，OK？」James比着OK的手勢說，嘗試用輕鬆的語氣減輕Jessie內心的沉重。
        聽到James的話，Jessie果真的笑了，深呼吸一口氣，猶豫地打開鐵閘，然後是木門。
        把門輕輕一推，沒有她預期的殺人的眼神，映入眼簾的，是憔悴的母親的臉。
        「你去咗邊呀？做咩成晚都唔返黎？你知唔知你老竇話唔知你去咗邊嘅時候我有幾擔心？我即刻仆咗返黎，成晚係梳發到等你，都唔見你返，手機又唔通，我差啲就報警架啦！」Jessie母親看到Jessie的瞬間，馬上衝上前抓着她的手，一口氣說個不停，淚水都在眼眶打轉。
        Jessie以為母親會把自己痛罵一頓，沒想到，雖然是責備的語氣，但全都是擔心自己的說話。
        「對唔住。」Jessie用微弱的聲線說。
        「你明知你呀爸係癡線嘅，你搵我呀嘛。」
        「我驚你鬧我⋯⋯」
        「咁就緊係要鬧你啦，呀妹係唔啱，佢係曳，你就算打佢鬧佢都好，但都唔可以整到佢流晒血架，一陣留疤咁點算？」面對母親的責罵，Jessie正想退縮時，母親續說：「但鬧完我又可以點？唔通真係好似你老竇咁，拎把刀黎斬你咩？我係到忍咗咁耐，都係為咗你地兩個，又點會捨得斬你，我連打都唔捨得打呀。」
        聽到母親的話，Jessie的內心開始了另一種悔疚：後悔昨夜找的不是母親，內疚，竟讓最疼自己的母親為自己擔驚受怕，徹夜不眠，苦等一宵。
        「對唔住，我唔係有心。」Jessie低着頭說。
        「唔係有心大晒呀？你呀媽琴晚係醫院縫咗幾針呀，有咩值得你咁嬲姐？唔好學晒你老竇啲衰野，拳頭係解決唔到問題架，有咩你咪冷靜啲同個妹講囉⋯⋯」
        雖然嘮叨，雖然煩人，但Jessie懸空的心卻漸漸隨之安定下來。
        原來最能讓Jessie安心的，不是James，也不是別人，而是最疼愛她的母親。小時候是，長大了亦然，這大概是唯一永遠不會變的事，唯一可惜的，是歲月會偷走她的年華，她終究不能陪你一輩子。